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诨阶潘夤
“老张说,要给压岁银的,宁儿,是不是有这回事啊?”穆峯笑着将念儿抱起来,念儿也不认生,两个人都笑的纯粹,仿佛是两个孩子一般。
“爹,你不用麻烦的。”穆槿宁站在一旁看着,满心暖意,眼底再无任何尖锐,这般的平淡,却几乎濡湿了她的眼眶。
穆峯微微怔了怔,他有些手足无措,在穆槿宁年幼的时候,她总是跟着奶娘,他不知如何讨好亲近她,如今有了外孙儿,他将念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来回奔跑,惹得念儿吃吃发笑,他宛若没长大的孩童一般,夹着念儿在屋里屋外地跑着,还一边大声问道:“念儿,外公写一幅字给你,你会不会写字了?”
念儿茫然摇了摇头,穆槿宁笑着安抚解释:“他还小呢爹,念儿一年之后,约莫就可以练字了,到时候一定让爹教他书法。”
穆峯短暂地停下脚步歇了歇,随即又抱着念儿转了几圈,念儿从未有人跟他这般疯玩,简直乐不可支,这个屋子里,约莫半个时辰不曾停下笑声来。
穆槿宁在一旁观望着,唇角的笑容,始终不曾卸下。在穆峯的世界,他总是把每个人说的话,都当成是真心话,其实不用她费心哄骗,只要愿意停下她匆忙的步伐,跟他说说话,她也不至于那么悔恨。
“好了,念儿你也下来,用午膳了。”
等侍从将圆桌布置好了饭菜,穆槿宁朝着念儿招招手,穆峯这才将念儿从自己的肩膀上放下。
“爹,你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么劳累?看你这一头大汗。”穆槿宁等穆峯坐定之后,从腰际抽了一块白色丝帕,为穆峯细心擦拭额头的汗珠,轻声嘱咐。
“宁儿,你别担心,你给我请的大夫说了,我的身子比以前好了,在这儿住着也挺好的,就是有点闷……”
穆峯笑呵呵地说道,自打上一回他知晓那个杀人者便是女儿的夫婿之后,就发觉自己的院子门口,多了几个人,侍从只跟他说,不能随意出门,他虽然想不透其中的道理,但还是遵守了。
“王爷只是让他们来保护爹,你不必怕他们,爹若是又在哪里说错了话,无疑是给王爷招惹麻烦。”穆槿宁垂眸微笑,亲自为穆峯夹菜舀汤,端到他的面前去。
“我不怕他们对我不好,我只是怕那位王爷对你不好。要是知晓他是个杀人的人,我一定不让宁儿嫁给他的……。”穆峯满心沉重看着她,他不懂世间险恶,只知晓,杀人者,即为恶人,低声喃喃自语,尽是责备自己的话。
爹又在说糊涂话了,要是能不嫁就不嫁,就不会有这么多纷争。穆槿宁将这些话听在耳边,却也不再多谈,给念儿喂了一口鱼汤喝着,心中依旧清明。
秦王年纪轻轻就手握重权,他若是没杀过一个人,才是稀奇的事。她站起身来,见侍从已经走得远了,才让念儿去内室安睡,坐到穆峯的身畔,低声问道。“爹你仔细回想一下,那一夜,你可曾听过他们的谈话?”
“我离得有些远,他们说了不少话,我可不能全都记得。”穆峯皱着浓眉,仿佛实在为难极了。
穆槿宁面色沉郁,眼波一闪,冷声问下去。“那你如今还记得哪些?”
“宁儿,让我慢慢想——”穆峯摆摆手,径自沉默了许久,宛若恍然大悟一般长叹一声。“他们在说,粮草,官道,马贼,还有……。对,还有银票的事。”
她坐着,静默不语,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却已然拼凑出她的推测,她用了一些饭菜,只是任何鲜美的菜肴吞咽下去,尽是食之无味,她仿佛什么都不知,却又似乎什么都知晓了。
粮草,可不是一般商户可以私相买卖的,不但藏着巨大的利润,若是数量浩大,更是军营的根本,若是秦昊尧在暗中有这般的打算,而他手中有王朝一半的兵权,一旦证据确凿,被皇上知晓,不是小罪。皇上原本就对他有戒心,他又做粮草的买卖,更容易跟居心叵测联系到一块儿去。
若是她再快一步,也不必让爹爹面临幽禁的地步,她站起身子,走到书桌旁,跟以往一样,桌上摊放着十来张墨迹已干的书法,她取了其中一张,细细端详,正是王羲之的墨帖,爹誊写的也及其相像,若是一般人,把这张书卷买回去,三五年也看不出其中的差别。
她突地皱起眉头,四年前唯一的证据,便是那封信,据说是爹亲笔写给冯羽,应该字里行间并未透露太多谋反的事,否则,就不是发配的责罚,本该人头落地。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从不相信,爹会跟朝廷中人结识。相反,若是有人存心诬陷,只需找一个善于书法习字之人,临摹爹爹的字迹,再用郡王府的印泥盖上,不就成了?
重要的并非是那封信,而是郡王府的金色印章,那是太宗皇帝授予郡王府,一代代传下来的,她眼波一闪,拉过穆峯,轻声问道。“爹,郡王府的印,是否在你身上?”
“淑雅帮我放着的,应该在府里。”穆峯言语所指的,应该是从前的郡王府,早就被封了,里面的家具物什,还在原处么?
穆槿宁不甘心,一手抓紧穆峯的手臂,又追问了句:“后来就再也没看到那金印?”
“淑雅走了,我就没看到。”穆峯摇头,放下手中的狼毫,一脸愕然。
穆槿宁只能循循善诱,一分线索都不想放过。“你记得娘亲习惯将金印放在何处?”
“衣柜下的那左边的抽屉,淑雅对我说,金印很重要,所以跟她出嫁的金银首饰放在一块儿了。”穆峯在追忆着,眉眼之处染上几分黯然。
若是金印不翼而飞了,岂不是太过蹊跷?!穆槿宁心中疑云重重,沉默了半响,才鼓起勇气,缓声问道。“爹,你从未跟我提过,娘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那日我其实……。其实出去了,娘娘说有好东西赏给我,要我亲自去取,我就跟着去了宫里,得了很多东西,还有宁儿的玩具,可惜宁儿那时候比念儿还小,都不知道怎么玩呢……。”
穆峯满是内疚的话,却让穆槿宁心中一凉,以毒酒赐死娘亲的人是皇太后,而皇后却刻意支开了爹,撬开了绊脚石,娘亲走的时候,连爹都不在身边,那该多凄凉绝望!可,爹自然没错,他当日该是满心欢喜地进宫,要了一些精致的玩具给自己的女儿。
“我回去的时候,府里每个人都在哭,我进了屋子,看到淑雅睡在床上,一位嬷嬷给淑雅蒙了丝帕,就同我说淑雅死了……”
蒙了丝帕,只是因为七窍流血,死状凄绝而已。她蓦地一手紧扣裙裾,指甲深深陷入锦被之内,穆槿宁紧抿着唇,迟迟不语。
“他们都哭,我也哭,宁儿你就坐在床脚,哭的更厉害。”穆峯一想到当年的情景,就忍不住落下泪来,那一日,他的耳边,只有哭声。
她的背脊上传来一阵阵的寒意,她没想过,自己居然是生生看着娘亲死去,娘亲也是眼睁睁看着她,将那一杯毒酒喝下肚的!她的心宛若被千万根银针一道刺着,穆槿宁转过身去,步伐虚浮走向内室,扶着屏风却险些把木质屏风都推倒了。
她,不才是看到真凶的人吗?!
心中宛若再度被掀起万丈巨浪,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紧紧攥着锦被一角,她已经有种预感,仿佛被尘封几年的真相,很快就要揭开了。
她的血液,仿佛都在暖炉上熬煮了许久,早已开始沸腾,虽然没有任何火星,那温度,足以将人的皮肉烫成一个个血肉分离的窟窿。
深夜,她独自一人走出了别院,通往郡王府的路,她再熟悉不过。
郡王府的后门虽然贴着封条,但时间久远,只需轻轻一推,早已脱落,她独自走入夜色之内,走向最大的庭院。她是许久不曾来过这个地方,院子里的野草,虽然枯萎,厚厚一层踩在脚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走到屋子内,摸向圆桌的方向,不难找寻到烛台,她将蜡烛点亮,执着满是灰尘额烛台,照亮了屋内。
这里的一景一物,似乎还留在记忆中,仿佛她离开,也只是昨日的事。
她疾步走向衣柜,用力抽出那个抽屉,里面的确还留着一个首饰盒,但却没有金印的痕迹。打开首饰盒,里面的一对龙凤镯,也无人动过。
但凡是娘交代的话,爹无论多久都记得很牢,金印本该在这里,若是遭了盗贼,为何不把这些首饰一道偷了去?!
她将整个屋子翻了个遍,却也找不到那一枚金印,但她更确定,当年之事的确是一桩阴谋。
她捧着那一个古旧的首饰盒,神色落寞,在月光下,缓步走回别院。一夜,穆槿宁不曾安睡,身边少了一个人,念儿枕着她的手臂,睡得七横八竖,她的眼底,也渐渐失去了最后一分光彩。
翌日看着爹跟念儿一道追逐玩闹了半日,虽然看得到穆峯的不舍,她还是只能起身辞别,抱着念儿坐上了轿子,今日放晴了,路上也好走许多,她只是小憩片刻,就回到了王府。
“郡主回来了。”
琼音听到门口的动静,朝着他们走来,她一袭绿色单衣,看来在清晨,刚练了一套剑法,大冷天的面色红润,满身是汗。
“赵嬷嬷呢?”看着琼音将佩剑收入鞘内,穆槿宁走入房内坐下,淡淡问了句。
“一大清早,嬷嬷就去厨房了,说给小少爷做了好吃的。”琼音笑道,豪爽地抹去额头的汗珠。
穆槿宁看桌上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她掀开茶盖,望了一眼。“这白菊花茶怎么有一股气味?”
“难道受了潮湿?”琼音皱着眉问了句,不以为然,不过却暗自咽了咽口水,穆槿宁看她实在口渴,就倒了一杯茶,递给琼音。
“我不渴,在别院喝了茶出来的。”
琼音也不再推脱,一口饮尽,又去换了一套干净衣裳,赵嬷嬷没多久就过来了,带着点心,将念儿领去了偏远。
这回穆槿宁不曾多哄骗,念儿也没再提及要住在雪芙园的话,她目送着他们的身影,这才卸下了身上的披风,朝着琼音说道。“昨夜没睡好,我如今休息一会儿。”
琼音点头,退了出去,她坐在铜镜前面,拆下发髻上的珠玉坠子,脱了袄子,掀开叠好的锦被,眸光扫过茶几上的瓷瓶,几枝白梅却已经发黄,开始凋谢。她心想着等雪儿回来了,要去重新剪几只梅花,刚闭上双目,就睡过去了。
醒来之后,雪儿已经站在床前等候,为穆槿宁披上袍子,她将瓷瓶中的白梅取出,低声叹道。“白梅都死了……。”
“我昨日清晨刚剪来的梅花,我走之前还开得好好的。”雪儿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今早我也换了清水,按理说来梅花不该这么快凋谢。”赵嬷嬷也有些疑惑。
“算了。”
穆槿宁浅浅一笑,并未曾放在心上,只是她约莫睡了几个时辰,却依旧不曾看到琼音的身影。
“方才我看那丫头又去竹林练剑,但练到一半就跌了一跤,痛的她居然连剑都拿不起来,我就让她去自己的屋子睡一觉,看来如今还未醒来。”赵嬷嬷说了句,脸上并无太多痛惜神情。
“早就跟她说过了,练武不能太急躁,如今要不要去请大夫?”雪儿是个急性子,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