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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的曲声随即传出,竟然是那一支《殇》!
这样的声音让我没来由地心烦,有一种不真实感从眼前飘过。胳膊上一紧,我回头看向挽着我的惜晴,那纸信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手里,只见她盯着上面的词句,口中念念有词,曲到凄厉处,居然有一行清泪滑下来。我一愣,晃了晃胳膊:〃晴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伸手抹抹眼睛,笑说:〃额娘没觉得这曲子太过悲戚了?孩儿一时听住,竟然出了丑,额娘别怪罪。〃
笛声停住,弘暾笑着回身走到我旁边:〃额娘,没想到弟妹竟然是凤儿的知音,儿子说给她,她一定高兴。〃
我叹口气,拉着弘暾坐下:〃儿子,安心养着吧。你阿玛这些时日忙,不过听他说,皇上前儿问起你来,直说要赶紧挑日子给你完婚呢。所以啊,额娘也着急养好这身子,好帮你张罗呢。〃
弘暾红着脸低了低头,我心上一酸,摩挲着他的肩膀说:〃暾儿,额娘真怕不能一直看着你们。〃
〃额娘别说这样的话!〃他表情一凛,〃要是那样,儿子宁愿走在额娘前头!〃
〃胡说!〃我皱了眉头。
他却大大一咧嘴角:〃额娘,胡说也不是从儿子开始的。好了额娘,老这么坐着怪凉的,儿子送您回去?〃
我站起身:〃不用了,你也赶紧回自己院子里去。〃走了两步,我又回过头来,〃暾儿,那支曲子,不许你再吹了。〃
弘暾愣愣地点了点头,我随即转身往回走,一路上惜晴都在发呆,嘴里不时叨念着:〃丝未尽,知解何人,知……解……何人……〃
我轻笑道:〃怎么还琢磨呢?你还真是景凤的知音,一首词也这么上心的。〃
她抬头扯扯嘴角,想说话却没说出来。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回篱笆花圃跟前,小福子等在那里,看见我就嚷:〃主子您去哪儿了?王爷回来了,到处寻不着您,正发脾气呢!〃
恩返
处怨易,处恩难
听说里面的〃主子〃正在发脾气,惜晴和秋蕊局促地对看了一眼,我安慰地拍了拍惜晴的手,领着她自己撩开门帘进去。允祥正坐在窗前的靠背椅子上,眉头紧锁,看见我也没有丝毫缓和下来。我顿时明白,这气跟我无关,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允祥抬眼看了看其他人,低头挥了挥手说:〃福子,套车送少福晋回府,其他的人都出去吧。〃
我回过头,惜情怯怯地看着我,我对她笑着点了一下头,她方才跟着小福子走了。屋子里的人瞬间都退了出去。我走到另一张椅子坐下,自己斟了一碗茶递给他,问:〃出什么事了,把你气成这样?〃
他伸出右手,玉扳指在额头上蹭着,好半天脸色才缓和些,斜睨着我问:〃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你气的。〃
我笑:〃先不说我没惹着你,即便是因为我,多咱不是看见我就消了?〃
他冷笑一声,又扭过头去沉思,半晌脸色越来越青,〃咚〃地一拳头砸在茶几上,把个茶碗震得叮当响,水溅了一桌子。
我吓了一跳:〃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瞪红了眼睛,压低声音跟我说:〃我今天奏明了皇上,打今儿起就把弘昌关在家里,永远不许他出来!〃
〃弘昌?他怎么了?〃我拉过他刚才敲桌子的手,轻轻用帕子抚着。
他喘着粗气,反手握住我,极力压抑着怒火:〃这个混账东西,我要再不看管他,我这张老脸,我们这一府的人命怕不都要断送在他身上?我上次出门的时候不就跟你说,要你留心他,果然不是我多虑啊!!〃
〃他做了什么事?上次皇上盯他盯得挺紧的,我还以为皇上很器重他呢。〃
他霍地站起来,显得很烦躁:〃器重他?我们这府里的人上到主子下到奴才,皇上哪一个不看重?这是什么?这是圣恩!辜负圣恩是什么?是死罪!〃
我听得糊里糊涂的,只能劝着他说:〃有这么严重?你先消消气再说,弘昌现在在哪儿?不如我现在收拾收拾,咱们就回府里去,到底什么事,问问他再说。〃
他一把拽住我:〃你刚好些别折腾了,什么事我心里有谱,回去吩咐吩咐就是了,府里就先交给老三媳妇管着,晚了我再回来跟你说。〃
我摇头,伸手抚了抚他的胸口:〃你这一脑门子官司地回去,叫我怎么歇得住呢?倒不如我跟了去,总得有个人跟在旁边装装红脸吧?行了,暾儿就还留在这儿,我这就去收拾。〃不等他再反驳,我径自进里屋去了。
一进二门,扑面而来的紧张气氛让本来没太在意的我也不由得严肃起来。允祥吩咐把通内院的门统统关上,闲杂人等一律挡在外头。进了正院堂屋,我看了一眼闷闷坐在一旁的允祥,回头吩咐秋蕊带丫头们下去收拾东西,一时间周围就只剩下小福子和守门的两个侍卫了。
〃去,把大阿哥给我带到这儿来!〃允祥阴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话,侍卫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弘昌迈着大步走进屋,看他虽然微低着头,有些胆怯却也带着一点满不在乎,也不请安,站定以后〃咚〃地一声重重地跪下,上身仍然直着。
这样的态度无疑属于火上浇油,可是允祥只是攥了攥拳头,稍微敛了怒气,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他说:〃弘昌,知道阿玛这亲王的顶戴下面是什么么?〃
弘昌咬了咬牙,没说话。允祥跳起来走到他跟前:〃是脑袋!顶戴都是戴在脑袋上的!〃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摔在弘昌身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亲厚你十二伯亲厚得紧呢?他们家园子里有宝贝不成?你是嫌我活得太长了?我挡了你的道儿了?我告诉你,我这条老命赔在你手里不打紧,这一府的人不能都因为你葬送了!我这回就挡到底了,从今天起,你休想踏出你的院子一步!大清朝打今儿起也没有你这么个贝子!〃
弘昌大惊,猛地抬起头:〃阿玛,您凭什么这么对儿子?亲厚十二伯哪里错了?十二伯也不是阿其那,也不是塞思黑……〃
〃啪!〃响亮的一个耳光结结实实落在弘昌的脸上。屋子里静了下来,我惊慌地抬眼看着这对峙的父子俩,耳边只听到允祥浓重的呼吸声。
〃阿玛!就因为三阿哥禁在他们家?儿子自小本来跟他最是熟稔,他一个罪人能怎么样?到底是皇上的血脉,就非得捕风捉影避而远之么?〃这一巴掌显然打得弘昌愤愤不平,冲口顶撞起来,〃要说避祸,阿玛又几曾时时惦记着这一府的性命了?小绶恩还不是你们……〃
〃大阿哥!〃我立刻打断他的话,过去扶着有些摇摇晃晃的允祥,沉下脸说,〃弘昌,额娘一个女人家说不出大道理,但是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不该参与的就不参与,这才是穿了朝服的人最先应该学会的。〃
弘昌愣了愣,使劲往前蹭了两下,口气转了哀求:〃额娘,儿子认错,可是儿子没有做不忠的事,求您劝劝阿玛,不要关我,儿子不想啊!〃
我看看允祥有些呆滞的眼神,扶着他重新坐下,忍不住回头长叹一声:〃弘昌,你的阿玛关你打你,是为了护你,你年轻识浅,是该寻个僻静角落好好想想清楚,这世上有很多事,表面是一个样子,本身又是一个样子。倘若有一天到了连阿玛都护不住你的时候,你还能跟谁讲道理去呢?〃
弘昌瘫坐在地下,表情显得迷惑极了。我招了招手,两个侍卫便搀着他出去了。我坐在那里跟允祥对视,一时也找不到话茬来劝他。过了一会儿,还是他自己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我毛骨悚然,一阵阵发冷,我伸手扯扯他的袖子问:〃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关着他?〃
他歪着嘴角摇摇头:〃他不是我,他想不明白的。你道弘时为什么获的罪?你死我活这四个字,他看得太简单了!有这样愚顽不灵的儿子,是我的错!〃说到这他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我在一天自然就关他一天,倘或我闭了眼,还怎么关他管他?〃说完他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不自在起来:〃看我干什么?〃
他握着我的手贴在他额头上:〃我是听了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想起先帝了。你不知道,第一回废太子的时候,他把我们都捆了起来。那会儿他就是这么说的,关我们捆我们,是为了护我们周全。呵呵,没想到竟是你悟了。〃
我挤出一丝微笑说:〃先帝的英明果决,岂是寻常人可以效法一二的?只不过这天下父母心,原本就是相通,不是有句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么?我不过替你说出你的话,也知道你的小心翼翼,毕竟我们这样的人家,没有任性妄为的权力。〃
他眯起眼睛,苦笑变成了傻笑。我就着那只手点点他的额头:〃刚才看你那个弯着腰训人的样子,活脱脱跟当初老爷子训你时一个样!〃
允祥听了拍着后脑靠在椅子上,突然又严肃下来说:〃对了,绶恩的事,怕是不能再拖了!〃
那天开始,弘昌的院子门口就多了侍卫把守,该送的东西定时定量的一样不少送了进去。不过看到弘昌还是那么情绪不定,我们便把他的儿子永宣带了出来交给弦心抚养。
绶恩的事允祥反而没再说,只是几天后从账上支走了五百两银子,没等我问就又跑去天津了。等他回来仍旧宿在交辉园,满打满算竟有一个月我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
七月,宫里上下都在忙活四阿哥的婚事,虽然没人确切知道这个皇子就是未来的国君,可是四阿哥受宠也是人人看在眼里的,即使不及八阿哥。但福惠毕竟还小,于是巴结四阿哥就成了眼下最实际的问题,在这种前提下,四阿哥的婚事也就趋于隆重了。
然而就在这种忙碌的时候,从怡亲王府传出消息,幼子绶恩于七月十一寅时,急病夭折了。
那两天上门道恼的人络绎不绝,我对外宣称伤心过度,告了病。不久果然皇后差人来问,并且准我可以不用参加四阿哥的婚宴,我整日坐在屋里淌眼抹泪,心里倒是真正的酸楚,记忆都还停留在宣布绶恩生病的那天晚上……
当日傍晚,小蒋太医登门来见,说是允祥打发来给绶恩看病。我看了看跟他来的小福子,心里多少明白了几分。一番诊脉过后,他留下药方和允祥的字条便走了。我照着那字条上交代的又从账房支了五百两,令小福子从外面另雇了一辆车停在府后的胡同口,只等天一黑,各院都歇下以后便留下秋蕊坐镇,自己抱着绶恩从马厩后面的小门出去上了车。
说来也奇怪,往常很早就睡下的绶恩,这会儿却瞪着亮亮的眼睛精神得很。整着他头上的小帽子,我心里的担忧更大于不舍。绶恩快要三岁了,对我的依赖是否已经成为他记忆中的烙印?对于要去的地方,要见的人,他能不能接受呢?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车子停在一座新盖的四合院前,周围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但是我分明闻到了一股郊外特有的田野的味道。一个小丫头过来搀扶我,院子里很静,除了左手边的屋子,其余全都黑着。小丫头要叫,我摆了摆手,走到门口自己打起帘子。
〃笑儿,还没去睡么?做神做鬼儿的干什么呢?〃里屋传来一个声音,我顿了顿步子,手心冒着冰凉的汗。
〃这丫头,到底是做什么?〃随着一声笑嗔,屋门口闪出一个利落的身影,看清我以后顿然呆住,脸上瞬息万变,百感交集。
我的眼底涌上一些东西,视线模糊起来。面前这个两鬓斑白,眼角唇边都带了刀刻般岁月痕迹的人,如何能与那雍容的廉亲王妃相关联?仅仅三年不到,她的骄傲与尊贵已然全都归于平凡,可她爽朗的笑容还一如当年,还是可以让我在为她悲戚的同时被她温暖。
〃傻在那儿干吗?我真就老得不入怡亲王妃的眼了?〃还是她最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