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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长宁心一紧,有点歉意的去帮刘子衣擦眼泪:“对不起妈,让您担心了!”稍一动便顿住了,后背火辣辣的疼他根本使不上丝毫力气。刘子衣抹了两把眼泪:“别乱动,你肋骨断了!”
纪长宁轻“唔”一声,原来是肋骨断了,怨不得这么疼呢。车祸前的一幕冲进脑里,他蓦地抓住刘子衣的手“妈,当时跟我在一个车里的人怎么样?”
刘子衣有些疑惑道:“当时不是你自己在车里么?”紧跟着心弦一紧:“阿宁,你脑袋是不是不舒服?”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纪长宁一怔,紧握她的手缓缓松开:“您是说,救出来时只有我一人在车里?”
“是啊!”刘子衣满脸紧张“真出现幻觉了?不行,我还是再叫医生来帮你好好检查检查!”
纪长宁:“不用了妈,可能是我记错了!”
昏迷前苏莱惊慌失措的脸好像就在眼前,她那么惶恐害怕,像是要失去对她特别重要的人。纪长宁觉得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快了些,苏莱的眼泪是为他掉的,她说恨不得他死,可是最后她还是舍不得他的。
刘子衣却说救出来时车里只有他一个,看来是有人故意瞒下了苏莱跟他在一起的消息。至于这人是谁,纪长宁不用猜都知道是梁辰。
浑身被车轮碾过,纪长宁瘫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感谢梁辰。若是被季家人知道他是跟苏莱一起受得伤,怕是他也保不住她了。
略一思索,纪长宁对刘子衣道:“妈,我觉得有些累,想再睡一会!”
刘子衣忙应了:“你好好休息,我再向医生问问你的情况!”临出门时又回头道:“对了,依依和你秦阿姨这几天也一直在的,刚刚才回去休息!”提到秦青刘子衣脸上分明闪过一丝苦涩,纪长宁看在眼里心里怪难受,他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了。妈,对不起!”
刘子衣呼吸一紧,面上带了些不自然:“跟我还客气!赶紧睡吧!”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季君严感情不好会影响到纪长宁,她的儿子敏感又聪慧,不会察觉不到父母间的相敬如冰。可是她心里再苦也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儿子,莫甜甜也好,顾依依也好,她只想要她的阿宁跟自己爱得人在一起。
如果,纪长宁真得愿意跟顾家女儿在一起,即使那人是秦青的女儿,她也愿意迁就,也愿意把人家闺女当亲生的一样来疼!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儿子,你喜欢的我都会喜欢!”
纪长宁咧嘴笑,温柔道:“我知道,谢谢妈!”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为难。女人的爱情世界里总会有个假想敌,秦青是刘子衣心心念念一辈子的对手,嘴上说不在意,但她心里的苦很难去想象。
这也是他纪长宁不愿公开苏莱身份的原因之一:若苏莱只是苏莱,刘子衣或许会好过些。她在季君严秦青面前的最后一丝尊严尚能保全,而不是,深深地低到尘埃里!
刘子衣为纪长宁着想,纪长宁又何尝不是?他也,同样见不得刘子衣难过的!
看着病房门缓缓关上,纪长宁垂下眼睫:妈,很快,很快你就能摆脱爸爸加注在你身上的加锁了。他爱秦青爱得孤注一掷,他没曾为你考虑过分毫,你又何必这样低三下四接受他的安排!
手机就在床前柜子上,纪长宁挣扎着拿到手里,拨通“2”号键,彼时的陈奇正在陈颖的办公室,他对面坐着的是温润如玉的顾长安。看到来电显示陈奇眼神闪了闪,接收到陈颖疑惑的目光,他接起:“纪总!”
“陈奇,她怎么样?”
“苏小姐只受了轻微的伤,没有大碍!”顾长安闻言勾起唇角,眼神讥诮。
陈奇神色有点尴尬,听到纪长宁又问:“她现在在哪儿?”
“她……她……”陈奇难得的犹豫让纪长宁心头大跳,压下那阵酸痛,他道“她去哪儿了?”
陈奇抿了抿唇,看到陈颖缓缓点头才一狠心道:“苏小姐昨晚就办了出院手续。梁三少接她走的,去了哪里我没查到!”
纪长宁握着手机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抖,许久,他轻笑:“唔,走了啊!走了……也好!”
到底是幻觉啊,他竟然会觉得在昏过去前听到她叫他“三哥哥!”,三哥哥三哥哥,那是顾诗小时候对他的称呼。小小的女孩从五岁叫到九岁,她每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他一回头就能看到她清澈的眼和甜甜的笑。
纪长宁,你躺在这里昏迷不醒不知死活,她毫不在意毫不关心,安然的跟着别的男人去了你找不到的地方!你瞧你有多失败你有多混账,才会让她恨不得你去死?
她说“你死了我兴许就原谅你了!”,所以她现在的行为是在控诉他没死么?他蓦地笑了,喃喃自语:“纪长宁,为什么你没死呢,你死了,也许她现在真的就原谅你了呢!”
是夜,纪长宁劝服欲留下来陪夜的刘子衣回了家。偌大的病房,影影绰绰,愈发显得他形单影只。
上半身不能动弹,维持一个姿势久了就觉得不舒服。他想翻身,试了好久都没成。喘着粗气大汗淋漓间病房门被打开,他警惕:“谁?”他住的是特级病房,一层楼就那么三五间,有专人在外面值岗,一般人都很难进来。对这里的安全他还是很放心的,所以乍一有人进来他立刻生了警觉心。
“啪”灯光大亮,纪长宁眯了眯眼就看到端着一张脸的顾长安。半撑着的身子蓦地卸了力,他好不容易翻到一半的身子再次平倒下来,牵扯到背后的伤口,他脸色都变了。
顾长安到底是没能冷眼看下去,不发一言走过来扶起他,小心的避开他已经渗出血的伤口,安安稳稳的帮他翻了身子。纪长宁呼吸急促:“谢谢!”
顾长安撇撇嘴,拉开椅子坐下来,冷淡问:“你未婚妻没留下来照顾你?”
纪长宁瞧顾长安那样子,苦涩一笑。“我跟顾依依之间是怎么回事,别人不清楚你会不知道?”
顾长安嗤笑:“我还真不知道!”
他语气里的怒意疏离这么明显,纪长宁不会听不出来。他伤到了头却没伤到脑子,大脑该有的职能他一项都没少,眼神一暗,他嘴角垮了垮,低低道:“让她受了那么多苦,我很抱歉!”他只有季安然一个妹妹感情还不深厚,但是他自小跟刘云关系就不错,换成是一个男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表姐刘云,怕是他已经跟那男人拼命了。
他这样伤害苏莱,顾长安现在能心平气和的站在他面前已经是在极力克制了!
顾长安极快的将双手收进兜里,他是真怕一不小心拳头招呼道纪长宁绑着绷带的头上去。右手蓦地碰到一圈冰凉的东西,他这才记起今天来得目的“纪长宁,这是她让我给你的!”手掌摊开,灯光下五彩钻组成的小雏菊闪烁着冰冷的光,纪长宁眸心缩了缩,没去接。
顾长安干脆的将项链丢到他枕侧,纪长宁看着近在鼻尖的雏菊花瓣,心肝都在颤抖。
这项链是重逢后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当时她还在念高中,象牙塔里的孩子单纯可爱的很。那天,是七夕吧,他带她去吃饭,送给她一条极奢华的钻石手链。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推了回去,她说那链子太贵重她不能收。
他从未遭受过拒绝,面上没露出来但心里多少是不痛快的。她单纯却又敏感纤细,察觉到他的心思后便拉着他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饰品小店,笑嘻嘻的指着这条雏菊项链说:“纪长宁,这项链我喜欢老久了,你买给我好不好?”
不是钻石不是水晶,只是二十多块钱的廉价的水钻项链,他为她戴在脖子上时她却笑得像是的到了全世界。甜腻的他的心都跟着融化了一般!
这些年,他们的关系渐渐冰封,她早就不是那个穿着棉布裙白球鞋的单纯少女,吃的用的穿的戴的无不是最精良最华贵的。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条项链她竟会一直留着,还保养得这么好!
他问得艰难:“她……跟梁辰走了?”
顾长安哼了哼:“是跟梁辰走得没错,至于去了哪儿她连我都没告诉,只是留了字条说想出去散散心,静养!”看到纪长宁晦涩难辨的脸色,他施施然道:“她走时给你留了话”过不然看到纪长宁赫然亮了的眼睛,顾长安将叠的方方正正的信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来,不情不愿的递给他。
纪长宁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是渴望得到糖果的孩子,乍一有个五彩的盒子降落在眼前,他想要打开盒子看一看是什么味的糖果,却又害怕打开后看到的是定时炸弹。他的手心满满的全是汗,眼睛闭了比,他打开,入目是娟秀的字体:
“纪长宁,原本我以为我会很恨很恨你,过去有多爱恨得就有多深。可是现在,我没原谅你却也不恨你了。这些年你对我的伤害,我总算找到了不恨的理由,权当是还了我跟秦青欠你和你妈的。”好像有火光轰一声在他脑海里炸开。
纪长宁的眼睛蓦地睁大,不敢置信的接着看下去:“纪长宁,或许,我该叫你一声“三哥哥”。”
她说:“这世上既然已没有顾诗这个人,那么她就永远都别出现。从此以后,再没有顾诗,有的只是不爱你不恨你的苏莱!”
她还说:“我从没想过你死,所以你要好好活着,活着看看没有你的我过得有多好。”
最后她说:“三哥哥,这次是诗诗不要你了!”
惊骇么,确实,他的心神都被狠狠地吊了起来,然后每看一个字便有一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心上。四肢百骸尽是痛意涩意,伴随着紧紧的惶恐慌乱。到最后,却又有种几乎决然的释然。
仿佛回到16岁那年的夏天,泪眼朦胧的女孩怯怯的抓着他的衣角惶恐的问:“三哥哥,你不要诗诗了吗?”他狠心甩掉她的手,她却更紧的抱住他“三哥哥,你别不要诗诗啊!”她哭得很凶,那些眼泪一串一串的灼得他眼底心底都痛。他很想像往常一样抱着她哄她,可是闭上眼狠狠心,他还是甩掉她上了出租车。后视镜里,9岁的苏莱被孤零零的仍在海边,那身影一点点变小,他渐渐离她远去,她怎么都追赶不上。
可是后来的后来,纪长宁才明白。走远的那人是苏莱,一直都是她。她走得太快太远,追不上的那人是他纪长宁!
顾长安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一变再变的神情,到最后化成死水一般的沉寂。那双漆黑的不见底的眸子涌上淡淡的薄雾,迷离沉静,泛不起一丝涟漪。“她想起来了?”
“是啊,拜你这场车祸所赐”顾长安伸长了腿,手指轻叩大腿“阿宁,当年的事情,该到时候告诉我了吧!”
纪长宁笑得淡薄,嘴角抿了抿,他问:“她没告诉你?”
顾长安摇头:“没有,所以你更该告诉我真相!”
苏莱,你不说是不想说还是觉得已经没了说得必要?
纪长宁默了默,许久,他说:“劳烦把灯关上!”顾长安闻言照做,黑暗里,纪长宁长吸一口气。“长安,我……不是季君严的儿子!”
顾长宁倒吸一口凉气,纪长宁的声音清冷干哑,低低笑开:“很意外吗?这件事,却是我十六岁时的生日礼物!”
关于他们父辈的那一段风花雪月,其实是一段特别俗的故事。
秦青与季君严相识在一场联谊活动中。年轻的上尉将领对舞台上演唱的美丽少女一见钟情,再冷情的男人面对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也难得的有了浪漫激情。秦青像莲,清高雅致,季君严追了好久才追上。掳获美人芳心后的季君严像是变了一个人,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心情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