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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是他认识的,他喜(。。…提供下载)欢的人。
“爷。”
王镭早已提着灯笼在淑宁宫外等候,他才抬起眼,却满目愕然。
秦昊尧面无表情地越过他的身子,只是一瞬间,但王镭却还是在月光下看到,他脸上的微弱泪痕,就像是,眼眶溢出一颗泪水滑落的痕迹。
他当然觉得突兀,他跟随秦昊尧许多年,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秦昊尧是一个宁愿流干血,也绝不会轻易流泪的人。
但月光的光线再微弱,他还是不觉得自己看错,他跟随着秦昊尧而走,在宫中穿行,夜色染上两人的身影,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秦昊尧伸出手来,右掌心的伤疤还在,他当下如何奋不顾身抢下穆槿宁即将刺入心口的银簪的时候,他甚至不曾想过自己……很多人都在背后说,秦王是一个自私冷血之人。他也从未觉得这是如何的过分,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如此。想到此处,他的手掌默默覆上眼眶,与手腕相贴的地方,隐约有些湿漉,却又不像是露水。
他连流泪,都不曾察觉。
他蓦地停下脚步,放下右掌,抬起俊颜,望着天际的明月。
他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他是何时落下眼泪的?
赵尚于翌日晌午送来了第一次的新药,是由他亲自送来,生怕送药的途中出了什么差池,穆槿宁看到他的时候,满心不忍。
因为她而忙碌了许久,也不曾踏实睡过一觉,赵尚俊朗面孔上满是疲惫,甚至浅青色胡茬都有些许冒出来,他都不曾在意,跟往日清爽和煦的那个人并不相像。
她坐在圆桌旁,琼音为她将汤碗送到她的手边,她的目光落在赵尚和琼音的面容上,隐约有些不安。
只因为,穆槿宁在他们的眼底,看到了期盼,太过沉重太过火热的企盼……
那些企盼,会让她如鲠在喉,很难吞咽下去。
仿佛她即将喝下的,便是一碗救命的药汤。
她缓缓抬起双手,捧着汤碗,送到自己的唇边,她嗅着那复杂浓郁的药味,挽唇一笑。“这味道可真不好……”
话音未落,她便已经仰高脖子,将这一碗温热的汤药一饮而尽。
哪怕没有成效,也没有什么药会让她如今的境遇变得更坏了,她这么对自己说。
“这世上千万种药材,总会有法子的,哪怕这一次成效不大……”赵尚顿了顿,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他虽然不曾亲眼看到她被毒药操控心智的模样,但他私底下询问过琼音,随着时间的流逝,病症越来越明显厉害,到最后,就会要人性命。他说的平静,言下之意,是要所有人都尽心等待。
“微臣记得有一回去拜访年迈的外祖父,他对微臣说了一句话,再好的医术,也需要有心,才可妙手回春。”他沉默了许久,从穆槿宁的身上移开了视线,她听的从容,宛若最顺从的病患,唇畔含着浅浅淡淡的笑容,耐心有礼,温柔得体。
“我知道你用了心。”她垂眸一笑,轻点螓首,低声呢喃:“我都知道……”
所有的人都要她等待下去。
哪怕任何人都知道希望渺茫。
但他们却又彼此不说,耗费了所有的心力精神,在等待一个奇迹。
明日,便是秦昊尧的登基大礼了,也是向整个天下昭告,一个时代已经完结,新的时代即将开启。
这一天,她没有任何异样,不曾觉得身体疼痛,也不曾听到看到任何幻觉,虽然胃口还不是很好,琼音送来的膳食也多少吃了点。
直到黄昏时分,琼音跟紫鹃红梅的眼底,是满满当当的欣然,几乎认定了晌午赵尚送来的新药的作用。
不知内情的他们,只是认定了穆槿宁在生着一种怪病,只要用药得当,仿佛就能马上恢复痊愈。
就像是在手上划破了一道血口子,勤换药,静心休养,就没有疼痛,也没有伤疤。
穆槿宁不忍心太早打破她们的希冀,因为那些希冀在她们的眼中闪光,她宁愿看着这些眼神,也不想看到她们闪烁摇曳却又费力克制的惧怕不安。
每当自己有些发困的时候,穆槿宁就偷偷服下一颗薄荷丸,让自己头脑清醒,不会沉沉睡去,她拼命睁大着双眸,做些不让自己匮乏的事,也想着要在晚膳过后等待他回来,只是最终没等到二更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秦昊尧到淑宁宫的时辰不早了,琼音在穆槿宁的身边寸步不离,她如今生怕郡主犯病的时候误伤了自己,不敢轻易离开。
“今天如何?”
琼音脸上,不再愁眉不展,唇边有笑。“赵太医送来了新药,我看郡主的精神好些了,绣完了一块帕子,也看了几册书,晌午还在庭院赏了会儿景。”
“这就好。”
秦昊尧暗暗舒出一口气来,朝着琼音下巴一点,示意她可以离开了。不得不说,穆槿宁在用人上,的确是幸运的,或许她付出了真心,这些跟随她的人也甘愿患难与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坐在床沿,沉下眸光,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哪怕人人都觉得她今日温婉平静宛若寻常时候。
他的视线,落在里侧长台上,那里依旧整整齐齐叠放着凤袍——还是昨天送来的,已经过了一天了,但,没有人碰过的痕迹,他的眼神一暗再暗,下颚紧绷。
若换做了别人,他的一句承诺,早该换来欣喜的等待,等待明日被册封为一国之母的荣耀。
但她依旧不曾动摇。
他或许该给她些时间……与其逼迫她,让她更加不安惧怕,还不如就随她所愿。
反正这一个名分,早晚都是给她的。
她如今遭遇了这等事,根本没有别的心思,何时等她痊愈,等到那时候,她一定再无理由拒绝他。
只是无人知晓,这一段期限,到底有多久。
新帝登基的这一天,终于到来,只是众人不解的是,当日皇帝并不曾册封皇后,仿佛另有用意。
穆槿宁由琼音陪着,站在宫中的烟水楼上,偌大的皇宫尽收眼底,她放眼望去,能够看着雍安殿前浩浩荡荡的风光。
如今正在接受百官朝拜的人,便是秦昊尧,她的眼波一闪,晶莹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神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呼喊,下一瞬陡然划破穆槿宁的耳畔,她蓦地眯起眸子,伸出手来触碰右耳,仿佛凌冽的寒风刮伤了她的耳朵。
“郡主,这儿风太大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琼音有些不忍心,不久之后便轻声询问。
穆槿宁却无动于衷,不顾站在高处,寒风卷起她白色的外袍,吹动她鬓角软发,眼眸清澈晶亮,宛若上乘的琥珀。
她答应过他,他坐上皇位的那一日,她会好好看着的。
直到今日,仿佛每一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她当真觉得身子越来越轻了,因为她过去的仇恨太重太重,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当下她明白,她已经放下所有的爱与恨了。
她默默抬起眉眼,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已然是春日到来了,哪怕风中还有寒意,却也让人看到了万物复苏的前景。
勾动着粉唇,她暗暗闭上眼眸,张开双臂,感受着风钻过她宽大的衣袍,但那一瞬,她不再觉得冷。
再回大圣王朝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宛若被清风带走了,有人走,有人来,谁也无法更改。
没有哪一日,像是如今让她更觉得,她跟天空离得那么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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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5 深夜缱绻
赵尚的药喝了有十来日了,只是在穆槿宁的身上,并未见到任何成效。
秦昊尧登基之后,每一日都是忙碌的,即便如此,每日都会抽空来淑宁宫几趟,当然,有时候他来了,穆槿宁会记得,而有时候……她并无印象。
但每一夜,她都会记得他,根深蒂固。
唯独在深夜,她一身素衣,还是被他的双臂紧紧困在怀中,他什么话都不说,更没有一个字的责备,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疲倦极了最终入睡。
清醒的时候,她看着满地狼藉,伺候她的宫女眼神的闪烁害怕,越来越自责,越来越压抑。
但迷失的时候,她却什么都记不清楚。
她的宫里,渐渐地撤掉了一切可能让她伤害别人抑或伤害自己的东西,尖锐的首饰,精美的瓷器,绣针剪刀……
有新来的宫女萌生了退意,后来琼音所幸跟秦昊尧请缨,说自己跟紫鹃红梅三人就已足够,而且雪儿得知了消息,也很快要进宫,四个人服侍郡主,井然有序,各做各的事,绝不会七手八脚,也绝不会走漏风声,拿主子的事嚼舌根,也总比别人更尽心一些。
凤袍自从被送到淑宁宫之后,就一直放在那儿,有时候穆槿宁走到里侧,会伸出手去轻轻抚摸,指腹擦过那正红色柔软微凉的丝绸,这一套凤袍是秦昊尧早就吩咐宫中最好的师傅做的,一针一脚都无可挑剔,红,是足以绚烂世人双目的红,是那艳阳的光彩余晖,红衣金边,宛若将这世间最珍贵不菲的黄金都融入其中,若是穿着站在阳光下,宛若是第二个红艳的太阳,应该整个人都会发光吧。外袍上绣着一对凤凰,每一根彩色的羽毛都栩栩如生,让人惊叹那师傅的好手艺,凤凰的眼是用透亮的黄宝石镶嵌上去的,炯炯有神,穆瑾宁垂眸望着,微微出了神。
据说,凤凰是性情高洁的神鸟,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若是人有幸得以看到一眼,这辈子都会吉祥如意。
这一套凤袍,无论用的绸缎色泽,触感,质地,都是最上乘的,更别提上面镶嵌的宝石,珍珠,琥珀,翡翠,更是让人看花了眼。它,价值不菲,当然,更是天下女子最艳羡的地位的象征。
他说,想要看看她穿着的模样。
但她始终不曾让他如愿以偿。
指腹停在凤凰的羽毛之上,她突地想起,有一个人说过,她的命——是要栖息在梧桐之上的凤凰,享受万丈荣光。
她的心中,不免生出更多的悲凉,喉咙溢出无数的苦涩,她缩回了指尖,浅浅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或许那个江湖术士,并不是全部的欺骗,她最终还是触碰到了这个位子,只是……。他没算出来,她只是一个平凡到底的人,她终究不是凤凰。
人们说,凤凰每次死后,周身会炽燃起熊熊大火,在烈火中获得重生,不但不会死去,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大。
凤凰涅槃。
周而复始,获得永生,所以才说它是神鸟。
可是这世上,又有谁看得到永生的凤凰呢?神话总是美丽的太过虚无,而人生,却要实际干脆的多。
有生有死,有悲有喜,有分有合,谁也无法抵挡。
“郡主,你还好吗?”
身后传来一个温柔怯懦的声音,却轻而易举打破了穆瑾宁的沉思,她仿佛觉得这一道嗓音遥远至极,缓缓转过身去,默默凝视着那一个站在她十步之外的年轻女子,久久不言不语。
她好吗?
或许该说很好。在这一场战役之中,她不曾被算计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