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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威仪啊!那是几千年形成的。莫说是朱永兴这样的强势皇帝,就是沦为阶下囚的永历,吴三桂的标下官员仍是跪拜如仪,就连吴三桂被永历斥责之后,亦是不觉膝屈而跪,面如死灰,汗流浃背,要被人搀扶,才能走出。
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上下尊卑,别说是在古代,就是后世也不能免俗。只不过没有古代严重而已。
“兵部啊,以后朕要更名为国防部。马卿家,你为何会有进兵部之意?带兵打仗不正是你所长吗?”朱永兴在一套繁文琐节过后,对魏王马宝的意向感到很迷惑。
“启奏圣上,微臣侥有战功,却感觉谋智非是所长,军队变化一日甚过一日,微臣常有落伍之感。”魏王马宝斜签着身子,坐了小半个屁股,恭谨地回答道:“所以微臣想有空闲时间多学习一下,暂时离开军伍。”
朱永兴觉得马宝言不由衷,作为升迁极快的几位将领,他已经是一字王,这是他的忠心投效,以及赫赫战功得来的。难道他还是不满足?或者——
在台的一些朱姓宗室很快便要回来,如何处置,让朱永兴颇费脑筋。除了对历史上曾经自杀殉国的宁靖王朱术桂外,什么巴东王朱江、乐安王朱浚等,朱永兴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接纳是肯定的,刻薄寡恩的名声朱永兴可不愿背上。
明朝宗室,既不同于汉晋,又不同于唐宋。有明诸籓,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士农工商)。
这样,明王朝的皇族宗室成员,便成为一种特权阶层和寄生阶层。这些龙子皇孙们,大都不劳而获,过着纵情声色犬马的生活。除个别优秀者对国家民族和世界文化的进步作出过特殊贡献外,大都是一些只吃喝玩乐和没有出息的人。而庞大的宗室。耗费了不知多少国家财富、民脂民膏。特别是明中后期,巨额的宗禄开支使赋役负担日益繁重,也造成明王朝严重的财政危机。
把宗室拘在封地。这种养猪似方法,朱永兴肯定不会采取。甚至封地,他也不准备给。还有就是世袭罔替,他也想加以改变。
封地,则意味着一个大地主的产生。现在刚经战乱,土地兼并尚不明显,但却是一个隐患。世袭罔替。则可能造成一代一代的废物,靠着继承而来的王爵,不劳而获还是小事。残民以逞也是做得出来的。
在与众臣的商议中,朱永兴的意思是暂时给予俸禄,却不给封地,然后放开祖制的限定。让这些宗室能够自食其力。当然。这个自食其力并不是全部放开,而是规定一些领域,并制定相应的办法。
比如经商,宗室子弟自恃身份,难免会有类似欺行霸市这样的行为,形成一个亦官亦商的怪胎;让他决开设工厂,朱永兴也有同样的担心。所以,他认为宗室投资可以。但却不宜直接涉及到经营。
再有就是做官的问题。如果这些宗室中真的有人才,朱永兴觉得让他们去书院。或者参加科举也是可以的。只要他们能放下身段,能为民造福,做一个好官也未尝不可。
至于世袭罔替,却不是立刻便能改变的。但降封,是朱永兴早晚要实行的,除了少数几个特殊的宗室以外。
商议和讨论的大体内容,确实被魏王马宝所知道了。他本来还有着用战功挣个世袭罔替,但朱永兴的意思暴露出来后,他便进行了思考和选择。作为异姓一字王,他已经是走到了巅峰,既然世袭罔替不为圣上所喜,那他是不是已经走到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境地?
从来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赏。到了帝王再拿不出什么来封赏功劳的时候,似乎便只有一个结局了。
马宝并不舍得离开征战沙场,此番对奏也有试探的意思。新一代正在崛起,似乎更加为圣上所信任。他的年岁虽然还不算大,却是与晋王、赵王、韩王等同属于老一辈的将领。而朱永兴陆续推出政治、经济、军事上的改革,也让马宝有所思考。
朱永兴仔细审视着马宝,琢磨着他的心思。之前他是宗室留守,马宝等人对他恭敬,但却不象现在这般,诚惶诚恐的令人顿生疏离之感。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朱永兴并没有完全看穿马宝的意思,便缓缓开口,猜测着说道:“若是马卿家厌倦了征战,朕倒也不怪罪。这几年来,朝廷忙于战事,诸般待遇可能不尽人意。以王爷之尊,汝怕是连仪仗都没有吧?等到北伐成功,天下安定,该有的尊荣和体面还能没有吗?”
“圣上,微臣万没有这样的心思。”马宝吃了一惊,赶忙站起,若是试探反倒让圣上疑心他心怀不满,那可是坏事了。
“坐下,坐下。”朱永兴向下压了压手,说道:“不必如此惶恐。朕也只是猜测,不知汝为何要离开军伍。再者,朕也不降罪这所谓的‘诛心’之说。若说是以前,汝尚能对朕坦诚相告,并无什么隔阂。如今怎么了,难道朕坐在这个位置,便连一句实话都听不到了?”
马宝听到朱永兴的语气中有些愤懑,不禁也心生感慨。当初虽然也恭敬,也看出朱永兴不是池中之物,必然是金鳞化龙,但到底还没到那个九五之尊的地位。现在却是不同,朱永兴即便想回到从前那种状态,作为臣子的也万万不敢。
有些吭哧,有些隐晦,但朱永兴还是听懂了马宝的解释。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朕以前说过,什么功高震主,不赏之功,乃是胡说八道。难道只有晋官爵才是赏,难道下旨嘉勉,难道金银玉帛便不是赏?若都是汝这般想法,未竞全功便想着激流勇退,这日后朕哪里还有可用之臣?”
“臣惶恐,臣有罪。”马宝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汝有何罪?”朱永兴摆了摆手,说道:“朕确实有废除世袭罔替的想法,但也不是绝对的。为人父母,总有替儿孙们积攒家业,打好基础的心思,这不足为奇。可因此却也让儿孙们有了不劳而获,坐享其成,成为绔纨浪荡子的机会。说到底呢,朕是希望这后辈一代比一代强,却不想他们成为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干不成的废物。”
“陛下圣明。”马宝苦笑了一下,说道:“微臣愚钝,思不及此。”
“圣明不圣明的,这得看史书所述,听百姓所说。”朱永兴呵呵一笑,说道:“军制改革呢,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朕在这里给你简单说一下。士官,尉官,校官,将官,这是四大分类;到了将官一级,又有少将、中将、上将;而上将又可分为一星、二星、三星,直至五星。若是再往上,朕也不怕再设元帅之军衔。你呢,抛开爵位,现在是何军衔?还不赏之功,差得太远了。”
“微臣想差了,请圣上责罚。”马宝起身深躬,以示谢罪。
“责罚就不必了,你也没有什么罪过。”朱永兴很宽宏地摆了摆手,停顿了一下,从御案上拿过一柄如意,笑道:“嗯,这便是朕赏你的。莫要存了别样的心思,好好带兵打仗,建功立业。你们这些老将啊,朕还指望你们日后独当一面呢!不到爬不起床的时候,你们就得给朕出力,想偷懒儿,门儿都没有。”
马宝跪倒在地,叩头受赏。朱永兴这一番话,说得诚恳,说得真挚,玩笑中又带着鼓励和期盼,至此,他算是完全放下心来。(未完待续……)
第七章 思想理论,倭国来使
封建的君臣关系在作怪,这是朱永兴的第一个想法。但在深思之后,却发现并不是那么简单。魏王马宝的心思只是开始,以后还会再出现类似的人,归根到底,应该是传统的中庸思想在起作用。
中庸思想如果作为一种道德修养,当然无可厚非。但如果在官场、职场蔓延开来,成为一种准则,则是百害而无一利。就长远来看,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公司的发展进步都离不开勇于担当、勇于负责、敢于创新、不甘平庸、想有所作为的人才!而中庸之道却会造就出平庸至极却能谄媚,老老实实却不思进取,敢于担当却遭到打压的恶劣风气。
当然,一种积极进取、勇于承担、是非分明的民族性格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形成的,但要使国家保持活力,使民族屹立不倒,这种性格又是必须的。
大力提倡,则势必要与旧传统、旧思想决裂并斗争,现在这个时候到底合不合适呢?或许以实际行动给人们树立榜样,潜移默化的影响在目前来说更合适。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提倡并鼓励一种思想或事物,总要有理论的支持。朱永兴认为早晚应该拿出一种能令人信服的系统而严密的理论,来使人们接受,并按照这种思想准则去做事。
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朱永兴觉得不必另起炉灶,再搞一套哗众取宠的这个主义,那个主义。其实。完全可以从中华文化入手,学会并掌握一个简单的分析判定方法,来解决理论问题。
扬弃,这个哲学术语,进入了朱永兴的脑海。所谓扬弃,即抛弃旧事物中消极的东西,保留和发扬积极的东西。既不是将已有的一切推翻重来,也不是要盲目地继承一切。
不能简单地肯定一切或否定一切,不能犯片面性和绝对化的错误。说起来很正确,很好懂。但在实际做起来却并不容易。很多人把扬弃视为妥协和投降而加以篾视。他们把自己看作是学派不屈不挠的代言人,认为自己代表着必然会到来的未来、绝对真理和优秀的道德观念。由此而产生了一种几乎是病态的猜忌心理和强烈的自以为是的思想。
朱永兴现在要解决的是国内的思想,要提倡的是对中华文化思想的批判和吸收,实践中华文化非常基本的价值。换句话说。就是要打破什么孔孟之道、墨家、法家等学说的局限。只将其中的精华提炼出来。形成中华文化和社会现代化相结合的一个学术思想流派。
思路明确了,事情也就很快会确定下来。朱永兴作为皇帝,不必事事都亲自去做。他的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团体,他的手下有经纶满腹的智囊,有下笔千言的文胆,如何策划、实施,并如何掀起这股思潮,这些人会处理得井井有条。他所需要做的便是借助自己的名望和地位,登高一呼而已。
当然,必要的戏还是需要朱永兴领头来唱。在政府资金还有些紧张的情况下,由皇室出资修建的七贤祠开工之日,朱永兴率几位高官亲临奠基,表示了高度的重视。
七贤祠,顾名思议,就是诸子百家中最具有代表性,其理论之中具有现实意义的七位大圣贤供奉之地。他们是孔子、孟子、韩非子、墨子、老子、孙子、鬼谷子,涵括了儒、法、墨、道、兵、纵横各家。
作为不可缺少的手段,朱永兴御笔亲题,《国事》作为第一家区别于以前朝廷邸报的报社开张了。首先便是介绍这七贤学说的文章,在提振华人的民族自豪感的同时,并逐渐掀起了研究和讨论的风潮。
提倡加引导,继承加批判,属于本民族的、适合现在生活的思想体系才会慢慢形成。没有思想,人云亦云,迷茫徬徨的民族是无法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并且向外辐射自己的文化影响的。
其实,如果朱永兴不是这么深谋远虑,就按照之前的传统,安稳地做一个封建帝王。凭他的功绩,也是跑不了一个明君的名声。试看清朝的历史,从奴隶制到封建制重新走了一遍,靠着麻木和僵化民众,不过是靠着气候回暖,以及高产作物的普及,使得人口增长,不还是有什么“糠稀盛世”?
历史往往是从一个顶峰坠入一个谷底,或从一个谷底升至顶峰,盛极而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