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呦,你瞧瞧这两个孩子,玩得还有来到趣儿的。雅柔,弘暾身子还不好么?你看他不来四阿哥都没精打采的,他们两个也是这么从小玩起来的。〃皇后笑看着炕上的两个小家伙问。
〃回娘娘的话,弘暾上月发了一回热,之后身子就一直虚着,咳嗽的毛病也总不见好,现下天越发的凉了,臣妾怕他反复,何况带了病气总不好进宫来,想来再调理一段时间,开了春估计也就大好了。蒙四阿哥看得起,回去臣妾说给他,他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皇后拨弄着熏炉里的香饼子,点点头说:〃只盼着开春就好了吧,过了二月这服也满了,本宫也打算着给四阿哥他们都物色几个妥帖的人收在屋里头,自然也少不了弘暾,想来年龄都不小了,不出这一二年选了秀都该指福晋了呢。到时候不定是怎样的热闹呢。你说呢?〃
〃弘暾不敢跟四阿哥比肩,不过托赖着皇上娘娘的恩典罢了。〃我应对得有些困了,恨不得立时回家睡一觉。
皇后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年贵妃近来身子也是一直不好,本宫看你……〃
〃臣妾不去请安于礼不合,臣妾早已心无旁骛,请娘娘放心。〃我强塞了一颗定心丸堵住她,让她知道我这亲王福晋也不是当假的。
皇后舒展了神色,拍拍我的手:〃去吧,干珠儿先放在这里,回头你再来接他。〃
从长春宫到钟粹宫还真是远得不得了,配上我这越发沉重的步子,简直就成了长途跋涉。及至到了偏门跟前,我几乎有冲动不想进了,小太监却早已进去通禀,很快便出来说:〃贵妃娘娘请福晋到暖阁说话。〃
走进去,年贵妃迎面斜靠在榻上,亮白的夹褂外面罩了银蓝色的坎肩,只别一根银钗松松地绾着髻子。一张脸没有半点血色,瘦弱而憔悴。我蹲身行礼,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最后还是她跟前的丫头轻轻过去提醒了一句,方才赶紧叫我坐下。
我有些不自在,只想着怎么赶紧告退。年妃却开了口:〃福晋好容易进来,偏又赶上本宫有些不爽利,福晋别介意。〃
我耷拉着眼皮,淡淡地说:〃娘娘这话臣妾如何担待得起,娘娘肯受臣妾的礼就是臣妾的造化了。〃见她不言语,我又说,〃臣妾不敢多打扰娘娘清静,这就告……〃
话没说完,年妃就摆手制止我,然后叫身边的大丫头把下人都带了出去,于是暖阁里就只剩下我和她面对面。年妃勉强坐了起来,犹豫了一会说:〃韵儿……〃
〃娘娘,臣妾只是来给娘娘请安的。〃我噌地站起来,截住她要说的话。
她有些不知所措:〃你放心,她不在,这会子也没有别人,本宫想跟你说说她的事。〃她的口气不容置疑,暖阁里顿时升起一股冷意包围着我,〃韵儿在这里长得很好,这孩子跟本宫还真算有点缘法。本宫一贯喜欢女儿贴心,可惜自己的女儿在潜邸的时候早早就没了,从头一次看见韵儿,本宫就打心里爱得紧,这孩子活泼却又不失了礼数,想来也是你这位亲娘教导得好,如今本宫带她也舒心,说起来还要感激你呢。〃
苍凉躯体的内心升腾起一股酸涩的火苗,我干笑一声:〃臣妾谢娘娘夸奖,谢娘娘恩典。〃
〃本宫跟你说这些,只是叫你放心,本宫待她绝不会错上半点。本宫也是做额娘的,想得出你心里的滋味,今天只有你我二人,实话跟你说,每每看见你,本宫真是不免有些惭愧。若可能,本宫也想找个更好的法子。倘若你有怨,只管怨本宫,本宫没有别的,不过希望你和怡亲王看着本宫待韵儿还算尽心力的份儿上,凡事都宽心些。〃一段话她说得并不流畅,几度有欲言又止的感觉。
我重新站起身:〃娘娘这话折煞臣妾了,臣妾不能完全明白娘娘的意思,不过当日已经跟皇上明禀,臣妾与四公主再无瓜葛。所以也请娘娘放心,至于怡亲王是不是能'宽',就非臣妾所能保证的了,娘娘若没别的事,臣妾便告退了,让娘娘劳了这半日神,是臣妾的罪过。〃
她张了张嘴,终于叹口气歪回榻上,我福了一福便走出了暖阁,外面的凉风让我身子紧了紧,脚下的盆底鞋似乎踩得不那么牢靠了,一路踉跄。从花园穿过去的时候,我问跟着的小太监:〃你去打听打听皇上那边散了没有?王爷在哪儿?〃
小太监回说:〃主子往钟粹宫去的时候皇上那边就散了,王爷已经打发人来问过一次,看看主子什么时候要回府。〃我听了点点头,小太监跟了两步往前一指,〃主子您看,那不是王爷?〃我一看,果然是允祥,他站在亭子口,背对着我这边,好像在沉思。我叫小太监去偏门那候着,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要吓他一吓。
〃前儿得了皇上的赏,好精致的物件,听说竟是出自王爷之手,如此贵重真叫臣惶恐。〃一个懒懒的声音从亭子里传出,我吓了一跳,没想到里面还有人,一时进退不得,只好到假山后张望。
只见允祥笑了一下说:〃你只谢皇上的赏就是了,出自谁的手也不用提,没得叫本王臊得慌。〃
〃王爷谦虚,皇上时常叫臣下都看着王爷处事,学着王爷谦恭谨廉呢。〃那个声音又传出,这回我听出来了,又是那个鬼魅一样的人。
允祥皱了皱眉:〃哦?这个本王不敢自诩,只不过这谦恭谨廉四个字,亮工可有听进去呢?〃里面的人不开口,允祥又说,〃亮工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本王曾经跟你对过一盘棋?〃
里面的人说:〃记得,其中王爷出一妙着,看似山穷水尽,叫臣防不胜防,最后还是叫臣弃了那一块才险胜王爷。〃
〃呵呵,什么妙着,那就是本王走的一步死棋!是你想得太多了才叫本王还有转圜的余地,倘或你当时脑筋直一些就不必走弯路了。〃
〃这个,后来臣想明白了,所以以后就一直记着那步棋。〃说着这些话,年羹尧走了出来。
〃哦?于是你现在就喜欢一条道往黑了跑是吧?〃允祥正了正神色。
年羹尧略微收了收下巴:〃臣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不明白?其实那以后本王打棋谱的时候又把那步棋走了好几次,想尽办法救可就是救不回来,不论怎么另辟蹊径,输棋总是从那一步开始。其实你可知道当时本王为什么会走到那儿去?就是求胜心切了,开局一直一帆风顺,直到走到那着之前大有速战速决的苗头,人于得意间必容易忘形,忘形则难免大意,等冲到绝境,后悔也就晚了。〃允祥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挂着浅笑,很认真地看年羹尧的表情。
年羹尧转转眼睛:〃不过一盘棋而已,王爷何必挂怀至此?推翻了重来一盘便是。〃
〃输赢已成定局,重来也是下回的事了,更何况,又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重来。亮工,本王不跟你拐弯抹角,有句俗话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要是不明白,就多花时间念念这句话。〃
年羹尧后退两步,对着允祥打了个千儿:〃王爷金玉良言,臣自然回去多念,容臣先告退!〃说完低了低头走了。
允祥对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回头说:〃还躲?赶紧出来!〃我翻翻白眼,走过去,他说,〃前头找人去问,说你去贵主子那了?什么时候又躲到这后头来了?〃
〃我哪知道里面还有别人呢?本想吓吓你的,现在倒让你唬了我一跳。你这会子还有事么?我去接干珠儿,不知道王爷可有闲空陪我们娘儿几个回去?〃
他一根指头点着我说:〃多大年岁还干这个促狭事,叫人笑话了去。你去吧,出来咱们一道回家。〃我答应着转身,没两步他又叫住我,〃哎?今儿个没有不顺利的吧?〃
〃你呢?〃
〃刚才有,现在没有了。〃
〃我也是,现在没有了。〃
当天晚膳后,允祥难得清闲,我去看弘暾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他闭着眼睛坐在怡宁阁的窄廊下,左手在扶手上点点画画,还挺自得其乐。我回屋拿了条毯子出来,走过去盖在他的腿上。他微微睁了睁眼,顺势拉我到身旁坐下。我只得招手叫人抬了个火盆放在跟前,说:〃这么冷的天,王爷竟然有兴致跑出来乘凉?冻坏了怎么好,坐一坐就进屋里去吧。〃
〃早年在桂林的时候过年咱不也是这么在院子里头坐着么?〃
〃桂林是什么天气?再说那会是什么年纪?〃我弯腰拨了拨炭火,盆子里一阵噼噼啪啪,飞出好多火花,〃那会我们爬遍叠彩山都脸不红气不喘的,我记得回来的时候你还背着我呢。〃
他笑起来:〃对呀,刚撂下你,又扛着韵儿满院子跑,你们俩呀,真是……〃他忽然顿住,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听你这话,怎么,嫌我老了?〃
我赶紧转了神色:〃岂敢岂敢,就算我嫌弃,这日子也不能往回过是不是?你不嫌弃我人老珠黄就是好的。〃
他揽着我,眼睛看向炭火:〃我是老了,心都软了,要搁从前的时候啊……〃
〃搁从前的时候你心也是这么软。〃我截住他的话,〃就是你自己不承认,你忘了你的皇父怎么说你了?今天听了你说年羹尧的那些话,那些话也只有你说得出来。还有你在朝堂上,护了这个护那个,这倒也不是坏事,只是你也得看着点皇上的眼色,不要闹到最后,恃宠而骄的反而成了你了,那不是冤枉么?〃
他低头看着我,嘴角上扬:〃瞧把你机灵的,我整天在那朝服堆里打滚还能不如你明白?年羹尧的确是个人才,就只看不透自己,就算我不跟他过不去,他也落不下好,毕竟他得罪的人是皇上,我想他大概是走到头了。〃
我转头回忆着白天年贵妃磕磕绊绊的话和恍惚的神色,也有些硬不起心肠。一个被父兄拿去交换政治利益的棋子,荣辱沉浮后还要再被兄长连累而惶惶不可终日。也不知道雍正对她有多少感情,反正肯定不如江山就对了。想到这,我忍不住抬眼去看允祥,边看边笑,直笑得他浑身不自在起来。
〃你又想什么坏主意了?早点说出来也好让我有个准备。〃他使劲箍住我晃着。
我咯咯地笑起来:〃我就这么让王爷头疼么?八成是王爷几辈子前欠了我的,所以老不安心呢。〃
他低头凑过来:〃我不欠你的,你欠我的倒是真的。〃
〃我欠你什么?〃
〃洞房花烛夜。〃
天戮(上)(1)
天戮(上) 生亦难,死亦难,此门无暖彼窗寒
一整个雍正二年,该申饬的申饬了,该削爵的削爵了,历史就是这么无情,一番选择之后,〃成王〃渐渐坐稳了他的位子,〃败寇〃便也慢慢走向他的末日。只要允祥青着脸回来,我就知道又是与他那些兄弟有关。别人不好说,八爷九爷他们都是活生生的被我见证过的,和气的八爷,贫气的九爷,还有那个平日对允祥嗤之以鼻却也兄弟不离口的十爷。我看到今天,心里有一点点的不相信,雍正不会真下得去手,或者,或者他们没有那么凄惨的下场?至少我知道允祥心里是不忍的。如今九爷外放,八爷成日萎靡,老十也被夺了爵,与他们有关的人一个一个地获了罪。允祥不比他们好受,每次翻着那些上谕,他都是烦躁不安地坐在那里,手指在额头上碾来碾去,常常眼神涣散。
这个冬天下了好几场雪,都说瑞雪兆丰年,我却只盼着能把暾儿的病压下去就好。好在没有让我失望,一开春,弘暾的脸上重新有了血色,身子也强壮了起来。当初那么一个小着凉竟然拖到现在,我不免抱怨这个时代的落后。如今虽然看着是好了,我还是不敢疏忽,热天之前还是哪儿也不让他去。
一日,我端着补药过去看他,一推门就看见弘暾仰头靠在大椅子上,两只脚翘上了桌子,一本书盖住脸,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