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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俊点了点头,时淼淼想了想低声说道:“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潘俊疑惑地望着时淼淼……
此时燕云紧紧地握着燕鹰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过了半晌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望着欧阳烟雷说道:“父亲,我母亲呢?”
“她……”欧阳烟雷坐到燕云身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燕云。
“什么?她失踪了?”
第十三章 百年局,将死终寻善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脑袋隐隐作痛,轻叹一声,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用绳子紧紧捆绑了起来。她向周围打量了一番,这应该是一辆马车,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她极力地回忆着,然后一种难忍的悲怆从胸口袭来。他们被人袭击了,是的,可是他在哪里?她像是疯了一般地挣扎着,想要将自己身上捆绑的绳子挣开,可是绳子捆绑得太紧,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金先生,我劝您最好还是别浪费气力!”
被捆绑在车中的正是金素梅。前日因为燕云和燕鹰姐弟的失踪,金素梅和欧阳烟雷夫妇带着人开始在欧阳家宅院附近搜索,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两个孩子的行踪。可怜天下父母心,一双急盼着能找到孩子的父母开始向更远的地方寻找,然而却与大部队越来越远。当他们走到一个偏僻的山谷的时候,四周忽然冲出很多蒙面人,趁着二人不备偷袭成功。
当金素梅发觉的时候,只觉得脑袋一阵疼,接着眼前便黑了下去。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车内了。她皱了皱眉,极力想要想起欧阳烟雷的情况,但是脑海中除了阵阵的疼痛外,就只剩下一片空白。
“你们是什么人?”金素梅坐在车内向外面喊道,她这一生也算是经历极多,很多风浪都见过,因此即便是此时依然能够稳住自己的情绪。
“金先生莫急,很快您就知道了!”外面的人朗声道,声调中能听出一丝恭敬。
“烟雷在哪里?”金素梅急切地想知道丈夫欧阳烟雷的下落。
“烟雷?”外面的人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说道,“您说的是和您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吗?”
“对,就是他!”金素梅听到一个“您”字,心里已经略微猜测到了什么,接着说道,“他怎么样了?”
“对不起,金先生,主人吩咐我们只要将您带回去就可以了!”那人冷冷地说道,“其他人的死活,主人并没有交代!”
“什么?”金素梅终于有些克制不住了,她有些恼怒地说道,“你们主人究竟是什么人?”
“呵呵,金先生,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到了您就知道了!”那人的语气依旧很平淡,似乎没有半点波澜。
“好啊!”金素梅淡淡地说道,“既然你们主人让你们把我带回去,那如果我死了呢?”
“金先生,您什么意思?”外面的人听到金素梅的话,语气非常紧张。金素梅心想自己猜得应该没有错,虽然现在还不知他们和他口中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恐怕自己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一些价值的。
“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个男人的下落,我现在就咬舌自尽!”金素梅绝对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主。
只听外面的人长叹一声说道:“唉,看来还是主人了解你的脾气。好吧,我可以告诉你,那个男人只是昏迷了过去,我们并没有伤害他的性命!”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金素梅见这一招果然奏效,便乘胜追击地问道。
“金先生,您到了自然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外面的人显然是拿金素梅一点办法也没有。他顿了顿,然后忽然撩开窗子,将一件物事丢了进来,然后说道,“金先生,我相信您应该认识这件东西!”
金素梅闻言,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物事,那是一柄匕首,身长两寸有余,散发着幽幽的光晕,柄身雕刻着飞凤。金素梅识得这柄匕首,这是额娘生前佩带的防身之物,伴随着那匕首身上散发出的寒光,金素梅的记忆一点点扩散开来。
亲王府中张灯结彩,侍女们穿着漂亮的衣服满脸堆笑地穿行于前厅与中堂之间的回廊中,手中端着果品蜜饯。在中堂后面的凉亭上额娘吻着她的额头。她穿着一身小巧的旗袍,在额娘帮她穿鞋的时候淘气地拨弄着额娘头上的金钗。
后堂的堂会中正在唱着《白蛇传》的经典剧目,这是她最喜欢的剧目,每逢堂会必点。每每这个剧目开始的时候,还是孩子的她便会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舞台,台上戏子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抬足都让她久久难忘,尤其对扮演许仙的青衣情有独钟。而今天那青衣的嗓子似乎格外好,气口全走在板上,如天籁之音。听到此处她连忙推开额娘向后堂跑去,几个侍女焦急地跟在她身后,唯恐稍有差池。
她跑到后堂寻了一个靠前的座位盯着眼前的这场戏。这戏班是从广德楼中请来的,一曲结束按照规矩,烟花齐放。她仰起头望着幽深夜空中灿烂的烟花,宛若梦境一般。只是今天的烟花好像放的时间格外长,长到天上已经没了烟花,耳边依旧能听到燃放的声音。身边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了起来,他们都向门口的方向望去,只有她依旧傻傻地盯着黑漆漆的天空等待着那夜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烟花。
可是她等来的却只是被额娘抱起,急匆匆地跑回到房间中。之后的一切在她的记忆深处已经模糊了,某些痛苦的记忆人总是下意识地将其忘记。忘不掉的便是那耳边狂乱的枪炮声,长着白色皮肤蓝色眼睛的强盗狰狞的微笑,被侮辱的侍女们的惊叫,狂奔,凄厉的哭声。那冲天的火光,还有插在额娘胸口的这柄匕首。
金素梅摇了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她的眼眶已经不知不觉噙满了泪水,稍一颤抖便会夺眶而出。有时候记忆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想记住的东西往往越容易忘记,而那些一辈子也不愿回忆的创伤却记得格外清楚。她记得阿玛将她抱到眼前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说道:“儿啊,你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你要为母亲报仇。”
金素梅对父亲的话似懂非懂,却坚定地点了点头。阿玛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轻轻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阿玛的胡子有些扎,但她却觉得格外温柔。然后阿玛将她带到一个太监面前说道:“带走吧!”
“王爷,您可要想清楚啊,这可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情,如果出现任何纰漏的话小格格的命可就没了!”老太监颇为惋惜地说道。
阿玛握着金素梅的小手说道:“她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能为大清而死该是她的荣耀了!”
年幼的金素梅虽然对两个大人所说的话不太明白,但这个“死”她却在几天前看过太多次了,她哭闹着说道:“阿玛,阿玛,我不要死,我不要离开阿玛!”
谁知她的话一出口,阿玛猛然将她的手甩到一旁说道:“带走!”
老太监低下头瞥了一眼阿玛,低着头对她说:“和硕格格跟老奴走吧!”说着拉着她便向外走,她哭闹着死活不肯离去,阿玛见状走上前去掏出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抵在她的胸口,这正是杀死额娘的那把匕首。此时她忽然意识到从前那个和善慈祥的阿玛已经不在了,她停止了哭闹被老太监拉着向外走,刚走出几步阿玛忽然厉声道:“等等!”
她以为阿玛改变了初衷,谁知阿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揣在她的怀里,然后轻轻拍了两下:“不管用多长时间,你始终要记住自己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说完阿玛拔出那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含泪说道,“儿啊,这世上你再没有任何亲人了,所以你不用有任何牵挂了。”
想到这里金素梅的眼泪扑簌簌地流淌下来,这是一段让她刻骨铭心的记忆,这把匕首硬生生夺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将她的人生刺得支离破碎,它就像是一个嗜血的恶魔一般,唤起金素梅那遥远且一直藏在心底的记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金素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在见到那匕首的一瞬间,原本花费数年建筑在心里的那道“牢不可破”的防线崩塌了。她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咆哮着,嗓音因为哭泣而嘶哑地吼叫道,“你们怎么会有这把匕首?”
外面的人再也没有说话,金素梅心中无数种情绪在翻腾,这么多年所有的心酸全部涌上心头。她望着那把匕首,哭泣着,泪水不停地从眼眶里流出来,直到精疲力竭。
车子一直在向前行驶,金素梅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因为过分难过,当车子停下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她只觉得一阵久违的温暖,这种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孩提时代,温暖的暖阁,松软的棉被,空气中流动着暗香,这是宫廷中供奉的熏香。她缓缓睁开双眼,此时已是深夜,屋子里的蜡烛亮着,她躺在一张大床上,而眼前的桌子旁,一个男人正背对着自己,身体微微颤抖,似是在写着什么。
她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屋内的布置十分奢华,楠木雕花大床,青铜镜子,红木圆桌,这一切都极尽奢华,宛若又回到了当年的亲王府一般。她挣扎了一下,缓缓从床上坐起来,那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背对着她淡淡地说道:“你醒了!”
男人的声音极轻,却让金素梅的身体猛然一颤,她恍若隔世一般地望着眼前的背影,嘴唇嚅动半天,却如鲠在喉,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无数次地在她记忆中回荡,虽然几十年过去了,甚至那个人的模样在她的记忆中已经淡忘了,但是这声音,却刻骨铭心。
“雅图,你还记得我吗?”男人说着缓缓地转过身,金素梅的心跳加速,“雅图”是她儿时在亲王府的名字,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而且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这样叫过自己,此时她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阿玛。
当男人转过身的时候,金素梅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满脸风霜的老者。他脸上堆满了皱纹,身体略微有些弓,嘴角下垂,但是眉宇间依然有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东西,没有错,这就是多年前逼她离开亲王府的阿玛。
金素梅激动地从床上跳下来,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她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阿玛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紧紧地抓着阿玛的大腿,痛哭起来。她不能忘记多年前,她看着额娘的胸口插着那把匕首的场景,她更无法忘记的是,当阿玛将匕首插进自己胸膛时她内心的绝望,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再看到他。
金素梅的父亲用力将金素梅拉起来,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金素梅敏感的鼻子闻到父亲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鼻烟味,那种熟悉的味道让她将头完全埋在他的怀里,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时间,金素梅才将阿玛放开,她泪眼婆娑地坐在床头,而阿玛则将凳子搬到她面前,同样是老泪纵横。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短暂,如白驹过隙,怎样的年华似水也会变得白发苍苍。
“阿玛,您……”金素梅感觉喉咙有些哽咽。
老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长出一口气,紧紧握着金素梅的手说道:“你是想问当年我已经将匕首插进胸口了,为什么没有死是吗?”
金素梅连忙点了点头,多年战战兢兢的生活,已经让金素梅养成了一种极好的素养,那就是在大悲大喜过后,能立刻恢复清醒。此刻面对这个几十年前在自己面前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