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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显得很苦恼,看看两个杯子,又看看那个欢天喜地捧着小牌子远去的穷人,再看看几位静坐念经的白衣僧。盛夏午后的太阳晒得他脸上油汗涔涔,那左右为难肉疼不舍的神情看得吴解暗暗好笑。
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咬牙切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
吴解本以为他这就要大出血了,却不料这家伙拿着钱袋刚想要捐,却又缩回手来,一脸的不舍。
如此反复犹豫了不知道多少回,一直到日头偏西,胖子才闭上眼睛,一咬牙一跺脚,将钱袋整个扔进了银杯。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犹如生了重病一般急剧地喘着粗气,又像是死不瞑目似的直勾勾盯着木头杯子。
当木头杯子里面终于浮起了他朝思暮想的小牌子时,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抓住牌子抱在怀里,就这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胖子哭了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站起来。他看看那块小牌子,又流了一回眼泪,但神情中却满是欢喜。拿出红线将牌子系好挂在脖子上,然后深深地向两个杯子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吴解不屑之余,也对至高至圣教的手段暗暗赞叹和警惕,想不到他们竟然能够让这吝啬鬼大出血!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教派,如果不早加防备的话,日后一定会酿成大祸的!
他正在沉思,几个农夫突然急急忙忙地抱着一个小孩子跑过来,远远地就在大喊:“快让一让!这孩子被毒蛇咬了!”
还没等他们来到神堂面前,那个圣天女就从神堂的顶层飞了下来,落在他们面前。
“这个纯洁的生命,还没到应该回归天父怀抱的时候。”她如此说着,俯下身子吻在了被毒蛇咬伤的小孩子额头。
纯白的光翼发出耀眼的光芒,不断渗入孩子的身体,只见他原本铁青的脸色一下子就恢复了红润,被毒蛇咬伤而肿得膨胀了两圈的左腿也迅速恢复了原状,只有脚踝伤口处不断流出的黑血,证明他之前的情况多么危急。
过了一会儿,黑血终于流尽,光翼也不再发光,孩子睁开了眼睛。
圣天女站起身来,吴解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绝对应该算是美女,五官秀丽而精致,更有一种英武的气息流露出来。尤其是她的眼神,既坚定又温柔,兼具英雄般的伟岸和圣母般的慈悲,充满了令人心折的魅力。
只是此刻,她的表情却显得很憔悴,翅膀的光芒也明显黯淡了下去。甚至于连走路都有些踉跄,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重新飞起来,跌跌撞撞地飞回了神堂三楼。只留下农夫们带着被拯救的孩子一起千恩万谢。
吴解愣了一下,不由得有些犹豫。
他看得出来,这圣天女救人的诚意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她是白衣僧们的领袖,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她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种伪君子呢?
他站在夕阳下沉思,突然被身后远处传来的哀哭之声惊醒,回头看去,却是之前那对被收走了十分之一收获的农民夫妇,正在边走边哭。
看着他们哀痛的神情,想起农夫们被强收天税时候的无奈眼神。吴解原本有些动摇的心意又重新坚定了起来。
他走到这对夫妇面前,解除了隐身。
哭得精疲力尽的夫妇并没发现面前多了个人,直到差点撞上他,他们才回过神来,连连道歉。
吴解当然不会生气,他温声说道:“我看到了你们刚才的遭遇,虽然不能替你们要回粮食,但我还是能稍稍帮你们一下的。”
农民夫妇惊讶地看着他,疑惑之中又有些希冀。
吴解笑了笑,拿出了几枚小银锭,手上微微用力捏成碎银子,然后递给他们。
“这些钱,足够你们过几年安稳日子了吧?”
农夫目瞪口呆,犹豫着不敢接过那些钱。不过农妇却没这么多顾虑,急忙接过银子,就要拉着丈夫跪下磕头。
吴解拦住了他们,又问:“行了,你们快回家吧。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农夫正想离开,突然身体一震,仿佛猜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吴解,尤其是死死地盯着那只趴在他肩上迷迷糊糊睡着大觉的小猫。
“这……这是……石巫师的猫!”他很快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低声问,“您……是石巫师的朋友吗?”
“只是慕名,很遗憾没能见到他的面,和他喝喝酒聊聊天。”
农夫猛地拽住妻子就要跪下,被吴解再次拦住之后,他泪流满面地哭诉:“巫师啊!我们这半年来,可是被那些白衣和尚害苦了啊……”
随着这句话,他将这半年来至高至圣教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
杀害了石巫师之后,这些白衣僧们先是将镇子中央的居民强行迁走,然后使用法术在一夜之间建成了那座神堂。从此他们就在神堂里面天天祷告,还强迫镇上的居民每七天来祷告一次,跟着他们念那些诸如“我们天上的父,愿人们都尊你的名字,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之类怎么听都很可疑的祷告词。祷告完了,还把冷水洒在人们的额上脸上,说是可以帮他们洗去原有的罪恶。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其实倒也无妨。但是他们很快就扩展了自己的做法,先是强迫家家户户砸碎原本供着的神像,说是“不许崇拜偶像”,然后是强迫穷人们做义工,说是要用行动来荣耀天父,再然后还逼迫富人捐献财产,说是财富会阻碍灵魂进入极乐世界。
不久前,他们发明出了那个奇怪的免罪符,宣布只要捐出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一笔钱,就能得到免罪符,这样不仅之前的罪行可以全部得到赦免,还能确保只要日后不做出亵渎信仰的行为,死后灵魂就一定可以进入极乐世界。
“你们买免罪符了吗?”
“我们可舍不得……不过买的人越来越多了……”
吴解点了点头,又问:“这次的天税呢?也是突然发明的?”
“是啊!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见吴解显然很不喜欢那些白衣僧人,似乎有找他们麻烦的意思,农夫急忙劝道:“巫师啊!您可千万别做傻事!那些白衣和尚到也罢了,那个圣天女可厉害着呢!”
“我知道。”吴解笑了笑,身影渐渐隐去,只有话音在空中回荡,“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第十五章光明背后
仗着无形剑的隐身效果,吴解冒险潜入了至高至圣教的神堂。
他刚才目光扫过,大致上确定这至高至圣教并无像样的高手,顶天了就是两三个连后天巅峰都还没到的。只要不跟那个实力高深莫测的圣天女遇到,他完全可以来去自如。
至于万一被发现怎么样——大不了扔下几个灵鬼挡枪,自己驾着飞剑逃之夭夭呗。
反正这些灵鬼也不会真的死,反正自己的任务只是来打探情报,反正……
“师傅你别口是心非行不行!刚才是谁在问我‘引爆火眼能不能炸死那个圣天女’的?”
吴解干笑两声,没有辩解。
虽然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动手,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是想要直接灭了这个至高至圣教的。
而如果要灭掉这个教派,首先就要对付那个圣天女!
这间三层楼的神堂结构很简单,底层是一间大厅和四五间环绕着大厅的小屋,分别作为祷告室、忏悔室、值班室等等;二楼是会客室和教派首脑们的居所;吴解没有冒险登上三楼,只是飞在空中远远地看了一下,发现三楼是一间极大的祭坛,那个圣天女正跪坐在祭坛中央祈祷。
在神堂主楼后面是个大院子,兼作练武场。两边还有给教众们居住的厢房,以及厨房、仓库等等。
吴解首先去的是仓库,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粮食,还有一些金银财宝。
他略略估算了一下,觉得这里的钱财比自己预料之中要少很多,简直完全不成比例。
这份疑惑在他发现了一些香木之后得到了解答——原来这些白衣僧跟地球上的某些狂热信徒很类似,有钱就拿来买香木烧。
“这还真是促进社会繁荣啊……”他忍不住暗暗吐槽,“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和尚们的风格都差不多……”
说到这里,他的心中突然一愣,觉得自己似乎隐约想起了什么,但却又只是灵光一闪,没有能够清清楚楚地想通。
他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最终确定一时间还是没办法捉住刹那间的灵感,只得暗暗叹息。
因为这小小的打扰,他再也没心思继续查看下去,返回了神堂主楼。
天色已渐渐昏暗,白衣僧们聚集在大厅之中,在一个中年僧人的率领下一起唱着晦涩难懂的歌谣,向天父膜拜。如此反复三回,他们才结束祷告,前往后面的厨房吃饭。行动间井然有序,俨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吴解站在角落中,眯着眼睛注视着这一切,然后跟在那个为首的僧人后面上了二楼。
这僧人相貌倒也端正,尤其是气度不凡,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主持祈祷的时候更是充满了威严慈悲之感,显然不是一般人。只是当他离开众人,来到自己的房间后,脸上的威严和慈悲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全都是愁苦之色。
下仆的僧众送来晚饭,清水、蔬菜、烙饼和少许肉食,相当简朴,看得吴解都暗暗皱眉。
在私下都不作奢侈享受,莫非这些白衣僧们还真的是刻苦清修的高僧不成?
那僧人并未急着吃饭,只是依然在发愁,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个大概是首领的僧人过来了。
“大哥,那东西已经休息了。”个子略高的那个报告说,“看起来它今天累得够呛。”
“这是好事。”听到这消息,众僧之首——吴解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他就是这至高至圣教的教主——终于露出了一丝喜意,“和我们猜想的一样,只要它持续不断地给人治病,就会不断损耗本身的力量,变得越来越虚弱!”
“可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它虚弱而死啊!”矮一点的僧人抱怨起来,“这都半年了!这半年咱们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吗?不能吃好穿好,做事要循规蹈矩,连女人都不能碰——大哥啊!咱们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
“忍到它死!”那教主沉声说,“它一天不死,咱们就要忍一天;十天不死,咱们就要忍十天;一年不死,咱们就要忍一年!”
“真是倒了霉了!本来以为撞大运召唤到了上古教门的护法神,从此可以呼风唤雨横行天下,结果这护法神根本就是个姑奶奶!我妈都没它管得宽啊!”
“管得宽还是小事,它的这些做法可是大问题!”教主苦笑着说,“如果只是管得宽,看在它能给咱们撑腰,教咱们上乘功法的份上,忍也就忍了。可它这不仅仅是管得宽,还自己找死啊!”
“唯有天父才是真神,其他全是虚伪——这话能说吗?能说嘛!”
说到这里,教主不禁长叹一声,脸上全是无奈。
“说这种话,就分明是要跟各路神仙开战。我估摸着当年那个教门就是这么完蛋的!”
“大哥……咱们还是逃跑吧!”高个子劝道,“自从上次烧死那个石巫师之后,我就经常心惊肉跳——他的那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