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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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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主子。”

    琼音脱口而出,才发觉自己失言了,不免有些尴尬,如今她不再是穆槿宁的婢女,穆槿宁也不再是她的主人,只是习惯……并不好改。

    穆槿宁看琼音低头不语,似乎满心愧疚,伸手轻触琼音的胳臂,挽唇一笑。“我们进去吧。”

    琼音闻到此处,连连点头,将正门彻底打开,领着穆槿宁走到外屋,将水盆放下,急急忙忙为穆槿宁倒了杯茶,轻声问。“您是来看小少爷的吗?不过小少爷去师傅那儿做功课了,要到晌午才回来。”嬷嬷,雪儿,杨念都不在屋里,唯独自己和老爷在家,若穆槿宁此趟来是为了见杨念,自然是不巧。

    穆槿宁闻到此处,却不曾锁眉,淡淡一笑,捧着茶杯看向琼音。“我出宫时候不长,下回再来看他,往后这样的机会有的是,也不急于一时。”

    琼音有些拘谨无措,以前从未如此,只是时隔三年再见穆槿宁,隐约能够察觉穆槿宁身上的异样,她心事重重,却也不敢多嘴。上次在皇宫撞见了皇上,皇上依旧不曾介怀当年之事,她便不再擅自进宫,生怕给主子带来任何烦忧。

    “你见了我,也有诸多疑惑吧,不过如今不是时候,我也不能为你答疑解惑,索性就别问了。”穆槿宁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她虽然是个婢女,却有一身英气,眼底的坚毅更让人欣赏,或许这才是当年她能够成为自己护卫的原因。她以眼神示意琼音走过来些,安静地拉过那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掌,垂眸细看。

    “只要主子安好,其他别的都不重要。”

    琼音不曾将双手缩了回来,眼底不无酸涩泪光,穆槿宁的指腹轻柔拂过琼音手上的硬茧子,不只是每日做着琐碎家事,兴许更是多年来习武留下的印记,只是手腕处一道阴影掠过穆槿宁的眼底,她不禁好奇地拉开琼音的衣袖,当下就眼神一暗再暗。

    一道红色的伤疤,曝露在穆槿宁的眼下,像是一条丑陋的血色蜈蚣般缠绕在琼音的手腕,光是看着疤痕,就知道当下伤的不轻,并非只是肤浅的皮肉之伤。

    琼音猝然将手抽离出来,匆忙走到一侧,急急说道。“昨日雪儿买了苹果,奴婢去洗些苹果出来。”

    “别忙了,我坐会儿就走。”

    穆槿宁自然看得出琼音的尴尬慌乱,借机走开,不过多久就送上素净果盘,招待的格外周到。

    “那个伤疤是哪儿来的——”

    琼音蓦地怔住了,利刃割开血肉的疼痛,鲜血汩汩而出的过去,她似乎已经淡忘,她的确不愿提及,苦苦一笑,一句带过。“以前做事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伤着了,毛手毛脚的。”

    明明看起来做事利索干脆的婢女,更有身手,不像是个初来乍到七手八脚的鲁莽黄毛丫头,此刻看得出琼音不无苦衷,哪怕另有隐情,穆槿宁也不再追根究底,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伤痕都有秘密,哪怕她是主子,琼音是下人,她也不想咄咄逼人,在别人的伤疤上撒盐。

    “你带我去见见他吧。”

    琼音站在一旁,低着头专注地为苹果切着果皮,突然听到穆槿宁不疾不徐地开了口,始料不及,险些切到了自己的指尖。

    自然明白穆槿宁的来意为何,琼音不敢拒绝,亲自领了穆槿宁走到外屋后的房间,大门敞开着,庭院之中的大树下摆放着一套桌椅,一个男人约莫五旬,穿着厚实的灰蓝色棉衣和长衫,眉目之间依旧还有几分俊朗,虽然黑发之内也有不少银丝,看上去并非老态垂暮。

    他正在桌上摊开一幅幅书画,前些天下了几场雨,他生怕珍藏的书画卷受潮,趁着今天这个艳阳天,将十来副卷轴取了出来,细心地将砚石压在书卷上,免得风大将卷轴吹乱毁坏。

    陪伴着穆槿宁一道站在不远处,眼看着穆槿宁缓步走向那个男人,琼音的神情愈发复杂难辨,沉默不言。

    绕过男人的身子,穆槿宁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轻,最终驻足在男人的身旁,从一侧的画桶内抽出一个画轴,解开红线,轻轻打开,是前朝名家的《野鹤图》,出笔细致中不无洒脱豪迈,两三只黑白色野鹤在草间踱步,或又张开双翅翱翔天际,看了许久,不禁也羡慕起野鹤的自由潇洒来,怪不得常人常常艳羡闲云野鹤的日子呢。

    男人将目光转向穆槿宁,突然将手中的砚石紧握住,满目怔然,却又不善言辞,紧紧盯着观赏着画卷的娇丽女子,半响之后才低声唤出一句。“宁儿啊……”

    她听着他低哑哽咽的声音,脸上没有任何神情,默默望着他,男人看了她自然满目动容,甚至热泪盈眶,但——她的眼底依旧干涸,没有任何一滴眼泪。她刻意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找寻跟自己相似的痕迹,但看了许久,心头也没有任何的触动,男人走前两步,正想拉住穆槿宁的衣袖,又发觉手中还拿着砚石,不无苦恼,想了会儿,最终将砚石朝着地面一丢。

    他的困惑,他的迟缓,他的怔然,他的激动,他与生俱来的单纯和年纪根本无法相配,他的一举一动,愈发让穆槿宁觉得不太对劲。

    哪怕——他们已经好几年不曾相见,哪怕他的激切情有可原。

    他一把捉住穆槿宁的柔荑,还不曾开口,已然满面是泪,泣不成声,只是握着她的手,颤抖的厉害。

    “是,我来了,我先扶你坐下吧。”她噙着温和笑容,手腕一转,扶着穆峯坐在桌前的红木椅子内,恭顺有礼。

    “宁儿,他们都说你生了大病,都好了?”穆峯却不愿坐下,刚坐到一半又随即站了起来,手掌轻触她的肩膀,又轻拍她的手腕,他一脸张皇混乱,像是乱了阵脚,穆槿宁当然看得出来他的满腹关心,只是他的关切却又跟常人不太一样。

    看来所有人都隐瞒了穆峯整整四年,隐瞒贞婉皇后死去的噩耗,他活在过去的虚假之中,只知道自己的女儿病的严重无法跟任何人见面。

    “好了。”她的笑容更深,将眸光转向他,将轻笑出声。“这不看我好好的吗?”

    一脸平静地掏出腰际的白色丝帕,送到穆峯的手掌之内,看着他擦拭满面泪痕,神色一柔,“这回我是来看看你的,你近来无恙吧。”

    “我一切都好,他们对我都很好,你在宫里就放心吧,上回我去看你娘,墓园修的齐整,路也铺上了砖,栽了大树,两道开了很多花,再过阵子天暖和了一定开的好看,淑雅定是欢喜。你可别忘了,要谢谢皇上…。”穆峯望向眼前的女子,突地想起了什么,虽然在生人面前沉默寡言,只知道摆弄书画,但唯有面对自己的亲人,他才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断。

    穆槿宁看着他越说越激动,甚至手舞足蹈,全然不若五旬的男人该有的稳重得体,她眼波一闪,虽然不曾心生厌恶不耐,但似乎一切越来越明朗。

    她几乎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皇上还为穆家休憩了墓园?!她从未听过此事,听来这些年皇上鲜少召见穆峯,哪怕他是穆槿宁的父亲,唯有杨念因为义子的关系而偶尔进宫面圣,她总觉得皇上不曾跟穆家走的多近。其实……他做了很多事,比她能看到能听到更多的事。他并非想要任何人知道,更非需要别人的感激,但此般举动,却如何不让人对秦昊尧另眼相看?!

    她始终都面带笑意,仔仔细细听着他说了许多话,再见她的激动,已然让他始终坐立难安。琼音为他们端来了茶水点心,穆槿宁坐在穆峯的身前,从琼音手中接过小刀,不假手于人,将苹果切了果皮,分成几块,摆放在碗碟中,继而塞入穆峯的手中。

    面对这个同样陌生的男人,她已不知该如何表明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

    只是她看得清楚,穆峯在尝到她切好的苹果的时候,毫不掩饰心头的欢喜愉悦,笑的开怀,仿佛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笑开了。他的任何一个神色举动,都是发自内心,笑的时候也比别人更开怀,哭的时候也比别人更伤心,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掩饰压抑。

    或许,他也不必掩饰压抑。

    “我该走了,你也休息会儿。”见时辰不早了,穆槿宁擦拭了双手,缓缓起身来,她认真嘱咐,走过琼音的时候,又说了句。

    “你好好照顾他。”

    男人的神色一阵慌乱,他不曾去送自己的女儿,蓦地转身跑向自己的屋内,将柜子抽屉一个个打开,琼音见穆峯仓促忙乱的身影,也只能折回来去扶着他,更不知到底他在翻箱倒柜寻找何物。

    穆峯找到了一个红色布包,急急忙忙追出门去,像是迷途的孩子忙乱地东张西望。就在此刻,穆槿宁已经上了马车,紫鹃轻声放下帘子,朝着马夫说道。“回去吧。”

    “宁儿,宁儿啊……”

    马车徐徐驶离穆家别院,穆槿宁垂着眼眸,显得格外沉静内敛,却突然听到马车后有人正在疾呼,她眸光一沉,扬声喝道。“快停下!”

    马夫当下紧紧勒住缰绳,马车很快停在路旁,紫鹃为穆槿宁卷起红色布帘,扶着穆槿宁走下马车。她转头望向身后,马车已经走了好一段路,穆峯却喘着粗气追了这一段,如今面红耳赤,声嘶力竭,满头大汗。

    她突地心口纠痛,轻蹙柳眉朝着他走去,不知他为何追着马车跑了这么久。

    穆峯甚至顾不上抹掉额头的汗水,一手拉起穆槿宁的柔荑,要她摊开手心,另一个紧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来,像是跟她献宝的孩童一般,他的眼底也有她无法忽略的异于常人的亮光。

    那一道亮光,并非来自泪水,却看的穆槿宁很不好过。

    颤抖着手从红包之中抖落出一件玩意儿,他一脸是笑,更是语无伦次。“这是你喜(。。…提供下载)欢的,你喜(。。…提供下载)欢的,拿着吧,拿着带进宫里去吧。”

    躺在她手心的,是一对珍珠耳环,珍珠并不硕大,比起她在宫里见过的那些珠玉首饰,更是逊色许多,纯白色的珍珠镶嵌着银边,细致典雅,宛若两颗漂亮的星辰。她不知这对耳环到底背后有何等的缘由,却也不再去问。

    站在穆峯的面前,她对这个男人的心绪始终莫名难测,她却不想让他伤心,神色自如地抬高手腕,笑着将这一对珍珠耳环戴在小巧耳垂上,圆润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将原本就面容姣好的女子,衬托的更加清灵娇俏。

    她朝着他微笑,眸光温暖,他也沉默下来,不再唠叨罗嗦,在这个年轻美丽的女人身上,他仿佛见着几分那淑雅的影子。

    他再度陷入自己的世界去,目送着这一座红色马车越走越远,这是他最终去当铺赎回来的珍珠耳环,过去就是穆槿宁的首饰,他虽然无知愚昧,却记性不坏。

    那一年,他们在京城重遇,三年的颠沛流离,将各自折磨的不成人形,他在宁儿的眼底看不到往日的明亮,虽然清澈却又更多时候是黯然的眸子,让人心生不舍。他们这一对父女,都是罪人,在陌生贫瘠的塞外生活,最终幸运回到故土。宁儿在他面前总是笑的,仿佛不曾经历过任何悲惨的往事,更比年少时候更懂体贴安抚。

    那一日,他掏出自己三年来帮人干活攒着的一大把铜板,心急地要帮宁儿赎回一对珍珠耳环,铜板却散落一地,他们父女就在别人的调侃下,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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