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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少呀?”
“是这样的。对于华源的税收,和周馥周大人有过几轮的商谈,最终商定按照定数纳税。由于电厂、钢铁厂及军工部分处于亏损状态,这部分实业实际是贴钱运行的。挣钱的都是民用厂,为了不杀鸡取卵,于是确定了年交银元500万,去年实际缴纳省里560万……”
560万银元就是近400万两银子!如果中兴实业也是如此规模,那么仅靠此两大实业,省里即可收取近千万两白银!几乎占了全省的一半!难怪华源和中兴在山东横行无忌了。
“那么今年预计如何呀?”杨士骧更为关心现在。
“今年的情况不如去年……”
“那是为何?”
“大人,因为华源搬迁之故,很多厂子迄今尚未正式开工。预计销售和盈利会下降三成左右……”
这是预先捏好的口径。但不是事实。搬迁确实影响了,但没那样大。老华源与机器局合并,缩减了工厂的数量,相关业务进一步合并,一些前途不大的厂子被卖掉了,比如蜂窝煤厂,铁炉厂等。而盈利最大的制衣厂和中兴的纺织厂合并,向国外订购了更新的机器,新机器是直接运至济南安装的,济南的厂子开工,沂州的厂子尚未最后关停。
“唔,军用厂的炮弹、子弹都卖给了谁?”杨士骧将目光投向了龙谦。
“大人,军用分部是华源和第五镇共同管理的。这位宋处长晋国,是我第五镇后勤处长,他便是第五镇派往华源军用分部的代表之一。之所以这样做,是确保枪炮子弹不流入民间。新华源组建之前是不能生产枪炮子弹的,机器局可以产,但量很小。徐大人就在这里,他可以证明。之前的机器局也造不了枪炮,只能做些简单的修理。现在基本可以生产炮弹、子弹和步枪了。大炮方面,还只能生产结构简单的炮击炮和掷弹筒,山野炮我们还做不了。”龙谦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第五镇自组建以来,所有的军械兵部不曾拨付一件,完全是自筹。主要购买了德国人的武器。这个,我有专折上奏,太后是允了的。机器局目前的武器弹药,基本供应本镇,少量提供巡防营。按照一般的计算,部队进入战时一日的消耗量为一个基数,目前第五镇储备的弹药只有三个半基数,距离目标还很远。所以,军用分部尚无向外销售军品的能力。而且,下官以为,在战争危险来临之前,军用分部的主要任务是研究武器,提升制造能力,不宜大规模生产武器弹药。”
“徐大人是机器局元老,可有话说吗?”杨士骧问坐在龙谦左手的徐建寅。
“如果没有合并重组,机器局已是穷途末路。没得辜负了丁大人的一片苦心。说实话,华源提出与机器局合并,下官是心存顾虑的。唯恐辜负了朝廷和山东地方,但现在下官的顾虑彻底打消了。经过合并,我山东军械制造水平大为提高!下官简直不敢相信,龙军门竟能用一款新式机关枪换取德国人一条完整的炮弹生产线和一座修理厂!当前华源的军工生产研究比起一年前强了数倍。假以时日,山东必为我大清之军工重镇无疑!”徐建寅慷慨激昂地讲了一番。
杨士骧想听的是华源所谓的军工分部生产能力及产品去向,是否真如龙谦所说尚不足满足第五镇所需,可徐老头却大大夸赞了华源与机器局之合并,为龙谦唱了一曲赞歌。
杨士骧涵养是有的,“仲虎兄,你是咱大清屈指可数的军工元老了,又留过洋,且对汉阳厂的情况也十分的了解,依你所见,华源实业在军火制造上已经超越了张香帅吗?”
“然!华源和中兴已经形成了互补关系。特别是火炸药生产能力的提升,使得我山东已是国内最大的火炸药生产基地了。而且,沂州的钢铁已经建设了两期,连轧钢也要上马了,都知道军火主要是钢铁和火炸药,具备这两大条件的其他地方真还没有!何况自组建军械研究所后,华源和中兴的军火制造将摆脱仿制的窠臼,老夫从年轻起便一直希望能造出咱大清自己的武器,忙碌了大半生,没想到竟然会在山东实现。”
杨士骧沉默片刻,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缉之兄和仲虎兄所言,本抚听了至为振奋。不过,华源乃私人所有,而机器局是朝廷的资产,二者合并,如何处置啊?”
“股权,只要处理好股权就没有问题。华源的账务是清楚的,大人一看便知……”周学熙讲解了一番华源股权管理办法。杨士骧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破绽。
“百闻不如一见,不如带本抚实地观看一番如何?”
“大人视察新华源乃是对公司最大的鼓舞。大人请。”龙谦站起身做了个手势。
第十九节杨士骧的困局
罗筱才没有料到,杨士骧对华源公司的视察竟然进行了三天,将军品分部的厂子全部看过,民用分部的大部分厂子也看了,特别是在卷烟厂和纺织厂待的时间最长,每个厂子都待了半天,把每个车间都走遍了。
为了方便,杨士骧没有返回巡抚衙门,晚上就住在华源公司刚建好的宾馆,一栋三层的洋灰大楼,外表不起眼,但内部设施极为奢华。至少在罗筱才眼中是这样的,点灯,电话(只有杨士骧所住的居室安装了),自来水,全套的欧式家具,甚至还有室内厕所。将厕所建在室内简直是匪夷所思,但很快罗筱才就喜欢上了这种洋玩意儿了。现在他肯定龙谦是从美国回来的了,否则这些在京师都没有见过的设施不会出现在济南。
为了安全,整个宾馆三楼都被巡抚衙门包下了。原先住着的几个来济南联系棉布的江苏客商被主人客气地移到了他处。而下面两层的客人都得到了警告,不准到三楼,连楼梯都别上。
宾馆本是为方便联系业务的客商所建,因设施的豪华新奇,费用也是相当的昂贵,一套带卫生间的单间每一个昼夜就要一块银洋。像杨士骧所占的那间套间,每昼夜的宿费竟然高达三块银洋!饶是如此,那些富商依旧趋之若鹜。因为要想订到这套宾馆最为奢华的房间也不是件容易之事,住在其中是很有面子的。
罗筱才就住在杨士骧隔壁,也是一个单间。不过没有室内卫生间。罗筱才很想在晚上与抚台大人聊一聊白天参观的感想,但杨士骧不召唤,他也不好去打扰抚台大人。直到结束参观的前一天晚上,杨士骧将罗筱才叫了过去。
“子俊(罗筱才字),看过了华源的厂子,有何感想啊?”杨士骧坐在书桌的后面,慢条斯理地问。
“感想很多,却不知从何说起……”这是实话,罗筱才确实一下子找不到要点。
“子俊以为华源公司最厉害的地方在哪儿?”
“其军火制造能力甚为可怖……”罗筱才脑子里想起了第一天看的枪厂和炮厂……
杨士骧摇摇头。
“东翁认为是他们那两个所谓的研究所?”研究所分为军品和民用品,里面成堆的洋人给罗筱才留下了深刻印象。
“研究所确实不凡。但还不是这个……”
“学生愚钝。请大人明示。”
“我倒是觉得。华源公司雇佣工人的法子十分的厉害。”
“那是刁买人心!其心甚不可测。”罗筱才愤愤地说。华源公司竟然建立了员工养老金制度,而且给从事军火制造的员工建立了人身保险!
养老金和人身保险对于罗筱才都是第一次听说,好容易搞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员工享受到如此待遇。对华源实业的忠诚不问可知。这不是刁买人心是什么?
“泰西诸强早已实施了。也算不得新奇。不过。本抚真没想到华源公司竟然实行了次等制度。”杨士骧想起了周学熙的介绍,公司拿出员工薪酬的两成以员工的名义逐月存入晋源银行,待员工五十岁之后方可支取。有此一举。员工的后顾之忧顿消,难怪所见到的员工干劲冲天。
“不过是朝三暮四的把戏,也就是愚弄一把无知的愚民罢了。”罗筱才心里不服气。
“绝非如此简单啊。试想,若是华源和中兴再扩张十倍,当是何种情景?别说是本抚,便是亲王亲自巡抚山东,也需看其脸色行事吧?”杨士骧没有说出的是,给员工建立养老和保险制度还不是最凶狠的,更为可怖的是,大批的山东官员都入股华源了,难怪胡学政和白布政使如此偏袒龙谦!他用两个公司将山东官僚集团都与他绑在一起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谁打压华源,谁就是与全省官员为敌!
罗筱才心中一喜,他知道杨士骧在担心什么了,“学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嘛。”
“非将龙谦调出山东,无解。”
杨士骧的目光陡然犀利起来,死死地盯着罗筱才。许久,他将目光转到书桌对面墙上的一幅《醉翁亭记》的草书作品上,似乎在认真的欣赏。
从第一天参观军品分部就涌起了这个念头。看到龙谦对军火厂子的熟稔,杨士骧便晓得华源的真正控制人不是周学熙,更不是徐建寅,乃是这位年轻的提督兼新军统制官。内心甚为恐惧。其手握强兵,又自备了军火,万一心生不轨,熟人可制?
“你认为朝廷会将他调出山东吗?”
“若是升其官职,不难。”
提督已是从一品,调入中枢该给什么位子?侍郎?尚书?京官的地位高于地方,若是给其一个侍郎之位,倒也不算贬斥。但是会任命一个不足三十岁的侍郎吗?到哪个部去任侍郎?何况,自己怎么写折子?直接推荐?一个地方的巡抚,竟要干涉中枢的人事,太后怎么想?袁慰庭会促成此事吗?
“光是将龙谦调走怕是不成。最好将第五镇也换防,比如与直隶新军换防,比如将第五镇调入关东,让龙谦兼任奉天将军或者吉林将军,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调走第五镇当然好。有这支不亚于袁慰庭北洋新军的部队呆在山东,对谁都是个威胁。但现在关东正在打着仗,据说日军已进抵鸭绿江边了。这种情况下将第五镇调入关东,分明是要借刀杀人,罗筱才的心思也够歹毒的。杨士骧的目光从条幅转回自己的幕僚,“子俊,兹事体大,不要对任何人讲,明白吗?包括直隶方面。”他知道罗筱才与自己那位弟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所以立即点明了这一点。
“是,学生从命。”罗筱才见抚台大人有逐客之意,便知趣地告辞了。
杨士骧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明白了白瑞庭等官员为何会袒护龙谦了。只是一个华源,就将山东高官用利益凝结在一起了。不用问,鲁南的吴永、张莲芬也是龙谦的铁杆支持者。换了自己,怕是也会做和他们一样的选择。
兴办实业是朝廷提倡的,没有违制。华源与山东机器局的合并也找不出什么毛病,双方合并前账目清楚,股份合理。按股分红天经地义,何况徐建寅、周学熙都有官身。谁也不能说华源落到了私人手里。至于与德国人在军火方面的合作。杨士骧半信半疑。但肯定的是,华源实业在与德国人的合作中没有吃亏,那么多的机床摆在那里,不仅能生产炮弹子弹。连步枪和小炮也能生产了。这不是大好事吗?自曾文正公开始。无数志士仁人孜孜不倦追求的不就是船坚炮利,富国强兵吗?难怪徐建寅老头谈及军品研究所如此激情,还嚷着要在山东建立造船工业呢。徐建寅的心情他完全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