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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说要多少吧。省得跟我打哼哼。”
“你看着给,但这可是天大的秘密。要我,起码要这个数。”他竖起了两根手指头。
“两万?少。给你五万。”他要让黑胖儿喜出望外,这样就不会说谎骗他了。
果然,黑胖儿喜不自胜,立刻告诉了他秘密,确实如他所言是天大的秘密,因为事关他爱的女人的性命。
“原来是这样……”他自言自语地说,心里真像打翻了五味瓶,不过,还要再加上些白糖。
凉风吹了起来,要是夏天这是多美的夜呀!星星晶亮,半个月亮,黄澄澄的,十分温柔。就是这样的晴夜,现在也比不上人工的光亮了。白山饭店门前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今天又有会议,又有宴会,宾客尤其多。
古洛和胡亮在街对面停下车,穿过不宽的马路,走到人行道上。他们举目望去,饭店门口亮得和白天一样。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月光吗?”古洛问道。
“差不多。下弦月,晴天。”
“你能看清人脸吗?”古洛问胡亮。
“能。但背光的可不行。”
“你看看这个走过来的人。”
由于是逆光,胡亮一开始看不清,但一到了跟前,由于这边马路上的灯很亮,于是,那张苍老的脸很清晰地出现在胡亮的眼睛里。
“能看清。”
“走,去那天你勘查过的现场。”
胡亮在前面领路,两人走到了李安被害的地方。
古洛从后面向胡亮扑来,胡亮一回头,古洛用手作势往胡亮胸前戳了一下。
“是这样的吧?”
“是。现场勘查就是这个结果。我们也复原过现场。”
“那天也是这种月光,这种角度,现在我能看清你的脸……吕和义也能。”
“但可能来不及了。”
“对。可能。”古洛笑了笑。
“如果不是呢?你要这样思考了吧?”胡亮说。
“对。一切都要逆向思考一下。这种思考方式正好和客观事实或实在的逻辑相符合。”古洛说。
“嗯。我明白了。再查李安!”
古洛点点头,没说话。
如果不是同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即使古洛和胡亮想把这个案子进行下去,李国雄也未必能同意。因为,他们提出的意见不过是在辨别思维,或者说论辩思维方式,没有一点事实,别说李国雄,就是局里也不会同意的。
古洛听到这件事后,心里不由得叫了声:“天助我也!”
事情发生在吕和义租住的房子。由于尚未结案,公安局暂时将这所房子用封条封闭,引得那个小气鬼房主极大的不满,但尽管心疼,他也不至于和政府机关对抗,更何况他租给吕和义的房子从未纳过税。胡亮只是轻轻地点拨道:“偷税漏税不归我们管,可我觉得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纳税的义务。”
房主当时吓得脸都白了。“封上,封上!你们说什么时候打开就什么时候打开,我没二话。”
当然,晚上发生的事情,是在房主酣睡时,等他发觉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他没有工作,靠的就是出租房屋,这让他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当他十点钟,吃完了一些东西,懒洋洋地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吕和义的那间房门开了一个缝。
“有封条,不能开呀。”他想着,就走了过去。他是个胆小的人,就谨慎地从那条门缝里往屋里看了看,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本来吕和义就没有多少东西。
于是,他就将门掩上,想回家去,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他意识到事情不对。
“我是啥人?政府、共产党比我的爹娘还亲,我什么时候都想着国家、政府,就给你们打了电话。这也算是我的功劳吧。”
“好。汇报得好。”胡亮夸赞道。
“有奖金吗?”
“没有。我可以不告诉税务局,也算你戴罪立功了。”胡亮笑着说。
屋子里似乎没动什么东西,因为没有什么东西,但细心的胡亮还是发现床、桌子、桌子的抽屉都被人动过,即使那人想把东西复原,但也许是天黑,也许怕邻居偶然发现,掩盖的活儿做得很粗。但有一条可以肯定,那就是没丢东西。
“这小子是小偷?”一个刑警说。
“小偷打开公安局的封条,不是找死吗?”另一个刑警说。
“封条挡不住小偷。但小偷不会把东西再放回去。”胡亮说。
“那这小子要干什么?”
“找证据。”古洛说。
“证据?”年轻的刑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报告局里了吗?就是李国雄。”古洛问胡亮。
“告诉他了,他……你看他不是来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到路边,刑警们都知道这是局里的车。李国雄从车上走了下来,他威风凛凛地看看四周。刑警们立刻尊敬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他就晃起了身子,走了过来。
“胡亮!说说情况。”他皱着眉头大喊道。真有现在大人物的派头。
胡亮简单地说了一下。“嗯。和电话里说得差不多,没新东西嘛。”李国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忽然一眼看到了古洛,就说:“老古,你怎么也来了?”显然他把古洛出山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个多月前我就来了。”古洛冷冷地说。
“噢?”李国雄很快就想了起来,但他抑制住记忆恢复时的喜悦,说,“那就继续干吧。配合胡亮把这个案子解决了。我看这是个不简单的案子呀。”
老百姓为之忧虑、愤怒、哀伤、一夜一夜睡不着觉的天大的事情,只要领导略开金口,太阳就升了起来,风也停了,人生是那么美好,比点石成金还要快一些。古洛听到李国雄这么轻轻地点拨一下,心立刻像龙一样飞腾起来。他强抑着欢喜,说:“行呀。”
李国雄看看手表,说:“我还有个会。这儿的事儿不大不小,我看你们俩能解决,我就走了。”
他还是晃着身子,在刑警们崇敬的眼光下上了车,他没立刻关车门,而是冲着古洛拱拱手,说:“老古呀!拜托了。”
古洛顿时觉得刑警们尊敬的目光让他浑身热流涌动。这时,他才知道做领导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走,找个地方吃饭去。”胡亮说。
天已经正午了,古洛很饿,但作为一个美食家,他从来没有将午餐当做正餐。“找个地方,随便吃些。”
“行。”下午还要上班,胡亮也不敢喝酒,但他确实想和古洛谈谈,也想更清晰地理解古洛的思考。
胡亮找到一家中型饭馆,人不多,清净、干净。古洛没想到这是家正宗的鲁菜馆。鲁菜中的海参、扒鱼肚、油焖大虾、鲍鱼都有,但他们都吃不起,于是,就要了扒肘子、干炸小丸子、焦溜肥肠、乌鱼蛋汤,凉菜要了个大拉皮。啤酒自然不能少,但胡亮只给自己要了一瓶。
“你还不愿意退休?多好!什么时间都可以吃喝,我却是官身不由己呀。”胡亮揶揄着古洛。
“谁说我不愿意退休了。我最想过的是闲云野鹤的生活,像陶渊明一样,自由自在。”
“哎呀!那我们就为神探陶渊明干一杯吧。”胡亮笑着端起了酒杯。古洛也笑了,他用力地和胡亮碰了一下,一口气就喝了一杯,胡亮只是抿了一小口。
古洛夹起一个小丸子放在口中,他知道这丸子吃起来不能着急,要慢慢地咀嚼,那丸子中的肉香才能散发出来,充斥着两边的腮帮子,又冲到鼻腔,肉很自然地进到胃里,像融化了一样。扒肘子也是鲁菜的招牌菜之一,不腻是其最大的特色,那香味儿扑鼻而来,渗透进空气里,让人馋涎涌了出来,就是胃病病人也会吃个痛快的,当然之后要承受同样程度的痛苦,而南方的东坡肘子则过于肥腻了。做肥肠真是鲁菜一绝,用清洗和佐料将嗜痂成癖的人喜欢而正常人厌恶的味道清除掉,剩下的异常味道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而且独特得让人忘了这是猪的肠子。乌鱼蛋汤主要是靠花椒,调出来的汤味清亮,但又有浓郁的味道,是古洛喜欢的汤菜。
“说说案子吧。”胡亮耐不住了,他实在忍受不了古洛那副自得其乐的样子,他认为这是古洛在装腔作势,好像他真是美食家一样。其实,连古洛也不清楚他是否在装蒜。
“你不是知道我的想法了吗?”古洛答道。
“就是那个逆向思维吗?你的意思是说,凭这个就能说李安是被谋杀的吗?”
“这是一个方面,当然是最重要的方面。人是主观的动物,思维是解开这个世界之谜的钥匙,当然思维是按人的理解来解释,至于自然界到底如何,就不是我们所能知晓的了。但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我追踪了吕和义犯罪的行迹。他是个极其精细的人,当然干他那一行的,细心是前提条件,可他比一般的杀手更狡猾,也更慎重。他为了了解何梁或者李安,在那个宾馆整整盯了三天,也就是说,从那次会议开始,他就在踩点儿。他坐在大堂的咖啡厅里,至少能看到三面的情况,包括电梯。说他能认错人,我是不相信的。我们也复原过现场,他会认错人吗?月亮还是很好的。如果真是收不住手的话,也许真是误杀,但话又回来了,如果不是误杀呢?”
“也许他很慌张,因为他去宾馆房间没有找到何梁,就着急了……”
“这正是案件的关键。时间,就是这个时间。樊明记不住时间了,这是我们最大的遗憾,或者说是损失。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们还可以这样设想:如果他是在杀完李安后,再来杀何梁呢?也就是说,樊明看到他的时间是在李安死后,这样一来,李安可能也在他杀害之列。”
“一下子做掉两个,够贪的了。”
“是的。我想他还想回来继续行凶,因为他不知道何梁回家了,但被樊明看到后,他才断了念头,何梁得以活到病死。”
“这个猜想……不过,他也可能发觉杀的不是何梁,而返回来杀何梁的。”
“问题又回来了,可这和我们的前提背道而驰,当然不是没有可能,但为什么会有人搜查吕和义的房间?为谁?为梅兰英吗?但那一案的涉案人员都抓了,为谁呢?可以认为为的是雇凶杀李安的人,是他派来的。他们要销毁证据,但他们不知道吕和义早就把证据……”古洛没有往下说,他有种奇怪的念头,阻止了他的推理进展。
“那我们就要抓到雇凶杀李安的人。不过,这可是大海捞针呀!不,就是撒大网也抓不住,因为我们不知道是什么鱼呀!”
“没事儿。我这儿有些情报。那个叫华眉的小姐曾经在道东区看到吕和义和一个叫狗熊的人说过话。当然,也许不是这个狗熊,但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还有,我们还要深入调查这个李安,杀他一定有道理。”
“过去,我仔细查过……”胡亮想起先前他把真实当做梦境的怪异情形。
“情况变了。我们已经有了猜想,剩下的就是搜集证据了。”
“你真是主观主义呀!”
“你过去没有猜想,所以才劳而无功,你难道不承认吗?”
胡亮没说话,他承认古洛说得对,这会让他在自尊心受到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