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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入梦之怡殇-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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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出发时没有提到胤祥,我还以为可以就此相安无事。没想到一个月后还是派了人来接他去热河。我不管康熙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想到胤祥又将离开我的视线我就胆战心惊。出发前我紧紧跟着他,他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见我这样,胤祥很无奈,扳过我的肩说:“这次再有什么事,你也绝对不能去请什么罪了。”
“那你这次一定不要再有什么事了。我只求你,无论遇到什么,都忍一忍吧,一定要回来。”我近乎哀求。
胤祥也许从没见过我如此,诧异得很:“雅柔,你到底怎么了?”
我低下头:“没有什么,只求你回来。”
胤祥走后,我这样一个平静乐观的人,竟然不知怎么的开始神经质起来。很难集中精力地去做一件事,就是对着瑾儿也时常会恍惚,偶尔还能滴下泪来。最初我以为是担忧胤祥所致,后来竟愈演愈烈,我几乎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到连镜子都懒得看。
其间四阿哥带来胤祥的口信,只说每日随在皇父身边,安好,勿念。没有信笺,也不能送去片言只字,就只有这无力的两句话支撑我过到了九月份。
倚在廊子上看胤祥迈进二门的时候,我用帕子掩住嘴都没能让自己忍住哭泣。胤祥吓了一跳,看向小喜儿,小喜儿回说:“主子这阵子时常这样,也许是担心爷的缘故。”
他失笑:“这不是回来了么,什么事都没有,不过被老爷子拴在裤带上几月。也是没法子的事。”
我泣不成声:“我没事,就是心口酸得厉害,哭一哭就好了。”
胤祥笑说:“没事白白唬了我一跳,不然就找大夫来看看爱哭是个什么毛病。回来之前皇父给了我一封信,嘱我回到家再看。你去净个脸再来书房找我。”
我回房重新匀了脸,尽量平复一下心情便进到书房去,胤祥没有看信,背对着门口。
“倒是什么信啊,我看看。”我还没走进去,两张信纸从他手里脱落下来,飘到我面前。我拿起来一看,顿时如五雷轰顶,身体好像被一块无限重量的巨石砸得粉碎。我跌坐在地上,一股隐痛从小腹蔓延痛遍全身。报丧信,这两张普普通通的纸,竟然是翁牛特和科尔沁同时送来的报丧信!
“我要去见皇父,我要去接她们回来!”胤祥变了声调,跳起来就往外跑。我已经疼得喘不过气来,却说不出来是哪里疼,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和意识,我拽住他的衣角:“等等,你……我……疼……”
眼前只剩下他惊慌的脸。


第三部分

番外之胤祥篇(二)(1)

分争者不胜其祸,辞让者不失其福
黄色的腰带,黄色的荷包,金黄的颜色证明了尊贵的身份。因为流淌着爱新觉罗的血液,所以觊觎着大清王朝的江山。
“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小时候,每当皇父考校完我和十四弟的功课后,常常会一左一右地搂着我们说这句话。作为一个万乘之尊,他给我们的栽培不输于天下任何一个父亲。也正因为他特殊的地位,我们兄弟同心之下隐藏的争斗也是绝无仅有的。总记得额娘对我说:“分争者不胜其祸,辞让者不失其福。”这道理我明白。但那个位置对我来说,是对一个英雄的证明。谁做到了,谁就能像皇父一样,把一腔的抱负尽可能地挥洒自如。
如果皇父没有早早地就立下太子,如果太子能有他应有的储君风范和能力,如果我们这些兄弟不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如果……那就不会有这一场纷争,皇父就不会很心痛地说我们竟然成了大清的威胁,成了大清的隐患。
四十七年的塞外之行,从一开始就弥漫着一种凛然的气氛,就连雅柔也是莫名其妙地对我一番叮咛嘱咐,好像她能预见会发生什么一样。漠北连年不安,小部族们也徘徊在叛乱的边缘。为壮国威,我们这一大群阿哥浩浩荡荡地随扈出发,到达塞外的时候,就是各显其能的时候。当然,也是我意想不到的滑向政治低谷的时候。
雅柔说得对,“功名富贵须待命,命若不来知奈何”。可我总是认为,我是个皇子,是个受宠的皇子,难道我会没有这个命?二哥怯懦又没有自信,连自己的下人都管束不了,何以管天下?皇父对此心知肚明,尤其在十八弟殁后,皇父万分伤心,每每看到二哥时也是显得很不耐烦,二哥更因为这个惶惶不可终日。在塞外,我曾不止一次地在晚间看到二哥在皇父帐外偷听偷看,我知道那是他很想搞清楚皇父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他身在其位三十多年,却仍然坐不稳这个位子。
二哥的抑郁终于在回程前一天的晚上爆发了,我跟十二哥奉诏去帐殿见皇父,却看到二哥喝醉了酒硬闯皇帐。本来这也不能算是什么大事,可是当值的侍卫阻拦时对二哥下了杀手,若不是我和老十二刚好赶到,大清史上就要发生太子遇害的第一案了。那个侍卫在被老十二抓到后自尽,我们都认得,他是大阿哥麾下的。
再也没有比突发这样的事情更让皇父惊骇的了。没有时间思考,他就下令把大哥二哥都捆了起来,继而也软禁了我们余下的这些人。用皇父的话说,捆我们,是为了护我们周全。在他眼里,我们成了随时可能离弦的利箭,一阵乱飞就不知道会射到谁身上。一直到回宫,我们都被控制在严密的监视下,留在京城不明就里的八哥一个劲儿地为大阿哥辩护。我什么都不想说,我隐隐觉得大阿哥未必没有这个心肠,而八哥保全他,也不仅仅是因为亲厚而已。
百口莫辩的大阿哥很快就被囚于养蜂夹道,对于二哥,皇父还在犹疑不定。我突然觉得,仅只作为一个儿子,我也应该直言进谏。
“儿臣有几句话,想要当面启奏皇父。求皇父恕儿臣不敬之罪。”临出门前,我转回身跪下。
“哦?但说无妨。”皇父闭着眼,显得很疲惫。
“大阿哥的事,儿臣不敢妄言,但也请皇父明察之后再做定夺。儿臣想说的是太子之事,之前太子门下仗势欺人,贪赃枉法的案子,想是皇父还压在那里。这一次虽是有惊无险,可太子醉酒擅闯帐殿在先,儿臣当值时也曾看到太子在晚间到帐殿窥视窃听,皇父若是此番仍旧不闻不问,恐怕难服人心。”
“窥视窃听?有这样的事?为什么当时不来报?”皇父突然睁开眼。
“儿臣不敢欺瞒皇父。当时只是眼见,就是告知皇父也并无实据,现在太子无礼至此,正好一并启奏皇父。”
“你的意思是,若不给朕亲自逮到,朕会帮着太子不认账?”声音开始掺杂一些恼怒。
“儿臣不敢,只求皇父明察秋毫,勿枉勿纵。”我都开始佩服自己的勇气。
“啪!” 皇父一拍案几站起来:“好啊,你们这一个个都是商量好了到朕跟前弹劾太子啊?真当朕老了,瞎了,不知道你们肚肠子里都揣的什么主意么?”
我心上一阵颤抖:既是瞒不了,那我也不想瞒,皇上是皇上,阿玛还是我的阿玛,我对我自己的阿玛说句实话也是无可厚非的。我重新直了直腰:
“皇父明鉴,太子多次监国,刚愎自用,对儿臣们的建议十之八九不予理睬,甚至时常责难,而且纵容门下为非作歹,朝野上下已是议论纷纷,难道皇父不应该对此有个表态么?”
这些话大大逆了圣听,可这些都是事实。太子是皇父亲自带大,却成为如此失败的一个储君,皇父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告诉我,他到底有多无奈。
“胤祥。”好半天,皇父才开口,很久没听他叫我的名字了,每次一这样叫,就是他要推心置腹的开始,“朕这几十年,走过大风大浪,当年面对叛臣奸佞朕也没有束手无策过。若说赌心思,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朕的对手。可是如果你们凑在一起算计,只怕朕也很难招架啊!太子是朕的选择,是国之根本,朕不能甘心就这么放弃。虽说你们这些兄弟都是朕亲自栽培,品性也是良莠不齐。可是胤祥,朕一贯信任你,你的额娘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朕相信你也应该是个淡泊的性子。你告诉你的皇阿玛,你对你的皇阿玛发誓,你从来就不想做皇帝!”他的须发微微颤抖,威严的神情中透着一点希冀看向我。
面对他近乎恳求的话,我不能不动容,可是我却不能因此违心,不自觉地低下头,我轻轻说:“儿子万万不敢欺瞒皇阿玛,儿子想!”
头顶是皇父失望的叹息声,渐渐沉重:“好,好得很!你果然有胆量,质疑朕在先,忤逆朕在后,朕给了你太多的宠爱是不是?朕的宠爱给了你幻想是不是?”
“皇阿玛,即使您觉得儿子没有那样的能力,也总该给儿子一个机会吧?您从一开始就压着一个太子在我们这些人头上,又是那样一个外强中干、懦弱无能的太子。我们都是您的儿子,谁能心服,谁能认命啊?您是一代圣君,难道就要把好不容易守住的江山交给那样一个太子吗?”这些话萦绕在我心里太久了,不管结果是什么,都该让皇父知道。
“住口!胤礽做不到的事,你又凭什么做得到?你有这样危险的念头,朕断断不能容你继续逍遥,你给朕滚去养蜂夹道好好思过,想通了便罢,若是不能,朕给了你命也照样能要了你的命!”他气得浑身颤抖,完全不容我再辩驳。
囚禁了三个月,我黯然了三个月。我不后悔那天的莽撞,因为皇父还是废掉了二哥,只是这并不代表我有了机会,养蜂夹道的日子一结束,我的绝望也就到来了。
再次跪在养心殿,皇父已经看不到那天的怒气,但是语气依然冰冷:“这些时日了,你可想通了?”
“回皇父的话,儿臣想不通。”
“想不通也罢,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朕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即使今天朕废了太子,朕也从没考虑过你。你说得没错,也许朕是该给别的皇子同样的机会,只是你,死了这个心吧!”
这就是我的父亲,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足以剥夺一个人的政治生命,一个人所有的梦想和支撑。“皇阿玛,您这样对儿子公平吗?”我快要把持不住自己。
“朕是皇帝,朕只对这江山社稷公平!”
我没有再讲那些虚礼,就那样牵着雅柔逃出了养心殿。雅柔一直默默地看着我发泄这些日子以来沉淀的所有愤懑,东西一件件摔在地上,我也一块块碎成体无完肤。那晚,我梦到了额娘,我向额娘倾诉,可她不看我;我又向琳儿慧儿求助,她们只是摇头不语。我正彷徨间,额娘指向我身后,回头一看,是雅柔真实而灿烂的笑脸,轻轻地告诉我:“爷,你我夫妻同命。”
赋闲在家,我被停了贝子俸禄,看着雅柔焦头烂额地东挪西补,我才正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悔。一向看我不顺眼的十哥竟然会雪中送炭让我着实惊讶,但等看到盒子最底下那张有皇父字迹的签子时,心中不禁了然,很想去和皇父再聊聊,这一次我一定不会任性。
没有多久,皇父驻跸热河,特特地着人来宣了我去。雅柔失却了往日的乐观,变得小心又脆弱,这让我更加谨慎,我不会再把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尤其不能连累雅柔。
不知内情的人看到在热河寸步不离皇父左右的我,一定会认为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自己也觉得皇父表现出来的平和出乎意料。每一天,我都会陪着他坐在行宫的偏殿里下棋,一下就是一整天。
“看你现在的棋路,怕是想清楚很多了?”皇父落下一子,问我。
“先前是儿臣莽撞,皇父法外开恩,儿臣无地自容。”
皇父微微颔首:“对了,你那个媳妇,闺名叫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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