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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但是,如果将她交给朝廷,我敢说,她就是金陵汉阳的结局,越走越窄,越走越背!当初金陵所造的海军用120公厘速射炮技术不落后于列强,但我们这些年造了多少?海军添置了几条船?据说汉阳兵工厂已经因资金问题停产了,他们起步比我们早得多,张香帅是曾侯李文忠之后最出色的人物,却也难挽颓势。据说,张之洞要调京师入军机了。他走后,汉阳的厂子,只怕是要荒草满院了。而华源呢?你看看改进的多快?刚造时的机关枪有多少问题,现在改进了多少?手枪我们之前造不了,现在不是造出来了?我相信再有一年转入批产没有任何问题。这就是差别!龙谦说的对,对于朝廷,永远只关心统治的延续,至于国家的富强,那是第二位的。如果二者发生冲突,宁肯牺牲掉国家,也要保持统治权的延续。”
这是很诛心的话了,周学熙沉吟片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家亡了,朝廷何在?”
“并非看不透这点。而是另一个难题,是保国家还是保统治?”徐建寅锐利地盯着周学熙,“龙谦治山东,强军富省,办法层出不穷。若是你,是任凭龙谦发展下去,最终客大欺主,还是调虎离山,免除后患?
周学熙无语。
“杨莲府此去京师,必然受了朝廷的密旨。当初徐世昌来济南传旨,承诺北洋兵不进山东。这已经很过分了。自庚子之乱,中枢威权尽失,编练新军以自强,却冒出了北洋和山东两个怪胎。太后春秋已高,皇上又是那个样子,不能不有所准备。所以,在中枢收袁慰庭兵权以控制北洋,在山东用调走龙谦的法子收回山东经济,主要是军火这一块。毫无疑问,杨莲府明日必然是这个话题。等收走华源和中兴后,北洋兵马安抚妥当,必然派兵入山东,彻底将山东收归朝廷。”
周学熙叹口气,“徐公,我们该当如何?”
“华源中兴是私人性质的公司,该怎么办你自然清楚。若是股东们同意将公司交给朝廷,你也拦不住。但是,绝不可示弱于他!更大的难题,交给龙谦去做吧。”
“徐公,会不会由此生乱?”
“乱是肯定的了。”徐建寅闭上眼,“我只是担心毁了国家好不容易聚集的一点元气。”
“徐公放心。我定当据理力争。何况,还有张毓蕖陈越之他们呢。”
“真想看看龙谦怎么应对乱局,看看他究竟会走到哪一步?可惜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第八节争夺山东之试探二
主持会议的自然是杨士骧,除了两大实业集团首脑已经熟悉了的山东几位大员外,还有两个陆军部派来的专差。一个是北洋耆宿王士珍,算是蒙山军的故识。另一张是陌生的面孔,没有穿朝服,也没有如王士珍一身便装,而是穿着灰色的北洋军服,脚下的马靴铮亮,可以映得出人影来。他就是铁良派来的特使,预定担任驻奉天新军第二十镇统制官孟恩远。
“……朝廷有编组三十六镇新军的大计划。现在吉林的十八镇已经组建,奉天之二十镇呼之欲出。其余镇台也将陆续组建,唯军火一事,甚为短缺。好在山东实业已经可以生产大部分武器弹药了。朝廷计议,从下月起,以后每月供应陆军部毛瑟步枪500支,机关枪100挺,火炮20门,子弹100万粒,炮弹5000发。另外,尚需供应朝廷炸药500大箱。这是钧命,我不过是代为传达。有什么困难,大家说说吧。”杨士骧将朝廷对山东武器方面的要求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开玩笑吧?抚台大人,华源开足马力也产不了这么多啊。”周学熙叫道。
“周总裁,我怎么听说华源所产可不止这个数?光是腊月一个月,你们就交付巡防军步枪1200支?”孟恩远微笑道。
不等周学熙回答,坐在最前排的张莲芬问道,“杨大人,这是陆军部的要求还是朝廷的要求?”
“有什么区别吗?”杨士骧反问。
“区别倒是没有。作为实业公司,能够为国家出力自然是乐意之至。不过。还是有两个问题要提出来,一是订单有先后,中兴每月出售500大箱炸药没有问题,但在西历六月前不行,因为订单排满了。六月后可以。第二就是款项了,朝廷按什么价位给我们?若是比照拨付第五镇的价格可不行。”说话的却是负责火炸药生产的化工厂厂长王炎。
“为朝廷出力,提什么钱?”孟恩远呵斥道。
“孟大人,没有钱,哪里去买原材料?怎么支付职员的薪水?难道吹口气就可以造出枪炮来?”张莲芬哪里看得起出身蹊跷的孟恩远?立即出言顶撞。
王士珍自庚子年春天失手被蒙山军俘获,其在北洋的地位受到了影响。组建六镇新军。与他同为新军三杰的段祺瑞和冯国璋都各自当上了统制。他却一直当着“高级参谋”,军政司说起来清要,实际权力没有多少。这次铁良派他与孟恩远来山东督办军火事宜,王士珍打定了少说话的主意。一直没有开口发表意见。
孟恩远是天津人。今年五十一岁。他是小站出身。不过当兵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三十九岁才投军算是罕见。他有一个诨号叫“拾簪将军”,说起来是一个有点喜剧意味的故事。当初袁世凯在小站编练新军已成。邀请了慈禧到天津视察。慈禧真还去了。阅兵的时候慈禧头上的金簪掉了,谁也没有去捡。因为这件事不好处理。但身为骑兵队官的孟恩远竟然捡起来了。等慈禧阅兵完毕准备离开时,孟恩远紧走几步来到慈禧跟前跪下,双手捧起那根簪子,“风簪落地,重归佛山”。一下子挠到了慈禧的痒处,收起了簪子,问了孟恩远的名字职务,高兴地对袁世凯说,“你的兵练的好。一个队官都如此精明。”临走时又提起此人,“那个姓孟的可以做点大事。”袁世凯立即提升孟恩远为标统,孟恩远就此发迹。
不过,这个“拾簪将军”的诨号也叫响了。现在,善于察言观色的孟恩远看袁世凯有倒霉的迹象,一转身成了铁良的人,内定出任即将组建的第二十镇统制,现在,则被铁良派来山东督促使命。
铁良代表的满洲贵族集团现在是双线作战。主要精力放在收编北洋四镇上,但也没忘记对山东下手。总的情况非常好,袁世凯很乖巧,主动将第三、第六两镇交给了陆军部,使得铁良表面上的胆气壮了许多。良弼北行,又多了一个完全俄式装备的第十八镇。等奉天第二十镇成立,理论上陆军部直接辖制的新军就有五镇另一个混成协了。再找机会将袁世凯手里的另外两镇收编,北洋将真正更换主人。铁良其实很讨厌北洋这个词,因为自北洋出现,它就不真正是朝廷的武装。先前是李鸿章,后来又将衣钵传给了袁世凯。
解决袁世凯的办法很多。明升暗降是最稳妥的。铁良曾密奏慈禧,建议升袁世凯进军机处。那样他就得乖乖交出手里的另外两镇陆军了。但老佛爷顾忌袁世凯难制,认为现有的军机们,包括正与奕劻一派斗的水火不容的瞿鸿禨,都不是袁世凯的敌手。所以,如果让袁世凯进军机处,必须有一个从资历能力威望上足以压制其的大臣。于是,长期主政湖广的张之洞进入了慈禧的法眼,那是个慈禧一直信任的人,包括令很多大臣动摇的戊戌之变,张之洞的表现都堪称完美。
铁良的另一个目标也极有诱惑力。那就是山东。龙谦当然不能与袁世凯比,在铁良等人的眼里,他不过就是老佛爷信任的一个武将罢了。所以,铁良认为暂时不必考虑剥夺龙谦的军权,当务之急不是第五镇,而是山东由龙谦搞起来的军火。那不仅是关系到朝廷安全的利器,更是挣钱的好买卖。据说驻扎江苏的第九镇就朝山东大肆购买枪炮弹药,大批银子流向山东。这棵摇钱树,朝廷一定要抓在手里。
借革命党起事将龙谦调出山东不过是第一步,当然是关键的一步。下一步,就是控制山东的军火工业。既是防范未然所必须,更是扩编新军所必须。杨士骧奉调进京时。铁良三次与其会晤,已经将话挑明了,山东的军火,绝对不能控制在私人之手(杨士骧直言华源及中兴完全是私人公司)。他并不知道杨士骧就是华源的股东,更不晓得山东的士绅都被华源和中兴所“绑架”,所以,他直接对杨士骧说,朝廷需要军火,从洋人手里买太亏了,山东必须为朝廷解难。这件事做好了。莲府你再升一步包在我身上。
杨士骧打定主意做一个庞观者,顺势要铁良派人督办此事,于是孟恩远就来了山东。
张莲芬的话惹恼了自恃有坚强靠山的孟恩远,“张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尔等要抗旨不遵吗?”
“你不要拿大帽子压人。便是铁良亲来。我也是这个话。简直是无知!可鄙!”张莲芬毫不退让。
“张大人!”杨士骧见一开始就火药味极浓。急忙制止。“朝廷编练新军急需军火,我们做臣子的,自然要为朝廷着想。王大人。你来说说?”
王士珍轻咳一声,“诸位误会了,并非空手拿货,只是财政异常困难,暂按议定价格的一半付款。”这是铁路给的底数。
“那另一半呢?”张莲芬寸步不让。
“这个,铁良大人并未交待。”王士珍实话实说。
“杨大人,这等事,我们可做不了主。需要召开董事会及股东会商议。这个,您是知道的。”周学熙本来做好了抗大头的准备,但张莲芬冲上去了,他自然要打个接应。
“什么这个会那个会的,不要拿这些搪塞!军火是朝廷重器,岂能由私人管控?万一你们交给反贼造反呢?”
杨士骧看向孟恩远的目光带了怜悯。就你这点本事,还想在更好的层面厮混?铁良简直是瞎了眼!“孟总兵此言差矣。山东实业所造军械,管控极为严格,造了多少,卖给谁,巡抚衙门都是有案可查的,绝不会落入反贼之手。股东会董事会是必须商讨的,周总裁既然这样说,何时可以给本抚一个结果?”
孟恩远的本职是南阳镇总兵,是故如此称呼。
周学熙看了眼张莲芬,“中兴那边的情况我不知道。华源这边至少需要数日。因为我不知道在济南的董事有几位,不够规定人数是不能召开董事会的。等董事会通过了,还要报告股东会……我想,至少得七八天吧。”
“毓蕖,你呢?”杨士骧扬手制止了孟恩远,问张莲芬。
“中兴股东多在鲁南,最少十日。”
“那好,就以十日为限。十日后,还是在这里,本抚听二位的结果。”
会议就这样散了。陈超等人连一句话都不消说。
送走一帮“企业家”,孟恩远不耐烦地问,“杨大人何以袒护他们?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情弊吗?”
这句话惹恼了杨士骧,立即沉下了脸,“孟总兵,本抚懒得给你解释。若是你认为本抚舞弊,尽可具折弹劾好了。”说罢一甩袍袖,竟自丢下孟恩远走了。
场子还要山东几位属官收拾,白瑞庭算是二把手,笑眯眯地叫住暴躁不安的孟恩远,将华源与中兴的根底讲了一遍,所谓士绅参股也就罢了,孟恩远闻知华源和中兴均有美国人参股,倒是吓了一跳,洋人可不是好惹的,“那,依白大人之见,此事会是什么结果?”
“山东士绅可以晓以大义,可洋人嘛,总是唯利是图的,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