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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前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都已经凌晨两点了,陆远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非要吃烧烤,两人找了好几家,终于找到一家还没收摊的店。
“谁的电话啊?”秦前问。
“还能谁啊?”陆远斜乜一眼:“文大小姐呗!”
他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感慨自己交掉的罚款:“真没想到坐了一次这么贵的车。也算是人生宝贵的经验了。这辈子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因为认识了一个姑娘经历这么多事。”
秦前此刻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兄弟,别灰心,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就认了吧。”秦前递了一串土豆给陆远,也忍不住感慨:“看你这样也是惨,真没想到这姑娘道行又高了。”
说起来陆远和秦前在工作上也算有合作,秦前负责的片区高楼特多,不知道是什么魔咒总有人跳楼自杀,陆远自从在网上成了“治愈专家”以后,秦前就把他当“谈判专家”用,每次遇到钻牛角尖的,都找陆远来和人家谈谈。也不知道是陆远真有两把刷子还是凑巧,每次都被他说成了。
对此,陆远如是解释:“其实吧,一个人坐几个小时,很多人到后头都想通了,就看别人怎么引导了。这真想死的人,一上去几十秒就跳了,还肯坐会儿,就说明多少有点舍不得。”
……
正因为此,秦前才会给陆远介绍人,而陆远也听了秦前的介绍。两人算是各取所需。如果不是之前的合作,陆远这次也不会栽这么大个跟头。
“我早该想到的,有漂亮的你自己不上,怎么会留给我。”陆远后悔极了,一直不住捶胸顿足。
秦前阴险一笑:“可不是这姑娘老自杀找我麻烦么,你也知道的,我们那一片,一出这种事就得出警。”想起工作的事秦前就长吁短叹:“我就搞不懂了,活得好好的,怎么老有人要自杀。做警察的就得跟着屁股后边儿转,我们警察是除暴安良的,老管这些破事,浪费警力完全是,这些人就是闲得慌,什么抑郁症啊,要我说啊,忙是治疗一切神经病的办法。”
提及专业,陆远自是严肃了几分,“自杀可以分成精神病性和非精神病性。精神病性自杀里,抑郁症是主要精神障碍。研究结果显示,抑郁症患者存在明显的前额叶机能损害,尤其重度抑郁症,对认知功能损害会导致患者负情绪加重。更容易产生自杀行为。”
一听陆远又要开始讲座了,秦前赶紧阻止:“得得得,什么前额叶机后额叶机,我就吃过荷叶鸡。”
“是前额叶机能。”
“行行行你说前就前你说后就后。”
“……”陆远突然想起刚才电话里文措的话。
治愈一个人要用心。怎么个用心法呢?他认真研究,亲身与人交流,分析每一个案例,帮助别人走出心理障碍,怎么就没用心呢?难不成每开导一个人就和人家谈情说爱?陆远不屑地撇嘴。
她说的那种走心的,是情圣,不是心理学家。
秦前喝了一口啤酒,突然问道:“那你说文措那种算什么呢?抑郁症,我看她没有吧?每天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比我还开心咯。怎么就是对自己那么狠。你是不知道啊。她男朋友去世以后,跳窗跳楼,开煤气,吃安眠药,吞老鼠药,吞金子,割脉她都割了四次,来来去去自杀了有十二三回了,也是命大,怎么都死不了,总被人救。”
陆远手握着酒瓶,皱着眉头听秦前说着,半晌感慨:“我就是好奇啊,她这样的人居然还有男朋友。”陆远啧了几声,说道:“怪不得那男的死那么早,给谁能活长啊?你说,这做男人的,得造了多大的孽,才能被这样的女人爱上?”
☆、第五章
陆远背后这么挤兑文措,文措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收拾陆远。文措这女人的睚眦必报,陆远已经领教甚深。
陆远打着酒嗝回了家,又醉又困,倒头就睡了,还没睡几个小时,陆远就被来自安昆的电话吵醒了。
看了一眼时间,陆远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数落:“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总上夜间节目,六点打电话过来,你怎么做得出来?”
“可不是你这不孝子么?人家做日夜颠倒的事是为了传宗接代有孙子啊,你呢,日夜颠倒尽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妈,自重啊。”
“去你的。”电话那头传来陆妈妈爽朗的笑声,“儿子啊,你们学心理学的是不是和电视里一样,看着人的眼睛就知道人家在想什么,搞得我都不敢和你对视了。”
陆远被吵醒,起床气也是有一点的,态度自然是好不到哪去:“妈,看着别人就知道别人想什么的,那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不是学心理学的。在家少看点电视剧,能预防老年痴呆。”
“不孝子!说谁老年痴呆呢?找削啊?”陆妈妈年轻时候就和陆爸爸一起白手起家,如今能有那样的家业自是不同于寻常的家长,只是钱这个东西,可以创造一切,唯独不能洗刷那种暴发户的气质。
说着说着陆妈妈想起了正事:“差点被你这臭小子带跑了。对了,我找你是有事的。下周回趟安昆,我和你爸都想你了。”
陆远一听这语气立刻就警惕了起来:“你们是又想拉我回去相亲了吧?”
“相亲怎么了?相亲惹你了?再过两年你都三十岁了,还不赶紧结婚让我们抱孙子,是想干嘛啊?你这是反社会反人类你知道吗?”
陆远听她越扯越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妈,这帽子有点大了吧?”
“我不管,今年你再不找个女孩谈恋爱同居结婚,我们就替你安排,一个不行我不给你安排一群。”
陆远越听越皱眉,弱弱插了句嘴:“一群不合法吧?”
“臭小子!少插嘴!”
“欸。”陆远乖乖闭上嘴又听老妈念叨了近半小时。在电话的最后,老妈提到要去庙里给陆远求姻缘求好运什么的。从不迷信的陆远突然想起最近遇到的糟心事,试探性地问:“如果总是遇到倒霉的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
“是遇到小人了吧?”
想起文措,陆远坚定地点头:“那确实是小人。”
“去庙里拜拜。或者你告诉我名字,我明天帮你去打小人。”
“我不是说我,是秦前。不用管他。我还要睡觉,先挂了啊。”
“……”
挂断电话,原本困得要死的陆远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三两下穿好了衣服。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跑最近的庙里去了。
从不迷信的陆远因为遇到了文措,偷偷摸摸去庙里拜拜。许愿希望再也不会碰到文措。
结果就过了个夜,文措就来了,还是和秦前一起来的。
陆远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庙里的菩萨是老糊涂了吗?是听错了他的愿望还是故意要整他?
文措在家歇了几天,原本已经快把陆远这个人忘记了。却不想又很不期然和他遇见。
也许真的有缘分这回事吧?那天她去书店买书,回家的时候因为下班高峰四处堵车,于是选择了相对最快的地铁。
上下班的地铁也算是二十一世纪酷刑的一种吧,文措拼了老命才挤上车,在车厢里推推挤挤半天才找到一个角落站脚。
文措和陆远其实离得很近,只是两人中间隔着几个人,文措可以从人缝里看到陆远,但陆远一直在看别处,没有注意到文措。
陆远运气挺好的,有座位,但说起来运气也挺不好的,旁边坐了个农民工,全身臭烘烘的不说,衣服上全是黑灰的秽物,也不知道是沾了些什么。
地铁那么挤,可人们却猫着身子,生怕挨到那农民工。农民工左手边的大妈挤在角落,和他隔出近一人的距离,而右手边,正是陆远。
农民工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脸上却有沧桑的痕迹,头发乱蓬蓬的,也都沾着灰,结成一绺一绺,他大约是太累了,仰着头打瞌睡,整颗头靠在陆远的肩膀上,陆远却仿佛毫无察觉一样。
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陆远,陆远却十分自在的样子。
过了几站,报站声清晰响起,似乎是到了他要下的站,农民工猛地起身,发现自己一直靠在陆远肩膀上,尤其是陆远衣服上还留下灰灰的痕迹,那农民工很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弄脏了你的衣服。”
陆远只是笑笑说:“快下车吧。”
文措定定地看着陆远,心底五味杂陈。
地铁再次启动。陆远从座位上起身,还没等他挤到车门,手机就响了。
文措听见他对电话里的人说:“不好意思,坐地铁睡过站了,得坐回去,可能会迟到,你们等我一会儿。”
文措知道,他一直都没有睡着。睡着的是坐在他旁边的农民工。他怕吵醒了别人,所以到站了也没有下车。
文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这个人好像也不是很讨厌嘛。
文措主动找到了秦前,希望他能带她一起去陆远家。起先秦前一口就回绝了,对她说:“文姑娘,你饶了陆远吧,你把他整多惨,手机号也换了,警察局也进了,还去找他干嘛啊?”
文措也不生气,只是每天出现在秦前面前,把秦前逼得没办法了,果断出卖陆远:“得,你还是去烦陆远吧,兄弟就是用来论斤卖的!”
去陆远家的那天是一个星期四。秦前说陆远这天没课也没工作,以他的宅男个性,肯定窝在家里睡觉。
秦前连按了几次门铃。文措站在秦前身后,听见门内一阵脚步声,然后门就开了。
陆远趿着一双拖鞋出来开门。一边拉门一边揉着眼睛,打开门的瞬间,他正随手拨弄着如同鸡窝的头发。
陆远看了一眼秦前,然后看了以后秦前身后的文措,满眼惊讶,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又看了文措一眼,眼睛都看直了。
“陆博士早啊。”文措嘴角勾着甜甜的笑意,微微歪着脑袋看着陆远,很友善有礼地与他握手。
“早……”陆远生硬地与她回握。随即很不情愿地将他们领进了屋。
文措一个人走在前面,陆远瞅准机会,眼疾手快抓住了企图跟着文措溜进屋的秦前。
文措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陆远压低声音问秦前:“怎么回事?”
秦前嘿嘿一笑,讪讪说:“文小姐说和你有点误会,来和你道歉的。你也懂得,她求我半天,我根本没法拒绝。”
文措挺了挺背,打定了主意,又走了回去,走到陆远身边,递给陆远一个纸袋,“道歉礼物,希望陆博士能原谅我之前的恶作剧。”
“没事。”陆远生硬地扯着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随手把文措的礼物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看样子也不想招待他们,立刻就下了逐客令:“你们来得也挺不巧的。我一会儿还有节目,马上就出门了,就不招待你们了。”
秦前和文措对视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文措微微抿唇:“不好意思,打扰陆博士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三人一起又走向玄关。文措走在最后,跟在陆远身后,沉默地打量着陆远租住的一室一厅。MUJI式的原木风格,大约因为是旧房子,装潢显得有些旧了,木地板也有点花了,但家里还算整洁,整个很符合这个男人木讷耿直甚至有点傻的个人风格。
学术派的男人家里自然是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