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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边继续沉默着。
“妈！”叶娅不死心，语气带着哀求，“告诉我，求你了。”
“唉……”良久后，林曼微在电话里无奈的叹息一声，开口低声道：“他是我的病人。”
叶娅心里一咯噔，狠狠闭上双眼，耳中嗡嗡作响，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是，是什么病？”
“孤独症！”
第63章 Chapter63
叶娅倏然睁眼，脑中瞬间闪过那日昏沉时，墨小羽在她耳边絮叨的话语——
“十四岁以前，我的世界里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
“从此以后，我的生命里有了第三种颜色……”
当时的叶娅完全没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只感到一阵莫名。
而现在的她，总算知道了自己在墨小羽心中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也恍然理解了他对自己如此执着的原因……
心脏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般，一阵猛过一阵的紧缩，叶娅张大嘴，用力的吸气，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小叶儿……”半晌听不到叶娅的声音，林曼微有些担心，“你还好吧？”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叶娅开始哽咽，“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不会那么对他……”
“小叶儿！”
“我该对他更好些的。”
“叶儿……”
“我不该那么伤害他……”
“叶儿！”林曼微突然加重语气，打断了叶娅的絮叨，“墨小羽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同情，明白吗？”
叶娅不出声了。
林曼微又道：“况且，他的病并非天生，而是后天由于家庭因素造成的，属于非典型自闭症，经过几年的有效治疗，已经基本痊愈，如今的他，与正常人无任何差异，你与他相处那么长时间，不也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吗？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总是用看病人的眼光去看他。”
叶娅吸吸鼻子，说，“妈妈，您能告诉我原因吗？墨墨的童年，他的家庭，他的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为什么他会生这种病？”
电话那边沉默下来，许久后，才听到林曼微的声音轻轻响起，“叶儿，你曾经有很长的时间，很多的机会来问我这个问题，可是，你没有……”
叶娅怔住，只听林曼微继续说道：“墨小羽几乎每周都会电话给我，聊你们之间的事。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你的世界，被你锁得死死的，他进不去；而他的世界，大门为你敞开着，可你从来就没试图走进去过。你永远都只是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线上，按照自己的主观意愿去揣度他的一切，而你自己的，都被你很好的保护起来，从未曾拿来彼此分享。你遇到问题，不会找他商量，总是一心只想着靠自己解决；跟他之间的关系，不管你是动摇还是确定，都没想过跟他沟通……跟你在一起，他没有一点安全感。”
叶娅猛然捂住嘴，死死压制住自己几乎夺口而出的痛呼。
“叶儿，妈妈知道，你之所以会这样，妈妈要负一定的责任，从小没能陪在你的身边，在你的成长过程中，给你正确的引导和开解，加上妈妈和爸爸的离婚，让你对感情失去了信心和信任，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样一种对待感情的态度，妈妈很抱歉，真的很对不起你。
当初，小羽要来中国找你，其实我并不赞成。小羽从小生活环境闭塞，思想单纯，感情更是犹如一张白纸，洁白无瑕，美好却又易碎，而你，经历的太多，对待感情早已麻木，跟他完全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实在是害怕你会无意中伤害到他……
可他还是义无返顾的选择来找你 ，并且没多久，就告诉我，你们住在了一起。当时我就知道，你们以后一定会出问题。墨小羽对你的感情，有八年的时间做铺垫，会做出在一起的决定，我丝毫不感到意外，可是你，认识他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他的感觉，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新鲜更确切些，那个劲头一过，我实在不敢想象后续的发展将是怎样一个惨不忍睹。
事实上，你们后来发生的一切，印证了我最初的判断。叶儿，你俩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月里，小羽每天都会给我电话，说的最多的就是他对你俩这段感情的领悟，他说，从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他便憧憬着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做加法一样，一天一天累积，越加越多，直到永远；可是你，却把日子过成了减法，过一天少一天，什么时候归零了，你们这段关系就结束了。他对此感到很无助，但也很无奈，用尽一切办法手段，都无法挽留住你一步一步减去的时光，直到最后……”
林曼微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所以叶儿，既然你们现在已经彻底结束了，就别再过问有关他的任何事情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尽快从这段感情中解脱出来，清理干净，重新开始……”
“不！”叶娅听到这里，几乎是吼了起来，“不要啊，妈妈，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太自私，只想着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试着真正去了解他，可是这段日子，跟墨墨分开后，我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很爱很爱他，不能没有他，求你了，妈妈，都告诉我吧，从现在开始，我要了解他，要真正关心他！”
林曼微叹了口气，又静默起来。
“妈妈？”叶娅心中忐忑，不敢催促，但又禁不住的着急。
“叶儿，你要真的想清楚了，这次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能再反悔了，虽然你是我的女儿，但妈妈也绝不允许你再伤害他第二次。说实话，作为墨小羽的心理医生，我是很希望能够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抚慰他，给他以慰藉和温暖，成为他的支柱和依托；可是，身为你的母亲，妈妈却一心只希望有一个成熟稳重、大你一些的男孩子，可以照顾你、关心你，让你依靠……懂吗？叶儿。”
“嗯。”叶娅低低应了一声，“我懂！”
“那么叶儿，再给自己一些时间，想想清楚，好吗？墨小羽这样的男孩子，有他的迷人之处，妈妈第一次见到他，也是不由自主的喜欢，可是，真的要去爱这样的一个男孩，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强大的内心的，你确定自己都准备好了吗？”
挂断电话后，叶娅心情更加烦闷，家里片刻待不下去，于是，拿上车钥匙，开车出了门。
在市里漫无目的的转悠，想着妈妈电话里的那番话，想着跟墨小羽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他的一颦一笑，带给自己的所有欢乐和烦恼……叶娅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越是想要尽快清理，越是没个头绪。
不知不觉，时间已近黄昏，当叶娅从纷繁杂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时，发现自己竟把车开到了墓园。
叶娅坐在车里，望着窗外，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此时的墓园，空寂萧瑟，夕阳的余晖在天际边火一样燃烧，叶娅脚步片刻不曾停歇，径直来到顾婧怡的墓碑前，远远的，竟看见有人先她一步站在那里。
叶娅浑身一激灵，顿感冷汗冒了出来。这么个时间，这么个地点，遇见这么个人，实在是比什么都遇不上更让人心里发毛。
叶娅满心疑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一瞧，禁不住惊呼出声，“宋文磊，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文磊转过身来，看看叶娅，一脸的波澜不惊，“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我以为……”脱口而出三个字，叶娅就连忙捂住嘴，止住了后面的话。
“以为什么？”宋文磊似笑非笑，“以为我会恨她一辈子，就算她死了也不会原谅她？”
叶娅没做声，瞪眼看他，不可否认，心思全被他说中，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宋文磊的神色渐渐变得痛楚，转头望着墓碑上顾婧怡的照片，喃喃道：“我当时确实是气坏了，可真的没想过要恨她一辈子，我只是暂时离开一阵而已，想说两人分开一段时间，彼此想想清楚，同时也让她顺便体会一下失去我的痛苦，为她做过的事受到应有的惩罚……我是真的很爱她，也知道她是真心的爱着我，我从没想过要真的跟她分开，却不知，那时候一时意气用事的分离，竟真成了我俩的永别……”
叶娅缓缓走到顾婧怡的墓碑前，说道：“听到了吗？婧怡，宋文磊还爱着你，就算你当初利用他，当面背叛他，可他对你，依旧是不离不弃的，你怎么就这么傻，看不穿呢？你以前不是看什么问题都很透彻，开解我时，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吗？结果轮到自己时，就这么不中用了啊……”
叶娅自言自语的絮叨起来，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把她这段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墨小羽大闹婚礼现场开始，到他如何抢了叶氏威逼她跟自己在一起，再到后来她又是如何千方百计的想要摆脱他，弄得自己出了车祸，以及最近，墨小羽离开后，她的一系列领悟和感受……发泄般统统倾吐出来。
直到说完了今天跟母亲通的电话，叶娅才终于停了下来，低头咳嗽几声，只感觉嗓子像是冒了烟，又干又疼。
转过身去准备离开，却看见宋文磊木头桩子似的立在身后，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叶娅窘到了，她居然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你……”两人大眼对小眼，半天，宋文磊才清了清嗓子，犹豫着说道：“你一直以为，顾婧怡为你做的这些事，只是为了帮你得到叶氏？”
叶娅一脸呆滞，傻愣着点点头。
“嗤！”宋文磊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全是鄙视，“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亏婧怡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却全然没领悟到她真正的心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娅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矫情，但都是顾婧怡的原话，那天在她选择了U盘后，我问过她，不惜背叛我也要助你得到叶氏，究竟对她有什么好处？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吗？”
叶娅摇摇头，一脸的紧张。
“她说，叶氏在她眼里，连个P都不是，根本就不在乎会得到什么好处，她真正在乎的，是你，真正希望能够帮你得到的，是幸福！”
回去的路上，叶娅把车开的飞快，途经一加油站时，才减速停了下来。
在加油站里加满油，付费时发现身上带的现金不够，看看周围，不远处的便利店边上，正巧有部ATM机，于是，叶娅从车里下来，步行到了那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插/进机子里，输入密码，屏幕上显示，密码有误。叶娅怔了一下，没有多想，再输入一次，还是有误。叶娅不耐烦了，啪啪啪一阵乱按，正欲输入第三次时，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叶娅果断按了取消键，重新输入了另一个密码——822317，这一次，密码不再有误，屏幕直接跳入下一个界面。
叶娅僵在机器前，呆呆的看着屏幕，忘了进行下一步操作。
刚才，她一时恍惚，错拿了墨小羽当初给她的那张银行卡。他俩同居的第一天，墨小羽就把这张卡交给了她，叶娅一直放在自己的钱夹里，从来没用过。密码是那次他俩一起看电影，叶娅一时心血来潮，查询卡里余额时，墨小羽告诉她的。仅此一次，叶娅便记住了，因为这六个数字实在好记，822是她的生日，317是……
叶娅想到这里，心里猛地一惊，顿感一道惊雷劈头而下，震得她全然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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