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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站起身子,严肃的问道:“七王出海之事可是你在后煽风点火!?”
苏宁也站了起来,说道:“何谓我在煽风点火?此事的确是我所说,是我告诉他们出海可以获得大量财富,那又如何?”
魏征指着苏宁喝道:“竖子!你道是如何?七王出海老夫管不到,也不想管,那和老夫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却引得诸多民间商户与百姓一同出海,老夫也听说了海上风险极大,极易遭遇生命危险,饶是如此,你却依然将其说出,用巨大利益诱惑旁人,使之不顾一切,抛妻弃子出海行商,你可知这会给大唐带来多大的影响?!”
苏宁冷静地回答道:“你且不要和我说这些,抛妻弃子这种事情本就是偶然现象!大唐出海律令早就明言过,家中独子或家中无有多余劳力者不准出海,府兵不准出海,这就直接限制了出海人员的组成!明明规定了绝对不允许抛妻弃子情况的出现,就算有,那也是少数,绝不敢明目张胆,至少查是很难查出来的!你从那里得知有人抛妻弃子,哪一州哪一县?你告诉我!”
魏征没说话,显然也是说顺溜了嘴,说习惯了,就被苏宁给驳斥了。
苏宁接着说道:“说不出来对不对?呵呵,我就知道你说不出来,出海律令里面同样说了,出海风险极大,一旦遇到海上风暴九死一生,要所有人三思而后行,一旦进入大海就无法回头,除非经商完毕带着财富回来!否则是绝对没有回来的可能,三令五申之下,所有愿意去的,都是本身自愿,可有我唆使的事情存在?
我再三强调此事风险极大,再三强调此事不易成,告诉他们有很大的生命危险,可是他们还是要去!那不是我的唆使,不是我煽风点火,那是他们自愿的,为了过上好日子铤而走险,险中搏富贵!他们和我等一样,和军中大将军们都一样,都是拿命去搏富贵!你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他们?!”
魏征还是说不出话来,苏宁停了一会儿,喝了一点水,说道:“七王出海的事情我是被逼的,这是陛下给我的任务,要我安抚皇族,让皇族找到赚钱的法门,陛下对皇族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皇族中人颇有微词,陛下想让我去给皇族找一条赚钱的法子,对他们也算有个交代,我就把这个事情说了出去。
只是此事涉及面太广,需要做到的事情太多,以至于陛下也非常关注,然后又不知被谁以讹传讹传了出去,加上七王出海闹出来的大架势,民间才有了动静,我们不能阻止民间百姓想要得到更多钱财的想法和举动,这是他们的自由,大唐律例哪一条不允许百姓们获得更多的钱财?也没有不允许百姓们出海,这是合法的!
百姓们追求钱财,和七王追求钱财是一样的,至于海上危险性极大这个事情,我想仅仅是书面文辞还不够,等此次航海之后有人回来,亲口讲述海上凶险之事以后,大唐才会对海上行商有更加深远的认识,到那个时候,胆气不足的人自然会止步于此,只有真的想要拿命搏富贵的人才会继续出海!”
魏征终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长叹一口气,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很是平静的说道:“老夫并不是对此事有什么质疑和反对,老夫当然也看得出海外巨大的好处,要是真的寻找到那些无主之土,并且真的有拿瓷器换黄金的事情,那真的是极好,大唐将再也不会缺乏钱财,以后行军打仗将会有更加充足的储备,或许在也不需要百姓们辛辛苦苦劳作之后交税来维持大唐的征战。
老夫知道这对于大唐而言是一件好事,但是老夫就是担忧人心不古,追求钱财并不是错误的行为,古语有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陶朱公这等大贤也是行商大家,老夫并非是瞧不起钱财,老夫也知道,没有钱财寸步难行,没有钱财连饭都吃不上,老夫担心的就是当民间百姓把追求钱财当作是一种习惯之后,整个大唐将会发生不可预计的灾祸。”
苏宁闻言愣了愣神,最后也安静的坐了下来,说道:“玄成先生,您是相信人性本善还是相信荀子所言人性本恶?”
魏征抬起头奇怪的看了一下苏宁,说道:“老夫相信人之初,性本善,那是你所编写的《三字经》当初的开头文,你可莫要对老夫说人之初性本恶。”
苏宁苦笑着说道:“正是如此,宁之所以言人之初性本善,一者是为追求韵脚,二者,乃是不想在民间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孔孟双圣都认为人之初性本善,但是到了荀子,却出现了人之初性本恶的说法,也因此荀子高徒韩非子脱身儒家成为法家,主张以严刑峻法治理人民,韩非子法度思想就是源自于荀子人性本恶的思想。
儒家主张性本善,要以礼数约束百姓,以仁德教化万民,而法家主张性本恶,以法律约束百姓,以法律规范行为,此二者之中,宁偏向于法家之行为,此次出海事件玄成先生也担忧百姓为追求钱财而道德败坏,这就不难看出,为了一定数量的钱财,人是可以不顾生命而去追求钱财的。
性本善吗?玄成先生若是有幸和一个幼童相处,您给他一只蜜枣,然后您再去将蜜枣拿回来,您可以试一试,那幼童是老老实实将蜜枣归还,还是紧紧抓着不放手,您要是强夺就会嚎哭不止,若当真如此,您还会相信人之初,当真善良?若当真善良,会将您给予他的东西视作是自己的财富,而在您又想将原本属于您的东西拿回来的时候极力阻止?”
魏征这回是真的愣住了,苏宁的话给了他极大的冲击,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然后呢?”
苏宁笑道:“然后?还有什么然后?若当真人性本善,还需要有人去做老师教会幼童如何做人,如何做事,教会幼童明白礼义廉耻,明白仁义礼智信,何须如此?这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一个善字,只能说,人之初,什么都不懂,只有本能的意识,那就是人性本恶,所以才需要那些后天学习了仁义礼智的大贤去教导新生的孩童将他们引入正途。
只是儒家学派过高的估计了教化的作用,认为教化就是一切,只要有教化就可以实现大同世界,从而忽视一切,宁却认为,只有将法家思想和儒家思想糅合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做法,重视教化的同时,也要设立完善的严格的法律。
诸葛亮入蜀之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上表刘备,召集蜀中名士联合制定严苛之《蜀科》,他认为刘璋暗弱,麾下之民不服法度,当街杀人也是常事,难以调遣,士大夫多挟其财势,欺凌小民,使蜀中之民思为乱者,十户而八,极其需要以严刑峻法治理。
宁也是如此认为,人一旦有了很多的钱财,满足了自身所需之后,就难免不会生出些别的心思,而人要是没有足够供给自己生活的钱财,日子久了也会有些别的心思,有钱的人会犯罪,没钱的人也会犯罪,教化可以教化他们不要犯罪吗?为了吃饭,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宁实不敢苟同教化万能之说,乱世重宽容,弛世用重典,所以,宁打算在出海行商之事如火如荼之时,仿诸葛亮例,上奏陛下设立针对行商之严苛律法,重写贞观律!”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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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四十八 重写贞观律
贞观九年二月十三日,大唐历史上相当重要的一个日子,在这一天,朝廷会议上,以房玄龄和杜如晦为首的数十位文臣联名向李二陛下递上了一份奏章,李二陛下打开奏章一看,有些吃惊,因为这上面所说的东西,是关于朝官要求修改贞观律的内容。
奏折中指出伴随着和北方部族的通商行动,大唐国内商务蓬勃发展,从事商业者日渐增多,对于这种情况,大臣们都感到非常的重视,因为根据魏征提出的一份报告上显示,近三年来,大唐国内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口下降了一成,从事商业活动的人口上涨了三成,这三成里面不仅仅包括了离开田地的那一成劳动力,更包括了原先不具备劳动力的一批人。
没有足够的劳动力从事农业,也没有足够的身体条件从军,一些身体上有缺陷或者是先天疾病的某些人就开始从事被他们视为空手套白狼的商业贸易,虽然商业活动自古以来都被视为贱业,但是相对于农业生产而言,商业活动的确赚钱很快,也因此,近三年来,大唐民间百姓资产大大提升。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却一定会随着商业的日渐繁荣而导致农业人口的减少,农为国之根本,没有足够的农业生产,国家的粮食产量提不上去,光有钱也没什么用,人活下去最需要的是粮食,是食物,如果出现粮食危机,再有些奸商囤积居奇。导致粮食价格大涨,就会引发民间动荡。
奏章还指出,近来由于七王出海的事情引发的十万民众出海大潮,不是一个普通的现象,朝廷务必要给予重视,应当立刻派遣官员到达各个重要的粮食产地,明察暗访相关产地的粮食产量和劳动人口的变化,看看是否有家庭违反了朝廷法令,不顾家中农业生产而一味的出海经商。
对于此种状况,朝臣深感忧虑。他们一致认为钱多了是好事。但是不能因此荒废了粮食生产,大唐对于农业生产方面的改革刚刚开始,正是需要大量劳动力的时候,这个时候大量人口出海经商。还绝大部分都是青壮。这种情况不能不警惕。古人为何要重农抑商,就是因为商业活动太过发展了就会和农业争夺劳动力,最后导致粮食危机。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正是因为如此,商鞅才会提出重农抑商的政策,大力打压巨商大商,使得商人不再具备操控物价的权力,不过大唐对于商业的管制太过松懈,以至于商业行为几乎不受任何限制,全部都是民间自己管理,这样固然不错,但是一旦发生了商业犯罪事件,又当如何?
每当饥荒之年,无论朝廷是否禁止,总是有那么些富商大贾把粮食这一生命商品给圈起来坐地起价,从而获得高额利润,等粮食危机平缓了物价恢复正常了,那一部分得到的财富就会成为他们的财富,这等不义之财一旦泛滥,这等不义之举一旦泛滥,对于整个大唐而言都是致命性的。
所以朝臣们一致提出在重写贞观律的同时,要对全国上下所有商家进行彻查,尤其是一些闻名遐迩的大商贾,比如三原县侯苏宁名下的家族资产,还有西突厥商队这一巨大商业团体的资产,以及薛延陀商团,西域商团和吐蕃商团等等,这些巨大的商业团体的资产和生意都要进行彻查!
一开始李二陛下多少有些吃惊,不过随即他就意识到,西突厥商团和薛延陀商团这一个军方商团一个民间商团已经发展的很不错了,除了西域商团和吐蕃商团在政治上的用处非常大以外,西突厥商团和薛延陀商团都已经建立了好几年了,西突厥已经被差不多榨干了,不少地方已经发生了严重的食物危机,没有多少时候就要被大唐吞并了,西突厥一倒,薛延陀和西域迟早是囊中之物。
这些商团存在的意义最早就是用来榨干这些部族的财富,使得他们没有可以用来对抗大唐的财富和粮食,现在这个目的差不多达到了,却因为越来越多的民间力量的进入使得原本更具备政治意义的行动变得更加纯粹的商业化,当初苏宁的担忧正在逐步地成为现实。
这几个季度的税收账本李二陛下已经查看过了,很明显,农业税的数量依然最多,但是所占比率已经开始下降,而商业税的数量虽然排在后面,可是比率却是连年上涨,解释就是商业发展的势头很快,远远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