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孤倒不知君相想娶我商家公主。”
商徵!
商妍惊喜转过身去,果然见着方才还呆滞着神色的商徵已经恢复了清明的神色。他的气息虽然依旧有些紊乱,脸色也依然苍白,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已然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神态。
“陛下——”
“皇叔。”商妍小声唤了一声,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商徵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君怀璧身上。他道:“君相如此昝越行事,是否算是失了礼法?”
君怀璧却只是稍稍一愣神,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甚至露出一抹笑来,站起身淡道:“你果然是装的。”
“不如此,何以见百官。”
“你高居庙堂之首,却要用装疯卖傻来求得一命,当真好笑。”
这几乎已经公然的挑衅了。沉默的人群重新骚乱起来,其中不少武将已经抽出随身佩剑气势如虹,朝着他吼道:“大胆君怀璧,还不下跪!”
不料,君怀璧却忽然扬声大笑!
顷刻间,兵刃齐出!
祭台上并没有多少人马,百官之中武将尽数拔剑,转瞬之间把君怀璧围得滴水不漏。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
一点都没有。
商妍的心前所未有地慌乱起来,强烈的不安扰得心跳狂跳不止——君怀璧深思熟虑,绝不做鲁莽之事,他不带一兵一卒,只身挑衅商徵绝不会没有准备。可是究竟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
人群中,一位将军的刀刃终于抵在了他的脖颈上:“君怀璧,你妄图动摇国本,还不快束手就擒?!”
君怀璧却只是露出一抹冷笑,他道:“君某不过是妄图动摇,可是有人却已经李代桃僵十年,究竟是谁该束手就擒?这商氏天下早就改了姓,君某不过是肃清皇室血脉!”
“一派胡言!”
“是吗?”他冷笑,冰冷的目光掠过商徵的脸,忽然扬声嘶吼,“来人!把严佩带上来!”
祭台之上,所有人都茫然一片,只有商妍和商徵惨白了脸色。
没有人知道之后的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上一刻武将们还把那乱臣贼子团团围住,可是下一瞬间,武将之中有三成人忽然倒戈相向,把刀搁在了身边同僚的脖颈上!祭台外忽地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一个身影被侍卫推到了祭台之上——那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就在众人还茫然之时,押解那女人的侍卫忽然扯下了那女人的面纱——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良久,才有一阵阵的喘气声。
那张脸,是所有人都认识的,商徵的脸。
虽然性别不同,神态也不同,可是它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个世上并没有天衣无缝的易容术,这样的两张脸……只有一母同胞的孪生之子才有。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商氏一族从未有过龙凤胎。
“如何?”君怀璧低眉笑了,眼色冰寒,他道,“严徵,你本是个帝王才,只可惜……你不该留着她。”
严佩!
她不是在东陵城吗?!
商妍惊得几乎要冲过去一探究竟,无奈手腕被商徵死死拽在手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挟持着的严佩在日光下渐渐睁开了懵懂的眼——她缓慢扫视了周遭一圈,目光落在商徵身上一愣,顿时震惊的神色僵在了脸上,迟疑开口:“你是……大哥吗?”
商妍绝望地闭了眼。
“大哥……小哑巴,你怎么会在这里?”严佩惊诧道。
没有人出声。
良久之后,祭台上才想起君怀璧的低笑声,他道:“诸位同僚,还需要君某再解释吗?”
祭台之上再没有任何声息,原本早已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会儿早已悄悄偃旗息鼓。到末了还是君怀璧的声音,他道:“来人,把这谋朝篡位之人看押入牢,一叙兄妹之情。”
话音刚落,方才押解严佩的侍卫便朝商徵走来。商妍几乎是一瞬间挡在了他面前,咬牙道:“君怀璧你敢!”
“妍儿,让开。”
“我不让!”
“妍儿……放弃吧。”商徵的声音很轻,透着一丝苍白。
“不……不能放弃。”这一次放弃,恐怕真的是绝路了。她怎么能?怎么敢?
只可惜这一切终究是以卵击石。商徵最终还是被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束缚住了手脚,她站在一旁无计可施,耳畔是君怀璧温和的声音。
他说:“公主受惊,微臣,罪该万死。”
好一个罪该万死。
好一个君怀璧!
*
商妍是在永乐宫中醒来的。醒之前纠缠在梦魇中的是祭台之上那绵延不绝的白,可是当她终于有力气睁开眼,入眼的却是满目的红。红色的床帐,红色的被褥,红色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桌上的红烛已经只剩下半根。
“公主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
鹅黛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犹豫片刻才道:“前日祈雨后,君相便宣布了与公主的婚期,就定在明日。”
婚期……
商妍只觉得眼前一黑,无数记忆顷刻间灌入脑海,头痛得几乎要爆裂开来一般——
“公主——公主!”鹅黛焦急的声音响起,“公主,别多想了,陛下……陛下已经入了死牢,这天下、这天下已经……”
“你……能不能帮我去找封妃?”
“封妃昨日大闹永乐宫,已经被君相……关起来了。”鹅黛神色闪了闪,道,“君相还让奴婢等公主醒来,告知公主一句话……”
“什么话?”
“君相说,公主不必抱着夜闯天牢的心,陛下他已经不在宫内,想见陛下就安心等明日婚宴。君相还说……”
“还说什么呢?”
“君相说,他与你才是至亲之人。”
至亲之人?
商妍只觉得冷得彻骨,好久好久,才抱着被褥又闭上了眼。
*
长夜终于过去。寝殿里宫婢来来去去张罗着婚礼要用的器皿,每个人的脚步都极轻,明明各处都是艳红喜气之色,却没有一个人的脸上带着笑。
当大红的嫁衣穿在身上的时候,商妍仍然没有从昏沉的感觉中抽出神来,镜子里的女子陌生得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一样,她朝她伸出手,镜子里的女子也伸了手,没有神情的脸上铭刻着的一丝颜色叫作绝望。
再有几个月,她就该年满二十一了,是这皇族中少有的待嫁公主。在一年之前,她是曾经幻想过随便找个愿娶的人嫁了,然后到宫外海阔天空去。可是时过境迁,谁也没有想过一年后的今天会是这样一副局面。
“公主,花轿已经到了。”
“公主,吉时快到了……”
“公主,您不想见君相,也该见见陛下啊……”
“好。”
商妍轻声应了一声,踏出房门。
*
艳红的花轿一路轻晃,摇摇摆摆地到了承德宫,商妍坐在轿中心里一片冰凉。这宫中早已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她还记得上一次如此大张声势是封月入宫的时候。她这公主婚嫁自然不会比封美人逊色的,更何况这一次公主并非出嫁,而是招赘。婚礼摆在承德宫,如此排场恐怕先皇泉下有知也会怆然吧!
花轿落定,礼乐齐鸣。
商妍在鹅黛的搀扶下才得以蹒跚而行,从承德宫宫门口到议事殿不过数十丈距离却仿佛隔着汪洋的大海,她每行一步皆是折磨。而在艳红绸锦海洋的尽头,是身着红衣的君怀璧。
这是一副诡异的景象,明明鞭炮锣鼓热闹喧天,可是在殿上却没有一人脸上带着笑,殿上之人都成了哑巴,只静静看着她一步一步蹒跚着向前迈进,宛若整个世界是安静的,没有锣鼓,没有笙箫。只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场谋逆的局——君怀璧已经疯了。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人而已阻止他。下嫁丞相的是当朝的公主,陪嫁的却是整个西昭天下。
君怀璧终于近在咫尺。
商妍已经无法判别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很多之前惧怕的东西真正走到绝路其实只剩下了茫然。她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微皱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午后,她在他的书房里仗势欺人逼他送一只风筝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子的神态。只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皇叔呢?”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先行礼,少顷自有相见之时。”
“我不相信你。”
“是吗?”
君怀璧低眉一笑,伸手一指。商妍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果然在议事殿的珠帘后面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心脏险些跳出了喉咙——商徵!
“现在可以行礼了吗?”
“君怀璧,你罔顾伦常!”
“伦常?我只知道天理报应。”君怀璧冷笑,一把拽过了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轻喃,“伦常是什么?”
伦常是什么?
那原本是极其嚣张的一句话,可是被他低声柔语道来却透着一丝森然的味道。
一瞬间,绝望席卷而来。商妍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骇然,用力甩手想挣脱,无奈手腕却被她死死钳制——伦常是什么?是天理,是道德,是这世上所有事物遵循的法则,是最起码的尊严!
“妍乐!”
“你有本事杀了我。”她冷笑,“你杀了我啊!君怀璧,你处心积虑谋夺的东西本就不属于你!你真以为你在替天行道?你只知道宓妃惨死,却不知宓妃也曾经为祸宫闱,杀了不知道多少无辜妃嫔和皇子?为谋天下,放任母亲尸骸十年不收,借天灾为人祸死伤万千,若是真有报应你以为老天会先报应谁?”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君怀璧的声音冷了下来。
“是,你不敢。”商妍冷笑,“你不敢,因为你的性命根本就没有入皇室宗谱。我死,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血缘。”
“你!”
“君怀璧,我商家百年基业,你当真以为你十年得以侵蚀?我死,商氏亡,天下必反,你大可以试试!”
沉默。
良久,殿上才想起君怀璧低沉喑哑的笑声。他道:“行礼。”
两个字,寒冷彻骨。
*
喧闹的礼乐又重新奏响,如同来自十八层炼狱的百鬼号叫。君怀璧只是轻轻抬了抬手,便有两个宫人迈步到高殿之上掀开了遮挡着商徵与这个世界的薄纱珠帘。顷刻间所有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是锣鼓喧天,无数喘气之声依旧夹杂在喧嚣里传来了出来。
商妍只觉得眼眶疼得厉害,良久,她忽然闻到了口中渐渐弥漫开的血腥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商徵一直没有出声甚至没有动弹了。他虽然身着帝锦身居高位,可却是被手指粗细的铁链锁在那一张盘龙椅上,那狰狞的铁链如同腾蛇,几乎要掐进他的骨血里……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在她的身上。
那是柔和的沉稳的眸光。躁乱的心在这样的目光下渐渐平稳。
她咬牙站定静静等候,却久久没有等到君怀璧的下一个动作。
礼乐声渐偃。宗庙的祭祀缓步走到殿前,开始吟唱起远古的诵福。那是一种说不清的腔调,来自亘古的语言。君怀璧就在那样的声调之中缓步上前,缓缓地跪倒在了商妍面前。他原本就略显苍白,如今身着艳红的衣裳越发显得面白如纸。
他道:“今,怀璧有幸娶得明珠,感上天之恩德,必年年岁岁谨言戴德,守我子民,护我西昭。”
商妍僵直了身体,即使早有准备,可是当仪式真正开始的时候,心头的惶然依旧铺天盖地而来。祭祀在吟唱些什么她早已听不清,她只见着君怀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