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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奚痕只觉脑中轰鸣作响,握着的拳无力地松开,他想要嘶吼,想要质问她为什么。可是紧闭的唇却沉重的犹如锁上了一把重锁,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为什么?他岂能不知!
旌国需要这份和平,需要与青国言好,需要这份国书。也是因为这个方才明明知道敏敏受了委屈,他这个做哥哥的甚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压下心头的恨。作为哥哥,他更知道。敏敏也需要这份国书,若不然依着她的性子,怕是会想不开口
对于大哥,罄冉留在青国也不算坏事。自她的身份揭开,朝堂上诸大臣纷纷进言,言罄冉一介女子不守妇道,亵渎朝堂。吵闹着要大哥以欺君之罪,治罪罄冉。
对冉冉,此刻她留在青国怕也是有益无害。这些他都清楚,可是心为何便似一下子空了,一想到她要离开便难受的抓狂。
一股无力层层包围了他,是的,无力。从来都没有过的无力,令他觉得身体一阵虚弱。靠向身后墙壁,燕奚痕受不了的大力吸了一口气。
耳边响起了罄冉清浅的声音,她说。
“燕大哥,我留在这里对谁都好,你不用难受,我”“”是我自愿留在这里的,即便不是因为凤烘今日……”
听她说到此处,燕奚痕猛然直起身体,骤然一转,双手紧紧地扣住了罄冉的肩膀,急声道:“我不瞒你,对你,朝堂上确实多有争执。可是也有不少大臣是敬服你的,大哥一直不曾表态。他是舍不得你,不愿你离开朝堂。你的才能旌国上下有目共睹,冉冉,你信我。我定会说服,“”
“燕大哥,你知道的,那不可能。”
罄冉轻声打断他,她的声音很弱,交杂在燕奚痕不觉扬起的声音中几乎听不清楚。然而却轻易的便打断了燕奚痕的话,令他紧紧抓在罄冉肩头的手一僵。
默然,死寂的默然,燕奚痕键毛眨动几下,终于启。:“冉冉,若我请你留下呢?”
罄冉的心一触,蓦然垂下头,双唇几番蠕动,半响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轻轻道:“燕大哥……我……我已经决定了……”
一直扣在肩头的手骤然滑下,罄冉望着他缓缓收回的双臂,微微蹙了下眉。
屋中再次陷入了静默,死寂的静默。
忽而燕奚痕轻轻一笑,罄冉诧异抬头,但觉他的笑意满满的全是苦涩。她的心一揪,正欲蹙眉,却听燕奚痕道。
“是因为他吗?四郎……”
燕奚痕深深的盯着她,似是不容罄冉回退,他的眼中浮光幽暗,仿似这个阳光微弱的角落,所有幽暗都落入其中,带着些许执拗,些许忧伤与执著逐渐蔓延到心口,漾得满满的,轻凉而涩楚。
罄冉只觉心沉重又艰难的跳动着,几乎无法承受他这样的目光,可她还是点头,咬唇坚定道:“是的,因为他。”
燕奚痕的身体一晃,罄冉分明看到他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接着他笑了,温柔而包容的笑了。
在罄冉的目光下,他缓缓抬手,轻轻拢起罄冉发鬓一缕长发别在她的耳后,他说。
“丫头,你高兴便好。以往,我总觉你心思太沉,这样早晚会伤及身体。每次见你遇到伤痛都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每次见你遇到挫折便挺起胸膛,独自面对,不愿任何人帮你,我这心里枷,“很是心疼。”
他的声音微顿,似是接下来的话要说出需要很大的力气,罄冉分明见他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下,这才又道。
“今日再见你,我便觉得你不一样了。似是多了几分柔弱和轻灵“我便在想可能毗可能有个人走进你的心了。丫头,我做梦都想一想那个人会是我。可是现在看来,燕大哥的魅力真的不够大呢…”
短短几句话他换气几次,说到这里又是一笑,苦涩轻嘲,看得罄冉忍不住便想蹙眉。
燕奚痕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才又道:“无论这个人是谁,我都为你高兴。四郎…他是个有担当的大丈夫。可是丫头,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一生我祝福你,但却不会放手。你不必顾念我,只需知道,我永远都是你的燕大哥。旌国也永远都是你的母国,是你的后盾。但有一日,商琦墨他敢欺负你,你便回来,旌国的国门永远都是为你开着的。”
说罢这些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是一笑,道:“今日你要离开,我不留你。这一生只要你想要的,我便给你。只是丫头,你…燕大哥请你…一定要幸福!不然我便是来强的,也要困你在身边,好好守着。”
他说这话时一瞬不瞬的盯着罄冉,他的呼吸吹过她的发际,丝缕纠缠,罄冉几乎可以听清他跳动的心口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丫头,同样的唤声蔺琦墨也有过。一样的温柔,一般的宠溺,初听商琦墨这般唤自己,罄冉的心中有淡淡的甜蜜。然而此刻听着燕奚痕这样的唤声,罄冉一样觉得好温暖,暖的想要流泪,眼睛有些发涩,一层层的酸意涌上,罄冉双眸越来越红,缓缓启。”声音微颤,她说。
“好,我定幸福。”
罄冉的眸中,她的话中透着浓浓的感动和愧疚,然而这些看在燕奚痕的眼中却如冰凌钻心口此时此刻,他不要她的感动,更不愿看到她愧疚,那比无情更让他难受,憋闷。
眼中闪过疯狂,闪过不甘,侵满涩触。燕奚痕猛然抬手,狠狠抚上了罄冉的双眼。这一压,分明感到手心微湿,他知道那是她的泪。
罄冉知道,此刻不该哭的,感受到压在双眼上的手一僵,她知道她终是伤了他,负了他。不知为何,越是慌乱的想要制止眼泪,却越是忍不住,几滴泪水淌落。
对燕奚痕,虽然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可是却有一种感情在细水流长中滋生。可以说燕奚痕是自苍岭那场大火后,走进罄冉冰封已久心田的第一人,她信任他,崇敬他,也感激他。
他便似一个大哥哥,在她最需要帮助时给了她机会,给了她勇气和支持,默默的伴着她成长。在罄冉的心中,他就和白靖炎一般,是她在乎的,爱着的亲人。
所以此刻,听着这个从来都不善言辞,不善表达的男人说了这么些话,罄冉是感动的,是愧疚的,她压不住涌出的泪,至到察觉燕奚痕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的有那么一瞬,罄冉能察觉他放在自己唇边的唇型。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要吻上自己了,被燕奚痕压在掌下的双眸不停颤抖,忽而她不再心慌也不再抵抗,平静的等着这个吻。
然而却在这时,双眸上的压力没有了,同时他的呼吸也慢慢远去。罄冉缓缓睁开眼,却正见燕奚痕转开视线,低下头去,说道。
“敏敏此刻怕是不愿见我,还请冉冉待我多关心下她。”
罄冉不想他便这般转开了话题,双唇几番张开,却心知他不愿再多提,也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响只轻声道:“我会的,燕大哥好好休息。敏敏方才已经醒来,她替苏亮求了请,让你不要怪苏亮。还让我转告你,她说对不起,她给旌国丢人了。她心里不好受,燕大哥此刻不见她也好,我这就去劝劝她。”
见燕奚痕点头,罄冉咬唇起身,最后看了眼依旧低着头的燕奚痕,转身缓缓步出了房。
两日后,凤烘举行了一场盛宴,在宴席上翼王婉言提到承敏公主思乡情切,日日不能成眠。不想青帝竟以心怜公主,不忍公主日日垂泪为由,取消了青旌两国本以敲定的和亲。
翼王大喜,提出愿以旌国任一适龄郡主送往青国,被青帝婉言谢绝。翼王感念青帝厚情,再次提出愿于青国结下永世之好,青帝欣然。之后,便在宫宴上,两国互换国书,青帝于翼王在百官面前饮下血酒,已示结盟。
这便是史上著名的“杯酒之盟”。这一次结盟,奠定了中原大陆中部及东北部的太平于安宁。更在间接中影响着一直以强者自居的战国,自此战国的强势扩张开始走向衰退,和平的曙光在局部已经出现,并渐渐蔓延。
“杯酒之盟”虽是来的突然,然而青旌两国的结盟早已在计划之中,百官虽是不解为何和亲突然变成了签诏,但是这并不重要,并不影响大局。猜疑过后,宴席继续,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宴尽,翼王向青帝提出辞别,青帝婉言表达了扼留及遗憾之意,爽然应允。
翌日,天空竟飘起了大雪,尚未天亮,旌国的大队便出了谧城。这次凤琰并未前来送行,但却令百官相送,锦幡飘扬,仪仗如龙,直送出城门一里之外,足显示了深厚的情谊。
青国的百官直到目送旌国大队消失才转身而去,这是史上唯一一次和亲失败,两国却结成友好的特例。
然而这日,有细心的官员却注意到,在旌国的大队中少了一个本该出现的可人注目的身影,那便是那个搅起太多风云的红妆侯爵,旌国的清华君,云罄冉。
自“杯酒之盟”后,这位巾帼红颜便留在了青国。有人说“杯酒之盟”于这位绝代女子有关,野史也曾有多种记载,然而一切谁又能真正说清。
旌国的大队行的并不快,拖出很长很长,冬季的原野,万物凋零,风雪袭来,冰寒刺骨,一如现在燕奚痕的心口
他数次回头,希望能看到那个清丽的身影,然而青国的送行队伍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上,唯有风吹着雪,在辽阔的原野上打着转儿,她,始终没有出现。
微微摇头一笑,苦涩难当。燕奚痕想,不送便不送吧,便是见到了又如何,徒增伤感罢了。
身后突然传出声响,燕奚痕回头,却是燕奚敏猛然推开了车门,身体探出车手,蹙眉大声问道。
“二哥,求你告诉我,那日的事果真是战国所设吗?为何出了这等事,凤蛟会毫无条件的依旧与我旌国结盟,还这么爽快的签订国书,甚至还帮我掩盖。果真只是因为青国也需要这场结盟吗?若真是这样,你们当初就不会把我送到这里!二哥,我不是傻子,你别瞒我了!你告诉我,为什么冉冉她没有一同与我们回去?你告诉我啊!”
那日,有人在她和苏亮的食物中下了分量极足的药。醒来时面对的便是哭哭啼啼的清荷,和嘶吼着要娶她的苏亮。接着罄冉告诉她,一切怕都是战国设的局。再接下来的两天似是做梦,本要出嫁和亲的她,此刻却坐在归国的马车上。她并非傻子,她知道这次定然有人为她的过失付出了代价。看着消沉的二哥,她知道他有事瞒着她。
燕奚痕见她如此,微微蹙眉,别开头,道:“别胡思乱想,罄冉和哥哥有何理由骗你?她不一同回去,自然是有她的缘由的,敏敏,你非得这般揭二哥的伤口吗?”
那日罄冉于她告别过,说是要留在青国,她的理由是要留在蔺琦墨的身边。
可是她总觉的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今日看到失神落魄的二哥,她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可是此刻听到二哥这般寥落的话,燕奚敏歉疚的低了头。
垂眸间,却无意瞥过什么,她猛然又抬起头来,目光凝住,惊呼一声:“二哥,看!”
燕奚痕诧异扭头沿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他的心猛地一震。只见远处的十里亭外俏然立着一个身影,白裘乌发,远远的他看不清她的容颜,却已捕捉到她的目光,他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