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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足,并不曾来自体内,而是来自心扉。
“外公,娘,我也要,念儿也要——”
看着这对父女,念儿也扬声呼喊,要凑一份子,他不满足自己只有赵嬷嬷为他夹菜,看着他们碗中都堆得高高的,实在艳羡。
穆瑾宁跟穆峯相视一笑,随即再度拾起筷子,两人各自为杨念夹了不少菜,念儿埋头吃饭,吃的格外香甜。
眼神安然,起身舀了一碗热汤,送到穆峯的手边,穆瑾宁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或许在北国也吃到不少山珍海味,但不如今日一桌家常菜,让她更觉心中暖热。
一顿晚膳用尽,杯盘狼藉,却也说来奇妙,非但并不显得狼狈,宛若新年盛宴,始终让人贪恋家的滋味。
握着彼此的手,在宫女撤掉桌子的时候,她跟爹爹说了许久的话,衣食住行,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哪怕他这辈子或许都不能接受这世间的残忍和复杂,也无法看透想清楚,但他对自己的关怀,却是血缘至亲的天性。
他至今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从未见过自己的女儿,到底为何不管他如何问,所有人都闭口不答。
“今晚就在宫里睡吧。”
穆瑾宁看穆峰起身,执意要走,她轻蹙眉头,劝了一句,穆峰却还是摇头,不愿在皇宫过夜。
“老爷认床,只有在家里才睡得着,郡主就由他去吧。”
怀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杨念,赵嬷嬷朝着穆瑾宁悉心解释,穆瑾宁这才松开了手,眼神安柔地望了念儿一眼,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黑夜彻底吞噬了他们的身影,她也就迈动脚步,走入正殿之内。
他早已在内室等候,桌上一盅人参茶或许是刚送来的,热气隐约萦绕,他打开了盅盖,却又看着手边的册子入神,几乎忘记了桌子上还安放着渐渐凉掉的参茶。
她从未期盼他能跟她这一家子吃一顿饭,哪怕是格外简单的要求,她甚至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过,也许,是因为她清楚秦昊尧不是愿意放下身价搀和其中的人,也许,是因为她也并不觉得有这样的必要。
秦昊尧的性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能够让他们一家团圆,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和最温柔贴心的举动了。
她,并非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女人。
“都走了?”秦昊尧眉目不抬,淡淡问了句,俊美面容上被烛光打了一脸,却也未曾显得太过温柔,飞扬的剑眉在眼皮之上留下淡淡黑晕阴影,没有笑容的时候,他与生俱来的好面貌,却也让人更觉得疏离,宛若天上的星辰,虽然看似迷人,却也遥不可及。
“都走了。”
穆瑾宁的眸光清浅,瞥过他的俊脸,她的眼底没有任何波动,提着裙裾坐在床沿,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他似乎又在想如何处置奏章上的对象,俊眉紧蹙,面色并不太过好看轻松。
他若不是出身卑微的皇子,若他的生母是皇后,或许他才是天生的强者,天生的帝王。秦昊尧犯下的,或许该说是密谋造反,谋权篡位的大罪,但若是后来人重新翻阅史册,会觉得他才是最适合坐上皇位黄袍加身的那一个吗?会觉得他才是对王朝有建树有功劳之人吗?
他似乎越来越习惯将奏折带入寝宫,几乎要将这座寝宫,变成半个上书房。只是如今不再是他单独一人的宫殿,更有穆瑾宁来来往往,他难道就毫不在意,将奏折安放在她眼睛看得到的地方?
她在两月之后重回皇宫,走到哪里遇到的面孔几乎都是陌生的,皇帝跟东宫太子都已经沦为幽禁之人自然别说,可是连李暄和赵尚,若是知晓她回来的消息,至少也该露面才对,但她这两天从未看到他们,更不曾听过任何人谈论。
“我想打听她们的消息,若是她们没有在我不在的时候犯下死罪的话……。”
穆瑾宁踌躇了半响,才径自开了口,眼神直直锁住秦昊尧的身影,若是秦昊尧没有迁怒那一对婢女,她或许还来得及。
或许因为她的嗓音太低,他像是没有听到,依旧神色平静地翻阅了一本折子,眉间的沉重渐渐散开了,刚才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法子。
她为此而凝眉,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他如今也不再是一国王爷,但她却也找不出更加合适的称谓。
她紧紧抿着双唇,待眼神之中的耐心一分分流逝干净,才看到秦昊尧站起身来,端起手边凉了的参茶喝了一口,再度放下。
“或许方才我说的话你没听到,我想知道雪儿琼音两个的下落,据说是你让她们出宫的——”
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们的去处。
她再不情愿,也只能问秦昊尧。
“你说的她们两个?”秦昊尧若有所思,唇边有笑,眼神不再阴沉幽深,话锋一转,说的愈发平和。
“我让人把她们送到你奶娘那边去了,前些日子她小女儿出嫁,家里多了两个帮手。你若想念她们,明日就送她们进宫陪伴你。”
“是吗?”穆瑾宁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她眼神一转,嗓音低哑,轻轻呢喃。
“你怕我拿她们出气?”秦昊尧瞅了穆瑾宁一眼,眼神由浅变深,宛若说笑口吻,却又没来由让穆瑾宁为之一振,胸口的激荡迟迟不曾平息。
“我只是不想任何人因为我而受伤害。”
穆瑾宁说完这一句,便起身走到屏风之后,洗漱过后,利落换下身上的一件件华服,身着白色里衣,在他的目光之中行走,越过他的身子,她的脚步亦不曾停留。
他却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远离,穆瑾宁耳畔的一缕青丝无声落下,宛若弯月垂在她的鬓角旁。
他细细观望着眼前的女子,他的脚步绕过她拖在地上的影子,缓慢地走到她的面前,他半眯着黑眸,这般的审视却也让她察觉到几分危险。
“只要是你在意的人,我就不会伤害他们。”
薄唇之中,不疾不徐溢出这一番话,她却不知为何屏息凝视,或许他说的没错,但或许他说的必须有一个条件。
那个条件,是她不会再触怒他,只要她可以跟以前一样跟他在一起,她身边的任何人,都会因为她的关系而得到最好的保护。
他的手掌默默落到她白皙的脖颈之处,低领的白色里衣露出女子纤细白皙的脖颈,光洁的锁骨隐约可见,让人更想顺势看下去,他的眼神一热,指腹划过那一条淡青色血脉的时候,也是动情的。
穆瑾宁对他此刻的眼神,自然不曾陌生,他们早已是夫妻,她清楚他如此看她的时候,到底是何等的含义。
“你进宫之后,我就再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秦昊尧将她的螓首靠近几分,他的眼神愈发墨黑,宛若窗外夜色,他神色一柔,眼底却又再度汇入愈发复杂的情绪,他嗓音低哑,散发出迷人磁性:“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穆瑾宁的眼底迎来一片惊痛,闻到此处,却怔了怔,呆呆站在原地,她似乎知道那一个原因。
但最后,她也不曾亲口将那个答案说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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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7 秦王的表白
在她离开皇城之前,她依稀记得一个叫做曲琳琅的女子,是左相宋柯的义女,出身青楼烟雨之地,京城之中,对曲琳琅跟秦王这一对男女,有不少传闻。甚至有人说,曲琳琅早已是秦王的人了……。
或许她并不在意,她无法像以前一样全身心交给秦昊尧,也没必要诅咒他一辈子孤单落寞,他身边能有别的女人照顾陪伴,理所应当。
即使曲琳琅是一个有城府的女人,她一眼就看出来,如果曲琳琅可以得到秦昊尧的青睐,跟随他也是水到渠成。
但此刻,他说,在她之后他没有拥抱过任何女人。
他从不说任何美丽的甜言蜜语。
但这一句话,坚硬如铁,撞在她柔软的心口,几乎要将她心脏之外的城墙,全部分崩离析。
可是她无法怀疑此话的虚实,秦昊尧没必要耗费哄骗女人的功夫,正如他此刻的眼神,直接,炽热,决绝。
不容置疑。
“我也很想知道,到底你有何等的魔力,让我不再跟过去一样,哪怕面对别的美人,却又恨不得身下的人是你,更想看到你的笑,听到你的声音……。”他的俊脸缓缓贴近,停在咫尺之间的距离,黑眸宛若无底深潭,带着莫名的慑人威力,直直望入穆瑾宁那一双隐约有了波动的清水眸子。
他压低嗓音,或许因为连日来的疲惫,嗓音愈发低沉破碎,跟他无人可比的俊美容颜融合成一种无法言语的巨大冲击。
此刻的秦昊尧看来,更像是一个孤独的神祗,俊美傲慢,却又倾尽深情。
“我只想拥抱你,只想得到你,只想要每日每夜都看着你。”俊眉紧蹙,他不容她的视线有些许的游离放空,一刻间将她的眼神全部抓住,温热的气息氤氲出白气,宛若吞云吐雾的妖龙,他让她越来越看不清楚他的残忍冷漠原貌,仿佛他生来便是如此专情,一心一意。
虚幻的美景,往往让人心神向往,有一刻间的迷醉。
穆瑾宁的眼波一闪再闪,若以前的秦昊尧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会弥足深陷,几近疯狂,以崇宁的执着性情而言,哪怕为他做傻事,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
他的双掌,猝然紧紧扼住她纤细的腰际,逼得她身子僵硬,如临大敌,睁大了黑亮的眼眸瞪着他。
若当年不是被嫉妒愤怒蒙蔽了眼,他在新婚时候,就该一眼看穿她伪装的平静,就该知道——她比任何一个女人更干净,她的身体,无论如何勉强,还是透露出少女般的青涩生嫩,她的闪躲厌恶,只是因为她的人生,走过最崎岖的关卡。
而她,就在毫无防备的时候,一次次被他尖锐凉薄的话语,刺伤了心口,无能为力地看着伤痕累累,看着他在伤疤上撒盐。
哪怕此刻再追究证据可笑也可悲,但他已然笃定,他得到的,便是完璧之身,她守身如玉,她从未有过任何男人,这一点,他紧抓不放,更觉她一定会回心转意。
“我本可以在塞外过风平浪静的生活,找一个最平凡的男人成亲生子,或许你当初说的没错,我回到皇城,一定有我的目的。”背负着杀人罪名而活,她苟且偷生,苟活于世。她清楚秦昊尧以为她是为他守身如玉,唇畔有了莫名笑容,一瞬间就崩落。“只是我的目的,并不在你的身上。”
身体,并不是很难抛弃的东西。
若她还有感情的包袱,她或许会在意,直到后来才发现,连她自己都根本不在乎传闻跟现实之中的鸿沟和差距。
“曾有一瞬间的念头,当一个男人的妻子,过一段平静的生活,很简单,我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多长,一旦秘密被揭开,我便会万劫不复。”
她这般解释,眼看着秦昊尧的脸色莫名沉下,她不愿让他继续沉迷在过往迷雾中,她的意思,他正因为清楚,才更加不快。
是秦昊尧的插足,毁掉她最后的微弱希冀,逼得她卷入皇室王族一个个惊天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