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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没有宫人侍从伺候在门口,她脸色一沉,已是有些怒意:“该死的,竟是擅离职守,定要告与宫正司重罚不可。”
张嬷嬷生怕牵连婉儿,连忙上前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咱们还是回去吧。”婉儿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却听里面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声音竟是愈发清晰起来。那两人的声音让婉儿心中一沉,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她讲那些浑话?”在低沉的男子声响起的瞬间,婉儿已是辨认了出来,那男子正是徐增寿。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能做得出,我为何不敢说?”正是李氏的声音。
“我做什么了?”
“成婚以来,你对我百般冷淡,迟迟未圆房,我那时就知道你心中有人。直到皇太孙大婚那日,你喝的酩酊大醉与我行房,口中却一直唤着她的名字。太孙妃闺名为何,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好一个太孙妃,我就不信她有脸治我的不敬之罪。”李氏的声音愈发尖利。
听得这般贵人秘辛,一行人俱是倒吸了口凉气,已是个个面如死灰,低垂着头屏声敛息,连大气也不敢出。张嬷嬷面色铁青,带些狠戾的扫了周围的侍从一眼,吓得众人已是浑身微颤。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皇太孙要纳太孙嫔,她自己都还不知呢,你倒是先替她不值起来。”
……
听到这里,张嬷嬷和依云大惊失色,对视了一眼,俱是看向站立一旁的太孙妃。在听到最尴尬之处尚且镇定自若的婉儿,此时的脸色却是煞白。她低下头,眼睑微垂,身子轻颤,双手紧握,削得尖尖的指甲已是重重的掐入掌心。
天还没塌呢,过了片刻,婉儿方才抬起头,面无表情道:“我们回席上去。”
温情计稳坐正位
婉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席上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如木偶般微笑颌首,言不由衷的寒暄敷衍。她拼命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脸上的肌肉放松下来,以免嘴角的笑容僵硬的刺眼。婉儿抬眼看了看满苑的喧嚣繁华,华美的命妇们言语欢畅,笑意融融。难以遏制的倦意突然涌上心头,铺天盖地的袭来。
两人的感情处在虚伪的大熔炉中,还掺入了无数人的战斗,婉儿嘴角泛起丝苦笑。有那么短暂的瞬间,她几乎想弃械投降,褪尽铅华,抽身离去。她拾箸夹起桌上的菜肴,一刻不停的往嘴中送着,所有的珍馐美味已是形同嚼蜡,只剩下唇齿间麻木的咀嚼。
这种反反复复完全无意识的动作,却是让她彻底平静了下来。过了半饷,直到侍从们瞠目结舌,几乎要惊叹太孙妃的食量,她方才慢悠悠的放下箸子,仪态万方的拭了拭唇。婉儿抬起头看向满脸担忧的张嬷嬷,轻声道:“嬷嬷,陪我去趟御膳房。”
中秋之夜,飞龙殿的北苑却是比南苑更为热闹,洪武帝出身贫苦,起于行伍之间,虽是厉行节俭,宴席上却是少不了美酒。京中权贵圈彼此之间俱是千丝万缕联系,君臣之下,或是同僚同年,或为同乡同窗,或是姻亲故旧。鼓瑟吹笙之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宴席行至一半,气氛已甚是热烈闲逸。
就在众人酒酣耳热,或击筑赋诗,或仰而和歌时,东宫的一名属臣已是走到了主位。他向洪武帝恭谨的行了一礼,摇头晃脑道:“皇上,东宫子嗣事关江山社稷。殿下如今虽已大婚,膝下却尚无一儿半女,一日未诞下子嗣,臣等一日难安。以臣拙见,殿下当再择贤淑女子,充盈后宫,为皇室增添香火,方为社稷大计。”
在场众臣皆是人中龙凤,哪里会让自己御前失仪,几杯酒下肚,看似颠三倒四,实则心如明镜,眼角耳风却是从未离开过主位。此话一出,片刻前还喧嚣鼎沸的北苑霎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将眼神或是投向皇太孙,或是投向混在六部官员中的马全。
皇太孙朱允炆面色不改,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未料到,这般隐秘的计划,竟会以这种方式昭然若揭。是谁泄露出去的,是谁?这人身为东宫属臣,却从未向我提及过此事,竟然擅自在今日的场合提及此事,他到底是谁指使的?
婉婉,朱允炆脑中闪过妻子的身影,已是有些心慌意乱。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师傅兼岳丈马全,却是正好对上其意味深长的眼神。马全一面平静的与他四目相视,一面却是端起酒盅小酌,眼中满是世事洞达的了然。
马全冲允炆点了点头,似是抚慰似是理解,就如同他儿时犯错时那般。在那瞬间,朱允炆的脸上闪过丝慌乱和羞愧,狼狈之极的挪开了眼睛。
这突如其来的建议让洪武帝有些愣神,他神色莫名的看了眼陪坐一旁的孙子,只见他低垂着头,却是分辨不出脸上的神情。洪武帝想了想,笑道:“这本也是应该,只是太孙大婚不过三月,两人也不过才十六岁,你们是否也太急了点?”
那人正要回话,却见大太监赵明带了个宫人走上前来。洪武帝见这宫人眼生,眉梢微扬,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赵明。那宫人却是径直上前,手中举着一食盒,恭敬行礼后朗声道:“皇上,这是太孙妃殿下亲自下厨精心所制的吃食,以庆贺皇上中秋与病愈之喜。”
赵明从那宫人手中接过食盒,将盒中的吃食端到了洪武帝的面前。北苑众臣俱都伸长了脖子,向那吃食看去。只见那吃食却是出人意料,不过是几张新烙成的金黄酥脆的烧饼,就是在民间,这样的吃食也登不上大雅之堂。北苑此时鸦雀无声,众人都不知太孙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洪武帝如同被钉住般呆呆的坐在那里,直直的看了那烧饼半饷,眼眶已是红了。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烧饼小心翼翼的捧了起来,双手竟是微微发颤。洪武帝将烧饼轻轻咬了一口,咀嚼了几口,嘴上已是喃喃道:“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道,没想到朕在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尝到这种味道的烧饼。”
洪武帝如中魔了般,两眼凝视着坤宁宫的方向,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皇帝的沉默让整个北苑一片寂静,方才的喧嚣竟是恍如隔世。洪武帝将眼神收回时,已是清醒了几分,他红着眼眶吩咐赵明道:“皇太孙妃温顺恭谨,仁孝贤淑,赏赐庄田一区,征租一千石,钞一千贯。”
洪武帝扫了眼群臣,见众人面面相觑,极为不解,方才解释道:“昔日光武刘秀转战河北时,曾屡遭困厄,最后竟是弹尽粮绝,饥寒交迫。在他最困顿时,是其手下大将冯异屈尊就卑,四处乞讨得来豆粥麦饭,方才解其困境。人之忠奸,情谊之真假,惟有在困顿中可见真章,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
洪武帝指着那烧饼继续道:“当日吾在郭子兴麾下,被其猜疑,曾被关于房中几日不得饭食,是皇后背着她义父,将新烙出的滚烫烧饼藏于怀中,偷偷送与我,而她胸前的皮肤已是被烫的焦黑而不自知。当年贫困,缺衣少食,也是皇后偷偷将自己的口粮节省下来,留给了我,她自己却忍受着饥饿。”
说到这段回忆,洪武帝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结发老妻,一时之间情难自控,竟是当着众臣的面涕泪泗流,老泪纵横。赵明连忙递上热巾,洪武帝将热巾捂住双眼良久,情绪方才稍稍平复。他叹了口气道:“古人语,富不易妻,仁也,尔等俱当爱重结发之妻。皇太孙与太孙妃新婚燕尔,择女入东宫之事,待太孙妃诞下嫡子后再议。”
北苑中人此时心中是个中滋味,甘苦不一,与马家亲近的,都为太孙妃松了口气;而那等眼巴巴盯着东宫的,却是大为失望。所有人脑中却是不约而同的萦绕着一个念头:几个烧饼,就能让洪武帝亲自为其出头,凭太孙妃与孝慈高皇后之间的渊源,这正宫之位已是坐的稳稳的,竟是无人能撼动。
众人中心绪最为复杂的,莫过于皇太孙朱允炆了,他魂不守舍的看着南苑的方向,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叫嚣着,婉婉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北苑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南苑,张嬷嬷和依云等人俱是长松了口气,而婉儿面上却无丝毫喜色。“你我之间,何时开始需要用上这样的手段?”她轻声低语道,慢慢闭上眼睛,用手捂住脸片刻,静默良久方才放开,眼中却如迷途的羔羊般茫然。
张嬷嬷对婉儿知之甚深,知其心绪不佳,叹了口气劝道:“姑娘,以你与殿下的情分,又何须自扰。甭说他现在还未有抬人进宫的打算,就是有,你的地位又岂是其他女子可以撼动的?”婉儿摇了摇头,口中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不,你不懂,嬷嬷,你不会明白,你不会明白的。”
婉儿回到春和殿寝殿,只觉两人往日的爱巢此时看上去竟是有些刺眼。她无力的将自己埋进被褥里,只觉头已是昏昏沉沉,疲惫至极。算了,什么都不愿多想,太累了,先好好睡一觉吧,她自言自语道,脑袋一歪,已是沉沉睡去。
婉儿在睡梦中被人紧紧抱住,勒的她几乎快要窒息,她嘴中含糊嘀咕了几句,本能的推攘着,却是适得其反,那拥抱竟是越来越紧。温热的吻顺着耳垂往下,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细长优美的颈子上。中衣不知何时已被解开,秋夜的凉风划过她j□j在外的肌肤,一丝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从迷迷糊糊中彻底清醒过来。
婉儿身子有些僵硬,她叹了口气,却未像往常那般回应她的丈夫。那声叹气让朱允炆的身子顿了顿,片刻后却是更为激烈的吻着她,将她从头到脚吻了个遍,还未待她情动就迫不及待的闯入了她有些干涩的身体。婉儿痛的闷哼了一声,一面拼命挣扎着,一面压低嗓子控诉道:“你弄疼我了。”
这样的推拒让朱允炆着了魔般,愈发癫狂,伏在她身上律动着,如同婚前头一次那般鲁莽,竟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那干涩的摩擦让婉儿又痛又委屈,她停止了挣扎,无声的流着眼泪。八月半的月色皎皎,整个室内都泛着光华,朱允炆借着月光看到了婉儿满脸的泪水,身子一震,已是清醒过来,心中大慌,连忙从她身体里撤了出来。
“婉婉,婉婉,对不起。”朱允炆边赔不是,边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眼泪,直到那泪水止住。他眼中闪过丝痛色,轻轻的用双臂搂住她,声音里带了丝苦涩:“婉婉,我对天发誓,从未想过违背对你的承诺。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缘由,但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只是怀柔手段。我不会纳其他女子入宫,也不会碰任何人。”
说完这话,屋内竟是一片静寂,两人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过了半饷,婉儿有些发涩的声音方才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允炆,我曾经给你说过,我不相信誓言与承诺,我只相信事实。今日的传言我不想去计较。”
这就是信了,允炆心中大喜,他扳过婉儿的身子,唇舌相接与她拥吻着,直到她身体绵软下来。婉儿暗叹了口气,双手环住他颈子回应着他的热情,却是暗道:“允炆,你既然这般说,我就再信你一次。”她已知道,两人之间原先的那种全然信任却是在悄然改变。
宴席一散,群臣恭送洪武帝和皇太孙先行离席,马全却是被人团团围住,套交情的,索要字画的,请教经史的,探讨政事的。若今日太孙妃落了下风,此时定会是另一种场面,马全含笑与众人寒暄,心中却是极为通透,所谓官场,却是免不了趋炎附势。
好不容易脱出身来,马全急匆匆的往家中赶去,却是急于从妻子口中知道婉儿的状况。他乘坐着马车自西华门,西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