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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易安跳下马来,也不按官阶和规矩,直接步上前去,握住张守仁双手,歪着头打量他半响,方又笑道:“你以前又黑又瘦,象个皮猴,一点没有大将的风范。这么些日子过来,人白了不少,官威也有了。好家伙,现下当这个节度使,真象个样子了。”
他有些话,并没有直说。张守仁身上最显著的变化,还是眉眼中的那种绝无仅有的自信神采,还有那眼波流转中的睿智的光茫,这才是最令人敬服的统兵大将的气质。
张守仁却没有心思与他讨论这些,只是在他肩头捶打一下,笑问道:“你这家伙,不是说君子不立危墙,这颖州一带这么危险,你又是太师和皇帝的宠臣,怎么会派你做这个倒霉钦差?”
杨易安笑道:“这事不方便在这里说,咱们到你的帅府讲吧。”
第五卷 颖州之战(三)
又拿眼看着围绕在张守仁身边的精兵悍将,他啧啧连声,笑道:“张守仁大帅,请吧?”
张守仁也知此地说话不便,当即一笑,右手虚邀一把,向着他并身后的诸多使团成员笑道:“颖州城小鄙陋,物力不足,招待不周之处,尚乞诸位大人见谅。”
他以前不擅此道,此时说起这些客套话来,却是得体的很。
待引领使团入内,旁边是数十万百姓,因为久陷敌境,数十年来不曾见大楚的衣冠,这些使臣均是身着华美的朝服,衣饰甲仗都是汉人千百年传承下来,华美之极。众百姓看了,均是心神大震,激动之余,均是热泪盈眶,山呼万岁。
在这样的气氛感召下,众使臣及禁军,均是得意之极。一个个挺胸凸肚,昂首挺胸。
胡光站在张守仁身边,向他笑道:“你看看他们的样子,倒好象颖州是他们打下来的。”
张守仁瞪他一眼,低声道:“不但是你,咱们全军上下,谁再敢说这一类的话,当场擒拿问罪,晓得么?”
胡光吓了一跳,心中虽然不明所以,却仍是点头道:“是,末将晓得了。”
他这一年多来,眼看着张守仁一步步将实力发展扩大,心中对他敬畏非常,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事事顶撞张守仁的莽撞汉子。也正因如此,张守仁将他带在身边,悉心培养,期待他将来可以独挡一面。
挤开一路上近似疯狂的百姓,张守仁率领着众将,将杨易安等人迎入府中。
与以前不同的是,象征着节度使尊严节、旗、仪卫,开始在张守仁府外列队,行使着节度仪卫的职责。
众人坐在一丈高的正厅中央,看着墙外影约可见的赤红的“张”字大旗,均觉如梦如幻,难以相信。
自唐朝中晚期,武人跋扈,祸乱中央,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后,前朝两宋,对武人均是防范之极,唯恐再出现唐朝的枝强干弱的情形。数百年下来,除了将节度使做为荣衔颁赐给郧臣文官之外,再也没有授给武将。
本朝自开国时,太祖赐封了一批武人为节度,自第二代的文帝开始,就再也不曾将节度使一封授给在职的武人。武人在朝为枢密,在外州为统制,就是最高的荣誉。
现下,象征着节度使尊严的节仗就排列在张府之外,也唯有节度使这样的最高一级统帅,才有资格在军旗上留下自己的性。
“请天使上坐!”
“请节度使大人坐!”
杨易安与张守仁均是心机深沉的人物,两个揣摩着对方,却并不影响两人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你谦我让,雍容大度的举止模样。
“众位将军,本使奉皇帝陛下命,七月便出南京,一路多有耽搁,两月时光,方才至此,今听闻大战将起,本使不胜鼓舞之至,本使虽然是文人,亦愿登城击鼓,为各位将军及颖州士卒高呼助战!”
若是寻常使臣,此时一定搬出皇帝的诏命,封赐诸将,然后将赏赐的财物搬出,以来邀买人心。他却绝口不提这些,只慷慨激昂,说出愿意与大军一起做战之语。
厅内诸将,虽然知道他的话不尽不实,却也不免觉得感动。
人在危难时,最喜欢有人相助,不论是不是口惠而实不至,总之都教人觉得欣喜。
当下由胡烈带头,众人起身,向杨易安抱拳道:“钦使大人身负皇命,乃是国家重臣,怎么可以身陷险地,还请早些动身,离此战场。”
“怎可如此说,安能如此说!我也是大楚汉人,也痛恨蒙兀鞑子,能出一份力,便出一份力嘛。”
“大人,自古文武分明,打仗是我们武人的事。大人只需准备好笔墨,将来为我们表奏当今圣上,求得功名,末将等就足感大人盛德。”
杨易安仰首长笑,半响,方才正容道:“众位将军如此看的起本官,这还有什么话说,这件事,包在我杨易安的身上。”
说到此时,厅内气氛大好,各人都是喜欢不禁,笑逐颜开。
却听杨易安转过话头,将一份份任务诏书拿出,当众宣读。张守仁既然封为节度,其麾下的将军自然大有封赏,一个也不曾落空。
至于那些内造的精致金银物什,绵绣彩缎,玉器官瓷,自然也是不少。
各人当众领了,均觉圣恩浩荡,感念不已。
正高兴间,却听有人朗声道:“钦使大人,陛下和各位枢使大人想必也知道颖州这里的情形,未知陛下有何对应之策?”
杨易安一愣,向着那人瞠目道:“这位将军不知尊姓大名?”
那年青将军略一躬身,昂然道:“伍定国。”
又露齿一笑,向他道:“刚封的指挥使。”
杨易安刚刚将诏书派发,在厅里的几十人,最小也是指挥使,哪里记得他。只是觉得这人眼熟的紧,年纪虽小,却是英气勃发,令人不可逼视。是以又笑问道:“敢问伍将军,以前在何处供职?”
张守仁见他追问,便欠身答道:“他原是我的亲兵队长。当年在襄城背崽军中跟随于我,在中原南征北战,很是得力。”
杨易安恍然大悟,自己曾经在张守仁身前多次见着这个小伍,只是当时他年纪太小,满脸稚气,自己并不曾留意罢了。
当下步下座位,走向伍定国身前,拉住他手,笑道:“好,很好!才这么点功夫,就被张大帅的如此出色,当真是令我意外之极。”
伍定国知他为人,却是不愿与他多加客套。当下轻轻抽回手来,微笑道:“这些私谊,一会子再说不迟。现下末将却敢问钦使大人,颖州战事危急,皇帝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见杨易安迟疑,他又大声道:“我家大帅,带着几百号人马,在大别山上闯出了诺大的局面。登高一呼,又克中原数十州县,如此大好局面,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料理?是建康守备并禁军齐出攻伐扬州、楚州、海州,直入山东,还是由襄城军大举出战,直攻东京?”
他一连串的疑问,正打在杨易安的要害之处,顿时使得他面色难堪,难以回答。
众将得他提醒,立刻恍然。
自从飞龙军下山以来,攻城掠地,朝廷一点消息也无。援军没有,粮草不见一根,铜钱没有一串,现下只是派了一个使臣,封了一些虚衔,然而实质性的好处,却是一点没有。
各人都老行伍,这些时日来,朝廷并没有用兵的打算,各人都是清楚。建康守备不但不敢过江,连例行的演练都暂且停止。唯恐刺激了蒙兀人,大举向建康方向用兵。而吕奂那个老狐狸,更是完全不肯与张守仁所部配合,只顾着自己抢好处,立战功。自从伯颜到河南以来,吕奂收缩防线,慢慢将兵力收回,以致于为了迎接使团,张守仁部还要拼死厮杀,打开通路。
想到这里,众人均觉羞愧。原本对张守仁的绝对尊重,对朝廷的鄙夷,就这么着被一点点的蝇头小利打动了不成?
当下回过颜色,一个个均向杨易安质问道:“是啊,大人,朝廷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我家大人前来宣慰河南,局面大好,朝廷却不管不顾,太也让人寒心!”
“些许好处,就能买得我大好男儿的腔中热血,朝廷也太小看人了吧?”
“大人,若不是敬你为人,只怕末将现下就说不出好话来。”
杨易安的脸又青又白,难以回复这些质问。这些战守大计,以他现下的身份地位,哪里有插言的余地。若是胡言乱语,眼前各人明显不是傻子,哪里敷衍的过。
他一面强挤笑容,向诸人道:“此类国家大事,非本使可以预闻。”
一面掉转头来,向张守仁猛使眼色,让他解围。
眼见张守仁脸上似笑非笑,眼神盯着那伍定国,均是赞赏之色。杨易安心中恍然,原来这一场闹剧,却原来是出自张守仁的安排。
“嘿,这小子越来越阴毒了。”
他倒是不肯推已及人,自己明明阴狠无比,卖友求荣,却在这里抱怨张守仁手段阴毒。
只是,人在房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时候,说不得往张守仁使了几个求饶的眼色,再次恳请他出来解围。
张守仁知道火候也差不多了,当下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向众人喝斥道:“你们闭嘴。钦使大人远来疲惫,怎么就这么不知进退。”
杨易安如蒙大赦,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本官委实太累,改日再和众位将军商议。”
张守仁横他一眼,又笑道:“况且,钦使大人在朝中,不过是正四品下的监军御史,战守大计,自然有圣上与各位枢使决断,他又如何得知?你们岂不是问道于盲?”
这话说的当真狠毒,将杨易安损的无话可答。只是连连苦笑,仍然点头称是。
“好了,你们散去,我与天使还有话要说。”
各人被张守仁喝止,早已没有话说,此时得他命令,当下齐齐立正,向张守仁齐涮涮行了一个军礼,掉头便出。
伍定国行在最后,却听张守仁唤他姓名,急忙转身,到张守仁身前,问道:“大帅有何吩咐?”
“你,下去后为使团准备好宿处,安排好关防。此时是战时,颖州虽然防备森严,也须防着有奸细混入城中,万一伤了一个天使的随众,都唯你是问。”
伍定国知他用意,急忙答道:“是,末将一定安排好关防,一定让使团住处,鸟不得入,虫不得出。”
张守仁被他说的噗嗤一笑,挥一挥手,让他去了。
第五卷 颖州之战(四)
“守仁,你真毒啊!当年真是看不出来,亏你整日没有心机,天真淳朴的模样。呸呸,我以为我不是好人,今日才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易安与张守仁见面后,一直是众人围绕,此时张守仁屏退左右,房中只有他二人独对,气氛不免尴尬。
当年之事,毕竟不可能完全释怀。
杨易安毕竟是在官场中打滚的人物,心思灵动,立刻以言语嗔怪张守仁的行事,隐约间,又提起两人自幼的交情。他这般做法,自然是盼着张守仁能顾及过往情谊,不要太过难为于他。
适才之事,给这个春风得意的钦使一个老大耳光,使他明白,在这里话事的并不是天子,不是他这个钦差,而是眼前的这个张守仁,张大帅。
若是张守仁一时意气,将他扣住,朝廷可以不在乎他这个小小的四品小官,他自己可是在意的紧。
张守仁知他用意,当下微微一笑,亲自从暖壶中倒了一杯香茶,向他笑道:“你不必担心,适才的事不是对你,只是让众人明白,天子是靠不住的。”
他说话如此直白,杨易安何等人物,自然明白。当下瞠目结舌,向他问道:“守仁,你是打算立足中原,自立为王?”
张守仁无所谓一笑,向他道:“为王不为王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