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明白了。”古洛站起身来,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但同时他也知道要找谁了。
何大伟这个小个子正闭着眼睛听梅兰芳的京剧呢。他反正要退休了,于是便开始放纵自己,一般领导的隐私是最隐秘的,因为他有自己的办公室,有自己的车,有可以不告诉任何下属的家。现在他只要在关门前,对秘书说一声“谁也不见”,就可以半躺在宽大的椅子上,喝着浓茶,吸着中华烟,听那“一轮冰魄初转轮”了。“这梅兰芳还是好!为什么鲁迅那些人不喜欢他呢?”别小看何大伟,他当年也是爱看鲁迅书的人。
他的疑问没能持续下去,秘书还是打扰了他,用电话告诉他警察又来了。他急忙让两个警察进来。他不会为打扰他听京剧而恼火的,因为他听京剧纯粹是无聊,而和警察打交道是个更解闷儿的好方式。
古洛没有瞒他,把匿名信给他看了。
“这信……哈哈……小子到底憋不住了,跳出来了!真是跳梁小丑!当初我怎么会答应提拔他呢?这叫什么品质?我就是不提他,看他怎么闹!还写上匿名信了,有长进呀!告他的信几麻袋都背不回去,他还告别人?”何大伟没有一点儿城府,看到信就用谩骂的腔调自言自语起来。这就是一把手,因为平时里他们可以随意说话,没有人敢说个不字,于是,就养成了这种口无遮拦的习惯,天生沉默寡言的人不在此例。
古洛和胡亮默默地等待着,等他尽情发泄后,才问道:“这人是谁?”
“还用说吗?你们还想不到?”何大伟显然把警察当成他的员工了。
古洛和胡亮都很尴尬,只是看着这个跳来跳去的小个子,希望他能恢复正常。
“啊!对不住了。”何大伟终于认出了面前的这两个人,“他就是那……”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颤抖着指着前方,这是看京剧中毒的征兆,“他就是副总经理孟繁达!”
“你敢肯定?”
“当然。不会有第二个人的。”
“好。谢谢你。但要记住千万不要说出去。”
“当然,当然。你们找我就对了,所有的告状信,连告我的,都得转到我这儿来,我是一把手嘛。”何大伟笑着说。
和何大伟不一样,这是个魁梧的男人,大概五十出头,身体很好,体态既不臃肿,也没有瘦得像个鬼一样,虽然他的长相难免让人联想起古人在庙里塑造的小鬼泥像。
“这是诬陷!”他很冷静,“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这信是你的电脑打的。”博弈的成功永远是对方的愚蠢造成的。
“电脑?电脑打字也没笔迹,你们怎么能说是我的电脑打的呢?”“真是个怪人。”古洛想。
“每台电脑打的字都不一样,就和人的指纹一样。”胡亮解释道。
“人的指纹?人的指纹都不一样?警察同志,你也太……能糊弄我了吧。我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孟繁达微微一笑。
“那你去问问技术人员吧。”胡亮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惊异。
“我没上过大学,更别说名牌了,可我知道这回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装的,但匿名信是你写的,这毫无疑问!你跟我们兜圈子有什么用?再说,你写匿名信也不犯罪,只要你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知道的就行了。这是涉及一桩凶杀案……”
“你要是这么说……”孟繁达犹豫了一下,说,“信是我写的。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才写匿名信。”
“你怎么能想到他们有男女关系呢?我们来调查过李安这方面的情况,是总经理告诉你的吗?”
“他?那个侏儒才不会告诉我呢。我听人说,李安有其他女人,他老婆说的。我就估计是和姓石的那娘们儿……”
“你怎么会想到是石馨薇呢?”
“这……我看她就不是好东西……还有……”
“她抢了你总经理的职位。”古洛说。
“你怎么知道?”
“猜的。反正副总经理就你们两个,不是你就是她。”
“有这个因素,但我认为李安应该是跟石馨薇。”
“你这是乱猜,没有根据。”
“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有根据我还写什么匿名信?”孟繁达振振有词。
“你是听谁说李安老婆说他有外遇的?你认识他老婆,她跟你说的?”
“我不认识,听说长得非常漂亮。我是听一个亲戚说的。”
“亲戚?谁?说说他,详细些!”古洛觉得心跳得要出问题了。
“是我老婆的表弟,开了家公司,那天请我们一大帮亲戚,说是他的公司开业三周年庆典,实际是想让我们拿钱入股。”
“他叫什么名字?”
“叫管猛。”
“他怎么会认识李安,还认识他老婆的?”
“我也纳闷呢。问他,他没说。那天那小子喝得高了。”
“他在哪儿住?什么公司?你有他电话吗?”
孟繁达只有管猛住的地方的地址和公司地址,电话让他弄丢了。“我老婆知道,我问问她。”
“不。这事儿你别跟任何人说,连你的爱人也不行。”古洛严肃地说。
“好吧。”孟繁达有些畏惧地说。他显然意识到他提供的信息有多么重要了。
“这真是一个既愚蠢又狡诈的家伙。”古洛想。
管猛,外号黑胖儿,是干什么的?是个掮客,不是商业上的中介人。不,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他所谓的商业却是国家法律明文禁止的。
他精力充沛,所以对社会危害甚深,不过,今天他不想荼毒生灵了,他也有人间的事,他要参加一个婚礼。
婚礼是他的一个农村朋友的,说是农村其实是城乡接合部,那里是最混乱的地方,有些像位于南北或东西通衢上的城市一样,各色人等愿意在这里居住,也就是避难,加上当地地头蛇,就给警察带来了不少苦恼。这个朋友在城里混得不错,当然是有人提携他,这个人就是管猛。于是,他是今天的贵客,座上宾。他这个人还是不能免俗,愿意受到这种尊荣的礼遇,愿意接受人们对他的感谢和敬畏。为了显示他与众不同,他没有开车去,而是骑了一台价值十万以上的日本进口摩托,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摩托居然是那么不吉利,就像三国里刘备的那匹叫的卢马一样。
宴会是丰盛的,在这里的一家最大的饭馆,摆了好几十桌,他坐在主桌,喝着水井坊酒,新郎的父母一边不断给他夹菜,一边说着感激的话,好像他们只能生,不能养,管猛就是儿子的养父。
管猛很有酒量,新郎的小兄弟(大部分他也认识)不停地向他敬酒,真所谓川流不息,他一一接受,喝了那么多,了无醉意,人们知道这场宴会如果不持续到夜里,那这个人就不是酒鬼了。
就在管猛大吃二喝的时候,当然不会知道有人在寻找着他,而且是两个人,不用说,就是古洛和胡亮。
太阳本来早上还是正常上班,但现在却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住了,就像工薪阶层上班堵车一样。微微刮来的风带着凉气,好像在准备着雨。
古洛忍受着胃部的疼痛,这胃不是涌出过多的酸性液体,就是用痉挛的疼痛提醒古洛的坏心情。他忍受着痛苦,心里却也不免焦躁,虽然他还想上去,可两条腿实在乏力。
“胡亮,你上去吧。我在这儿等。”他说了这么两句话,就似乎耗费了一天的精力一样。
“你怎么啦?不舒服?”胡亮看古洛的脸色都变了,就关心地问道。
“没事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也许是早饭没吃好。”古洛挥挥手,胃还是那么难受,让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不想稍微动弹一下。
“好。我上去。”胡亮说完,就走进写字楼。
天上落下了雨滴,非常小,比小米粒儿还要小。光线更阴沉了,空气中弥漫着烟雾,这附近大概有工厂,那烟飘了过来,污染着街道。古洛本想大口呼吸,好让胸闷得到缓解,但呛人的味道让他还得用手捂住口鼻。
“但愿能找到这个管猛。这人是关键呀!”古洛想。他知道只要管猛出来作证,案件就有了突破,但至今他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据还是不齐全……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他经常这样给自己提出问题,然后再由自己作答。“证据肯定不会完整得让任何人对犯罪和罪犯都一目了然,要不就不需要检察院和法院了。但这不是我提出问题的答案。应该这么说,这个案子麻烦的就是当事人死得太多,没有比让死人开口更难的了,但没有他们的口供,证据就不能说是完全的……不过,我的思考似乎还不光限于这一点……主要是这幅犯罪图画还不完美,似乎还有破绽,但在哪里呢?”古洛知道他的推理或者说猜想遭遇到从这个案子开始以来最大的挑战。
“这小子不在。”胡亮走到了他的面前。
“公司里的人没说他去哪儿了?”
“听收发室的人说,他的公司似乎就他一个人。”
“真正的皮包公司,但很挣钱呀!”古洛笑着说。刚才紧张的思考,让他的胸部和胃都好受了不少,他能笑出来了。
“孤狼才吃人呢。”胡亮说。
“嗯,咱们不要打草惊蛇。找个他的朋友,让他问问他的家人。”
“好吧。”胡亮掏出了手机,给刑警队打了电话。
“没问题。”他对古洛说。
管猛一早就起来了,他有着超级强壮的身体,昨晚和他喝酒的人都瘫倒在了床上,有的在地上,还有的在卫生间,而他除了头有些晕外,酒劲儿基本过去了。
他走到客厅,拿起茶壶,喝了整整一壶昨晚的剩茶。这时,新郎的母亲听到动静,从厨房走到了客厅。
“哎呀!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呢?不再睡一会儿呀?”
“不了,大娘。”
“那我给你做点儿饭去。”老太太在厨房本来就是要做饭的。
“不了。谢谢你,大娘。我得走了,市里还有事儿呢。等新郎官醒了,跟他说一声。”他说着,就走出了门外。
老太太见留不住他,就跟到外面,看着他大声地发动了摩托车,在翻腾的烟雾中,把车跳跃了出去。
他开得很快,因为今天确实有事,不过,也没必要那么着急,他纯粹是为了过骑摩托车的瘾,外行人不知道,对他这样一个爱摩托车的人来说,速度比吸毒还要刺激,性爱只能排第三。
空气在颤抖着,路面也在颤抖,摩托车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像是一支欢快的进行曲,两边的树木和土地飞速地消失在身后,风伴随着他,有时和他并行,有时则在后面拽着他。
事情发生得太快,在一个转弯处,管猛觉得后脑被什么重物打击了一下,自然他也听到了轰鸣声……
当交警赶来的时候,一摊血,一个躺着的人,看不清脸,摩托车的头盔挡住了人的视线,还有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车也是成双的,一辆倒卧的残破的摩托车,进口货的身价也没能救了它的命。还有一台大卡车,冒出烟雾,像是运动员在终点大口喘息一样。
“怎么不送医院?”交警责备肇事者。
“死了!我是半拉兽医。”司机答道。
管猛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