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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姑姑回头示意宫女把莲子羹端来,放在宸妃面前的桌上。宸妃拿起勺子,轻轻地搅着细瓷碗中的羹汤。
章姑姑陪着站了一会儿,突然道:“启禀娘娘,奴婢这会儿想了一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宸妃抬头看着章姑姑:“什么主意?”
章姑姑屏退房里的宫女,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表情:“回娘娘,奴婢想的是——关于三公主的流言既然不能公开地辩白,那么只要让连岐城里传起另一个流言的话……”
宸妃微微一愣:“另一个流言?”
章姑姑附耳过去,低声说了几句。宸妃稍一思忖后,突然恍悟,嘴角便漾起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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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岐城里在热议了好几天关于三公主的八卦之后,很快又流传起另一条流言来,说是大公主嫉妒三公主,强夺其恋人,还散布出三公主曾在青楼住过的假谣言,以此诋毁三公主的清誉。
这条流言与原来的流言相反,最初只是在皇亲贵族中悄悄流传,也不知是被哪家的下人听到了,这才传到市井之间,在坊间集市激起一股八卦热浪,连岐城里上至公侯世家,下至仆役奴婢,全都在议论哪一条流言才是真的。
大公主本定于今年四月,与靖国公家的嫡次子祝远晨成婚,婚前的诸多准备都已经做好,眼看着就差最后的仪式了,却突然冒出这么一桩丑闻。有认识祝远晨的好事者约他出来饮酒,宴上向他探问究竟,祝远晨自然是矢口否认的,却有损友说漏了嘴,说祝远晨原来确对三公主有过好感,让这桩丑闻的可信度顿时增加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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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薰听到这条流言之前,正在自己房里绣荷包,眼见着皇后匆匆从外面进来,赶紧起身行礼。皇后走过来附在她耳边,把这桩事细细说了。
羽薰还没全听完,眸中就已经燃起怒火,她将手中绣了一半的荷包用力扔向窗口,又将桌上的绣具、茶杯等物件全数扫到地上:“胡说!都是胡说!”
皇后想拉住羽薰的,却没拉住,急得喊道:“薰儿,你先别急,你听母后说完啊。”
羽薰怒火正盛,哪里听得进去,环视房内,一眼瞧见挂在红木架子上的那件华美无匹的九凤嫁衣,便气冲冲地跑过去,用力扯下嫁衣,丢在地上,狠狠踩踏。嫁衣下摆上缀着的珍珠流苏断了线,数百颗珍珠四散滚落。羽薰用力踩了几下后,还不解气,捡起刚才扫落在地上的剪刀,就要把嫁衣剪碎。
皇后慌了,上去拉住羽薰的右手,想要抢下她手中的剪刀,羽薰奋力挣脱,皇后发出“哎呀”一声尖叫,捏住了自己的手。
羽薰将嫁衣拎起,不管不顾地狠狠剪了下去,直到把这件嫁衣剪得七零八落,才愤然扔了剪刀,看向皇后:“母后,倒底是谁造的谣?”
皇后左手握着右腕,苦笑道:“薰儿,你也太莽撞了。这件嫁衣你可绣了足足半年多才绣完的啊,眼看着就要成亲了,你却把它剪了,这一时三刻要去哪里找新的嫁衣啊?”
“我不嫁了!要什么嫁衣!”羽薰说完这话才瞧见皇后的手腕在流血,正是她刚才挣脱时,剪刀的尖端划破的,她有些慌乱,“母后,你受伤了?都是薰儿不好,请母后恕罪。”又向着外面大声喊道:“传太医!”
皇后摇摇头:“没事,只是划破了皮。薰儿,你听我说,这事一定是宸妃与三公主搞的鬼。之前有流言说三公主曾住过青楼,她们一定是想借着现在这条流言来撇清自己,毁了你的名声。不过薰儿你放心,和祝家的婚事不会受影响,到了四月初八,你就安安心心地嫁。其他的事,自有母后替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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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离开后,羽薰一个人坐在桌边,看着宫女收拾房里的残局,心头依旧怒气难抑,猛地起身跨出房门,疾步向着华辰阁而去。
安语然正在园子里丢球逗狗二玩,刚听见宫女向羽薰请安的声音,转头就瞧见满脸怒容的羽薰疾步走了过来。她心知没有好事,暗暗防备,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笑容:“薰姐姐安好。”
羽薰怒道:“羽然,亏我一直把你当好妹妹,你居然这样待我?”
这时狗二正好叼着球奔回来,经过羽薰身边,羽薰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对着狗二就是一脚!
狗二奔得快,羽薰这一脚就踢到了它的后臀上,狗二被踢得失去平衡,后爪落空,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站起来,这便愤怒地对着羽薰龇出尖锐的牙齿,喉咙里也发出了威胁地低吼声。
羽薰一时气急才踢了狗二一脚,这会儿看到快有半个人高的狗二这幅凶相,不由得害怕起来,向后退了两步,强作镇定道:“羽然,你还要放狗咬我吗?”
安语然虽气恼狗二平白无故地被羽薰踢了一脚,却不能真的让狗二咬伤了她,急忙喝道:“狗二,过来!”若是咬伤了大公主,那狗二有几条狗命都不够被剁的,她也护不了它。
狗二立马收起威胁架势,咬起皮球,小跑着回到安语然身边,眼中还带着几分委屈。
安语然拍拍狗二的头,从手上的小布袋中取出一块肉干,送进它嘴里,以示安慰与奖励,随后看向羽薰,平静地问道:“瞧薰姐姐这般模样,莫非是在生羽然的气吗?”
羽薰气冲冲地说道:“你别装模作样的,自己做下的好事还会不清楚么?”
安语然淡淡道:“羽然这些天被父皇禁足,一直没有离开华辰阁,加之羽然不喜碎嘴的宫女,所以消息闭塞。还要请姐姐明示,倒底是何事让姐姐这么生气。”
“羽然,你太无耻了,居然造我的谣!”
安语然诧异道:“这话从何说起?羽然什么时候造过姐姐的谣了?”
羽薰更生气了:“你装什么装!敢做不敢当吗?背后偷偷造谣太卑鄙了!”
安语然试探着问道:“难道现在连岐城内又有了新的流言,是关于薰姐姐的?背后偷偷造谣确实卑鄙无耻,羽然前几天就深受其害,怎么还会对薰姐姐做同样的事?”
“这次的流言诋毁了我,撇清了你自己,你敢说不是你做的?不是你也是宸妃做的。”
安语然连新流言说得是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没法解释,她索性不答羽薰的责问,反问道:“薰姐姐可知,第一条流言是谁散布出去的?”
羽薰一瞪眼:“不是我!”
安语然点头道:“羽然相信不是薰姐姐做的。薰姐姐可否告诉羽然,第二条流言到底说了什么?”
安语然开诚布公的态度让羽薰冷静许多,她半信半疑地看看安语然,屏退了身侧的宫女,向着园子深处边走边说道:“去那里说吧。”
安语然听羽薰说了第二条流言的内容,点点头:“确实,初看这条流言,很像是羽然为了撇清自己而散布出去的。但薰姐姐你冷静下来想一想,流言只要置之不理,过了十天半个月,大家有了其他新的谈资,很快就会忘了以前的流言,没有人再去提了。羽然何必编出像现在这样的流言,让别人再来议论羽然?若是真的想要另编一条流言,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的话,羽然是绝不会把自己再次扯进去的。”
羽薰只是性子冲动,并不是愚蠢,听完安语然的分析,略作思忖后马上反应过来:“然妹是说,这两次流言出自于同一处?是为了诋毁我们两个,并且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
安语然听她改了称呼,知道羽薰已然信了自己,就微笑道:“是不是出自于同一处,羽然不知道,不过羽然知道的是,只要我们姐妹仍然像以前那样亲密相处,那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羽薰笑着点点头,挽起安语然的胳膊:“那是我错怪你了,然妹,你薰姐姐就是这个莽撞的性子,你可要原谅姐姐啊!刚才踢了你的狗儿,姐姐向你赔不是了啊。”
安语然摇摇头:“羽然不会怪薰姐姐的。只是一场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她反而喜爱羽薰的这种性格,火爆却爽直,不似某人的阴毒。
“可是然妹,关于你的那条流言,可没这么容易撇清啊。”
“清者自清,日久可见人心。”安语然轻轻一笑,“何况,第二条流言被证明是莫须有的话,第一条还会有几个人信?”
☆、冰释
羽薰与安语然并肩走在华辰阁的园子里,她快速看了眼身侧的安语然;又看向前方远处的景物;稍作犹豫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然妹;你别怪姐姐一直瞒着你关于祝公子的事,姐姐实在是说不出口。那日你来我房里;瞧见了那件嫁衣时,我就想与你说了。可是当我试着提起祝公子的名字时;你既不吃惊;也不伤心;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又不敢说了。”
安语然可以想象羽薰当时那种为难的心情;面对已经忘记前事的妹妹,不说,还能做好姐妹,说了,很可能会因为此事姐妹翻脸,面对这种情况,任谁都会犹豫吧?话又说回来,因为她不是前身,才能如此豁达,如果换做她自己处于这种境地,恐怕也做不到轻易原谅羽薰的。
她轻轻摇头道:“薰姐姐不必再提此事……”
羽薰却抢着道:“然妹,你让我说完,不然姐姐心里就会一直不舒服下去。以前的事,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你虽然全忘了,我却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语然默默点头,听羽薰继续说下去:“然妹你是在父皇的生日宴会上第一次见到祝公子的,后来又远远地见过几次。你悄悄对我说,祝公子每次都会远远地看着你,还曾笑着对你点头。我其实对祝公子也有些喜欢,就找母后托人去打听,祝公子对你是何心意,得知祝公子对你也有好感,我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不久之后,你就失了踪。直到半年后,母后有一天对我说,我这年龄早该嫁了,并且告诉我有哪几个世家子弟正适合婚嫁,其中一个就是祝公子。我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但……”
安语然心道古代女子真是可怜,平时没多少接触适龄男子的机会,偶然远远地看了几眼,也说不上对对方的了解,就“情根深种”了,这种感情又能有多深的基础?想来前身羽然公主对那位祝公子也不过就是懵懂的好感罢了。
听到羽薰为难地语调,安语然便开口阻止她再说下去:“羽然和祝公子本就没有什么约定,现在前事全忘,更是对祝公子没了好感。薰姐姐又是在羽然失踪半年之后才与祝公子论及婚嫁的,不必再觉得对不起羽然啦。眼看着薰姐姐佳期临近,羽然先预祝姐姐与祝公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羽薰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笑着轻轻打了一下安语然的手臂:“哎,那嫁衣都给姐姐自己剪得乱七八糟的,还嫁什么呀?再说了,姐姐怎能不管然妹,只顾自己嫁得好?姐姐会多多留心,看有哪家的公子适合我们然妹的,介绍给然妹。”
顿了一顿,她又有些担心地说道:“怕只怕这次的流言会影响然妹今后的婚事。”
安语然摆摆手:“羽然年纪还小,现在不想考虑婚事,倒是想问薰姐姐另一件事,姐姐是否记得,羽然以前有得罪过羽玥皇姐的时候吗?”
羽薰皱眉回忆了会儿,慢慢说道:“姐姐不记得然妹曾做过什么得罪羽玥的事情……不过羽玥心眼儿小又爱面子,从小就记仇。别看她脸上什么都不露,只要一点点小事对不住她,她就会记得很久,最后总要报复回来才肯罢休的。就因为她这种性子,我向来和她玩不到一起去。”
羽薰顿了一顿,又问道:“然妹怀疑这两次流言都是羽玥搞得鬼?”
安语然点头:“羽然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