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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汉代贾谊,陈述切实的策论,言辞坦正,做事果断,有胆有谋,此乃明于查政之现。当其被贬长沙,有鹏入屋,他心生疑,视为大不祥之象也,胆怯作赋。此谓智慧与否成就行为果敢与否。言归子家与左师二人,皆是愚惑浅鄙之人。算不上有智,不能辨明事情,无法做出决断。此乃其一。”
“请道其二。”嵇康阖眼,状似假寐,却是十分认真。
而吕安与嵇康来往密切,已经很习惯嵇康的态度,并没有因此不快。
这时,我的视线转了个方向。虽然听得不是很懂,可是不知怎么的,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
42、第四十一卷 。。。
“汉代将军霍光,身负家国大任,有勇武之胆。却胆怯于废立昌邑王刘贺问题之上,犹豫未决。而文弱书生田延年虽无勇武之称,但却能陈述大义,凌云胆气,迫使霍光等人决断,这莫非不是由智生胆之实证么?依我之见,无明,亦无胆。但是,胆较于明,却可以独存。”
嵇康此时却睁眸,眼中有睿智的光芒流淌着,他轻声道:“谈论人之性,辨析才之异,必讲究其禀赋元气的本源,方能理清支脉。届时才可定论。”
“但,仲悌却恰恰认为,元气之说乃玄虚,是飘渺之谈。嵇兄不觉自身受阴阳五行之说影响太过深么?”本是十分期待嵇康的言论,但听了以后,发现他又提先前所说,他忍不住有些急了,连忙提出自己的观点。
嵇康的神色染上了微微的揶揄,忍不住握拳及唇,掩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低沉地笑:“莫急。我话还未说完。”
闻言,吕安则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失态了。我太过心急,看来仍是火候不够啊。”
我眨了眨眼,望着两人的互动,心下觉得有趣,正听的兴起,忍不住催促道:“叔夜,你快说。”嵇康抬眸看了我一眼,避开酒,倒了杯热茶递给我,“别急。”
我接过,捧着茶杯轻饮了一口,乖乖地听着。
“智与胆所秉受之气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体中,智的生成乃由体内的阳气而成,而胆恰恰是阴气凝结。二者可以互相激发,却也存在强弱变化。”嵇康的言论中,仍是坚持了自己的观点建立在阴阳五行论之上,由先前的养生论便可以看出。
对于这一观点,吕安忍不住睁大了眼眸。
“贾谊暗于鹏鸟来栖,乃智有所蔽塞之表。霍光惧于废立刘贺,是勇武不足之象。田延年奋起乃是他明于所见,豪壮之气便是他的胆略。不可因此认定他以往无勇。阴阳二气存于一人之身,程度却有强弱不同,是不可以分离的。但也发挥着不同之用。明么?仲悌。”
吕安细细思索,随即又眸光一亮,再次提出自己的看法,侃侃而谈。
他们倒是把我给忘在了一边。我瞧了瞧他们,伸手捏了一个糕点放进嘴里咀嚼着,没人发现。于是又从嵇康的盘子里偷了几块来,他浑然不觉。
两个男人口若悬河,辩得十分激烈,口才一流,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专业辩论手放在他们俩的跟前也真的是不够瞧。
所以说,有时候我光是看着他,就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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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约酉时,我提醒嵇康该着装出发了。
为何?
因为今日是我爹曹林的大寿。
他虽然不是我亲爹,但嫁到嵇家这些年,我从未将他置于不顾,照顾好丈
42、第四十一卷 。。。
夫和女儿后,我便会回娘家探亲。弄得曹林又是好气又是欣慰。他原就希望我嫁到嵇家后少和曹氏来往,这会儿我跑得更勤,彻彻底底地违背了他的初衷,但我的一片关怀他却是极受用的。
这次大寿,我当然不会缺席。
“嵇兄,你们这是……”吕安见晚膳过后从房里踱步出来,本是想邀嵇康一道出门,却见我们皆盛装打扮,不禁讶异地问。
父亲的寿宴,我们自然是不能失礼。我不用说,女人家爱打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平日里为了打铁方便而总是简便着装的嵇康,也在我亮得可疑的目光下,穿上了我精心为他挑选一身白色长衫,清冷如雪。合着淡蓝色的腰带,青丝有条不紊地散落在肩后,一身清雅的月白衣裳,并没有佩戴任何事物,仅仅是站在那儿,眼半敛,淡淡的烛光衬着他俊美绝伦的五官和沉静如水的气质。我不知道如何去用华丽的词汇来描述我的丈夫是何等气韵风化,于是决定用古人对他形容最多的词:当真是龙章凤姿。
我满心欢喜地盯着嵇康,一边回答吕安的话:“两个时辰后是我爹的大寿,身为女儿和女婿,自是应当前往的。”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何,我们前几年总和曹林的寿辰错肩而过,每每在万般无奈下递上迟来的庆贺。这是我嫁入嵇家后第一次参加寿宴。
“原来如此。”
“嗯,是这样。”我颔首,静了一下,认真道:“虽然很失礼,但……”
“无妨无妨。”吕安早已明白我要说什么,微笑着抬手,示意我噤声:“我与嵇兄何等交情。怎会介意此等小事?况且能够逗弄嵇兄的小女儿,这项殊荣可不是人人皆有。”他莞尔,声音轻快愉悦,“你们安心去吧,我照顾悦悦。”
“子期这段时间恰好回家去了。”我觉得抱歉,还是开口解释道。
“仲悌,有劳了。”嵇康简单地道,对吕安颔了颔首,携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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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二卷 。。。
坐上了临时雇的马车,我们便上了路。
其实并不会很远,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得车夫的停驾声,随即轻声唤道:“嵇先生,嵇夫人。”
“我们知道了。”我应了声,与嵇康相对一眼,他携着我下了马车。
府外已经有下人等候许久,是曹林贴身的小侍童曹福,见我们下车,神色一喜,连忙迎上前施礼:“恭迎嵇先生,长乐亭公……”他还没念完,就让我打断了:“行了。不用这么麻烦,就像以前那么叫我吧。”我笑睨着他,“曹福,久别不见,你的脸还是那么皮厚肉多,像极了街角王记大包子!”
曹福垮着脸儿,一脸委屈:“小姐,您一回来就要消遣奴才吗?”
“偶尔为之,开个玩笑嘛。”我轻笑。
他认命地叹气,委屈之色总也不散,“是是是,小姐。”曹福边说边向里走:“小姐,您可回来了。”
“怎么?”察觉他口气有异,我侧了侧脸。
“您去劝劝王爷吧。”
我挑眉,“怎么回事?”
“王爷最近身子骨不太好,今日的脸色更是苍白,却怎么劝都不肯服药,下面的人都很担心。”他说道。
我诧异:“为何不肯用药?可是你等伺候不周?”
曹福忙呼冤枉,清秀的脸上是一片委屈:“王爷为何不肯用药小人等是不知的,但却尽心服侍王爷啊。”他说着,双手还绞着衣角,圆乎乎的脸上是傻里傻气的真诚和担忧。
这个曹福,据说是自小就被曹林带在身边的,对他忠心不二。也难得有个这么真诚的孩子,我心一暖,却仍是不忘调侃王记大包子脸,于是好笑地摆摆手:“我不就是问了那么一句吗。行了。知道你忠心。”
这么一两句的对话着,我们也到了府里。寿宴筹备完毕,府里的下人们却依然在忙碌,穿梭于陆续递帖进府的宾客间。曹福道此刻曹林还在书房里,于是我们转向西殿的书房,绕过正厅时看去了几眼,发现此刻端坐于里面的多数是两鬓斑白的人,其中几个抚须而笑的老人家很是眼熟,我略想了想,突然记起,之所以觉得眼熟,是因为曾在阮家丧礼上见过。
啊,原来是那些个老爷爷啊。
“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曹福闻言一怔,随即歪头想了想,“不曾听说过,虽然王爷今日来身子差,却不像是有什么烦心事,直至今日……”说罢又顿住,搔搔后脑勺。
“或许,是因为……”嵇康轻声道。
虽然我没有问,却能感觉到我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一笑,有些事情,不方便当着外人的面说。也就没有过问,走了几步路,西殿书房便到了。我让曹福退下后,嵇康这才和我并肩走了进去。
“外面是何人?”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43、第四十二卷 。。。
“爹,女儿来看你了。”我扬声道,见门没有关,推了开来。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我刚抬眼就看见曹林负手站在门边的桌案旁。
他一身华袍立于房中,岁月在他英挺的五官上流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其实每次隔一段时间见他一次,便会发现他又苍老了一分。而今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背脊却仍是挺得直直的,看见我们明明很高兴,眼底盈满笑意,却非要装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我和嵇康站在原地施了个礼。
“来了啊?”他开口道。“进来吧。”
“您脸色不好。可是病了?”嵇康随步于后,望着他的背影问。
曹林的脚步顿了顿,走到桌案旁坐下,案上有一旁未下完的棋。他招呼嵇康也一块儿坐,“无碍,只是轻微的风寒罢了,别听下人们一惊一乍的。”
嵇康告谢入座,双眸也随着曹林的目光,放在了那盘棋上。“这是……”
“一个人闲着没事,就自攻自守地和自己过几招。”曹林瞅着他,笑道:“要不要和我下一盘?”
“下什么下,”我打断他们,“爹。先把药喝了。”我指着放置在一边,早已凉透了的药。
“毋需。”曹林一沉脸,眉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莫非……”我笑着轻敲桌面:“您真的是在赌气?”
嵇康听了,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无言。
曹林却猛地回过头,一口气憋上,半天不说话,“你……”瞪了我两眼,这才将那口气长叹出来。“你这孩子都为人母了,怎么说话还不知道轻重。”
“您才是真的不分轻重,”我说罢,抬手招来门外随时等候的下人,让他把药端下去热,再呈上来。“竟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赌气不喝药。要是病加重了怎么办?”
曹林不说话,神情却是缓和了许多,他抬抬手,示意嵇康和他下棋。
嵇康笑而无语,将未下完的棋局在心中推算几遍,思量一番后,缓缓抬手,落子。
我见他刻意无视,暂时也不再说话,坐着看他们的对决。
下棋嘛,虽然不太通,但我稍微看得懂一点点。
曹林棋艺如何我不知道,嵇康如何我却是知晓的。原先嫁给他两年了都没见他下过一盘,直至有次刘伶来了,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互相争执不下,最终决定以棋局决胜负。
想当然尔,我肯定是很惊讶的。这一好奇,就坐观这两个爷儿们以棋杀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一局棋下了一整夜,你吃我我吃你,杀得神采奕奕杀得不亦乐乎。最后在鸡鸣破晓时,嵇康胜了刘伶。中间以棋子厮杀的激烈程度无法用笔墨形容……
咳!好吧我承认,因为看得不是很懂,所以我中途就那么头点桌地打起了瞌睡。
曹林盯着棋盘半晌,拿起一枚“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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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马进三。”吃炮。然后抬眼看着嵇康,嘴角的笑意显得颇得意洋洋,眼角的皱纹也因为这个笑容而加深了些。
两人一来一往,招数非同凡响,曹林的棋招善攻,锋芒无比。
而嵇康的棋招相对内敛,退守之际却酝酿着杀伤力绝对的反击,锐意逼人。最后,我见他抬手,不动声色地吃掉“相”,一会儿便深入腹地,“将军。”
曹林的眉峰顿时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