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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时才发现她错过了什么。
——她以为的东西一直都是错的。
万岁以前对她的容让并不是因为她是他的福晋,是他儿子的额娘,是乌拉那拉家的姑娘。
那仅仅是因为他愿意宽容她。
忽然间,元英才发现她已经哭了很长时间了。
眼泪无声的顺着耳际滑落到枕畔。
她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在这一刻已经死去了。
圆明园里,李薇听说皇后真的生病了。太医院甚至都不敢按例每半月递一回折子,而是在两位太医给皇后诊过脉后就马上让人把脉案给递到了园子里。
她没有看到折子,甚至连太医院送折子来也是听四爷顺口说的。
他道:“今年皇后病了,宫里那一场就只在保和殿办吧。宴会和宫戏都先停了,也不必让人进宫给皇后磕头了。”
那就是说没资格到园子里来面君的今年只用去宫里对着御座磕头就行了,他们的女眷也不必去见皇后了。
李薇听他的让人去传话。这个因为范围还挺大的,需要特意通知下内务府,由内务府去通知京城各府。她写了个手书让人送去给福克京阿了。
“皇后病得重吗?”她问。
四爷:“皇后昏厥后就卧床了,停了半日长春宫的人才去传太医。”他顿了下,“你传话就说是朕说的,把长春宫里怠慢皇后的人都拿了。”
李薇连忙劝他:“不如等皇后凤体好转后再问他们的罪?现在先令他们待罪立功,好好服侍皇后。”
见他点头,她让常青去吩咐张德胜。这事还是要用四爷的人去才行。
皇后的病给圆明园里也蒙上了一层阴影。虽然只是小范围的流传,但该知道的人还是渐渐的都知道了。
李薇纠结了两天,问四爷用不用她回去侍疾?
四爷没想到她会说这个,道:“你不必回去,就说朕这里离不开你。”
李薇倒不是不想回去,她就是……不太想在此时见皇后……
在她刚刚用了凤印,行了中宫笺表的时候。
虽然外面的人并不知道是她做的,四爷也让人都认为这是皇后的意思。但皇后却是一清二楚的。
她不能回绝四爷,对他来说这次使用凤印和中宫笺表似乎都有些不怎么情愿。所以他宁可让她来,也不要皇后来做。
凤印取来后就一直放在了九洲清晏。
虽然她不必回去,但像额尔赫她们这些小辈却是要回去的。结果额尔赫前脚跟她说要回去,后脚四爷知道了,就给额尔赫派了一个活,让她去畅春园陪太后。
“太后年纪大了,朕这里脱不开身,你去替朕尽尽孝心吧。”四爷这么说着,把额尔赫送去了畅春园。
宜尔哈快生了,四爷也不许她去。结果只有扎喇芬才成亲又没有喜,四爷本想把她也送到太后那里去,还是扎喇芬跟他求说想趁机回去见见宋氏。
“我大婚后还没见过额娘。”扎喇芬说。
四爷就准她回去了。
不过也就只去几天而已,除夕前一天就被接回来了。
扎喇芬回来他们才知道皇后这次病得不轻。
“太医不敢用药,方子每天都要商量好几遍。”这次回宫本以为没什么大事,扎喇芬也没想到皇后病得这么重。她被吓住了。
李薇在园子里对此一无所知,留守在宫里的赵全保也因为天气不方便的缘故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她只好去问四爷,皇后病得这么重,他肯定知道。而平时这种跟前朝无关的折子都是递到她这边来的,这次她却一本都没接到。
四爷原本是想瞒着她的,听她问起才告诉她:“快要过年了,朕不想让这些晦气事影响了你的心情。”
李薇这些年经过的事也够多了,倒是没吓着,就是皇后如果真的重病了,那绝不是小事。她不能被蒙在鼓里。
她这么说,他没办法就说太医的第一封折子就只有脉案而无药方,当时他们就不敢用药了。
“朕让他们勉力医治,宫里跟园子里离得远,信息不畅,病情又急如水火不能拖延,朕便把这事交给十四了。”
李薇才发现确实有段日子没见着十四爷了。
新年终于到了。圆明园里展开了盛大的庆祝活动,每晚烟火都会映红半边天,跟京城那边的烟火相映成趣。
园中竖起了无数的雪雕与冰雕,侍卫们以冰嬉、射箭、布库等决出胜负,以搏圣宠。
宫里的主子们基本上都知道皇后病了的消息,可现在却没有人提起这件事。
李薇日日陪着太后在牡丹台听戏取乐,因距京甚远,到园子里的客人都会留宿园中。不过因为几乎都是像十三福晋兆佳氏、十四福晋完颜氏这种亲戚,所以也没有什么生疏感。军机大臣像张廷玉等则是被四爷暂时安置在了阿哥们来读书时住的洞天深处。
她的心里就像坠了个铁疙瘩,沉甸甸的吊着。让人又恶心又不安。
皇后的病情如何了?严重吗?
她自己心里焦急,不能告诉孩子们让他们也跟她一块急。不能跟四爷说,因为他看起来根本不想提这件事。她只能让常青和玉烟去打听。
常青道一直到初八,弘晖都在园子里。不过初九后就回京了。
玉烟道大格格初三就被送回去了。
而今年到园子里来的客人中,她能拿到的去牡丹台被招待的女眷名单里,并没有乌拉那拉家都统府的人。
倒是弘昐说在前头看到都统星辉了。这表示乌拉那拉家今年还是有人来了的。
李薇松了口气。
不是物伤其类,而是她并不想改变现在的情势。她已经习惯现在的环境了,一点都不想改变。
或许没人相信她对皇后那个位子一点意思都没有。但她确实真心的期盼皇后能好起来。
过了正月十五,刚刚闹过花灯,吃过元宵,四爷就以五格教子不严为名夺了他的一等公爵位,改由其父费扬古之二子富昌承袭。
因为爵位还是照旧落在了乌拉那拉家人的头上,所以京里倒是没对这个有什么反应。
二贝勒府里,弘时吵着闹着说:“今年过年玩得一点都不开心!”
弘昐心道过年时压着你那是因为皇后的事,不过现在弘晖也回京了,把弘时这个爱闹事的给送到园子里倒是正合适,所以大度道:“既然这样,我送你去园子里吧?”
弘时在他二哥这里上当受骗不止一两回,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怀疑道:“……真的?”是想让他去看住弘暋秃霑d吧?
弘昐笑眯眯的:“二哥说的你还不信?”说罢就让人准备车马,一刻都不耽误的亲自把弘时送到了圆明园。
弘时攒了一肚子的八卦要跟人说,可惜在他二哥那边说了就要挨罚,到了额娘这里就可以说个痛快了!
他捧着茶碗吃着萨其玛绘声绘色的说起了发生在承恩公府的一桩桩故事。
先是五格福晋的诰命被夺了以后,她就要带着刚安回老家黑龙江去。可惜刚安不肯回去,非要留在京里,哪怕日后他阿玛的爵位不能给他也没关系,给弟弟也可以。
“还说五格打算把他福晋给休了呢。”弘时叹道,“可惜这一听就是胡扯的。”
过年时承恩公府自然是大门紧闭。可惜一过完年后,五格头顶上的爵位也没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年五格袭了这承恩公就把他哥从主屋给赶出去了,现在他儿子废了,福晋没诰命了,他也成光头了,轮到他被他二哥给赶出来了。”弘时真觉得这人有时不能太不要脸,不然日后被打脸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还有呢,”弘时跟说书的一样,喝口茶润润喉咙继续说,“五格的二哥富昌倒是说五格能继续在府里住着,就是要搬回原来的院子去。五格怎么肯留在府里让人嘲笑?带着家小就搬出去了。”
“您猜,是谁收留的他?”弘时挺会卖关子的。
早就知道的李薇为了给儿子捧场,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个花生糖塞到他嘴里,道:“不知道,快说吧。”
被‘打赏’过的说书先生就满足的继续了,道:“是五格他大哥,星辉。他还自掏腰包给五格买了座宅子。”弘时摇头,略带赞叹的说:“还是星辉会做人啊。现在人人都说星辉好了,五格不地道,他得意时就把大哥给撵出去,把兄弟之情抛到脑后,现在他落魄了,还是他大哥念旧情。”
弘时心里清楚,星辉这么做是真念旧情还是踩着五格抬高自己都不好说,反正人家事做得漂亮。
三月间,春回大地。
四爷今年不去南边也不去北边,就是打算往直隶走一趟,顺道去看看山东。他还是不放心,所以忙完亲耕节就带着弘昀走了。
临走前,太医院两位院判被宣到园子里来,他亲自垂问了皇后的病情如何?
黄升侍候了两代帝王,后宫里的事见惯了。皇后在万岁心中是个什么份量,他一清二楚。
他没说什么漂亮话,直言皇后大概是天年不久了。
皇后上次昏厥后再醒来就仿佛一直无法入睡般,哪怕用了重剂量的安神药也不行,昏昏沉沉的就是睡不成。
可面上还看不出来。连黄升都佩服皇后的心性如此能忍。但叫他没办法的是皇后似乎对治愈并不报希望。
直白的说,皇后不想活了。
病人都不想活了,他们就是拿着仙丹也喂不进去啊。
皇后就道想面见万岁。
但以皇后现在的身体,谁敢把她从床上抬下来用车送到园子里来?颠上一路出了事算谁的?
可万岁也不是应声虫,皇后说一声想见他,他就愿意回宫见一见皇后。
黄升自己是自认没这么大脸,所以他干脆提都不提。
九洲清晏里,李薇给四爷收拾行李。这次他去直隶她就不跟着了,有弘昀在也不怕他没人照顾。何况这一趟去是忙正事,她跟过去就是添乱了。
四爷坐在那里看她吩咐人连冬天的斗篷厚衣服都带上了,厚靴子带了好几双,还有手炉等物,他笑道:“这都开春了,你让人带这么多冬天的衣服做什么?”
“春捂秋冻是老话了,听了准没错。”李薇指着榻上的那张羊皮褥子说,“这个也卷上。”
四爷笑不可抑:“你这是打算把宫里搬空了都给朕带上?”
他不知道他现在有点认床了,好几次从万方安和换到九洲清晏时他都有几晚上睡不好。后来她发现了,就让人连床上的铺盖都带上,本想看看要是不行就连床都换了。不过她发现只要是原来的被褥他就能安稳睡着了。
这一路出去路上住的地方更不可能跟园子里比,他的年纪也不小了,白天忙个不停晚上再睡不好怎么行?
皇后重病的事也给她敲了警钟。
她依稀记得雍正似乎并不长寿……
李薇拉着四爷交待,让他出去要好好吃饭、睡觉,让太医一早一晚的请平安脉,现在变天快,早晚凉中午热,记得及时添加衣物。冷的时候要赶紧换上厚衣服,不能硬扛。
“有一点不好了,觉得身上冷了,头晕头痛都要赶紧说。”她交待完他,再把弘昀拉过来嘱咐一遍,连张起麟都被她叮嘱了几遍:“你主子爷是什么样的你侍候惯了也清楚,拿着行事历照着时辰盯着他用膳睡觉,这是你主子爷自己定的,你只管放心大胆的照着上头的做,回来我赏你。”
四爷就在一边含笑听她说着,下头的张起麟悄悄看他的眼色,四爷就道:“听你贵主儿的。”
挥退旁人,他凑到她跟前笑道:“连朕都要听你的。”
李薇是知道自己跟他出去一趟有多折腾,贵妃既是身份又是累赘。要是真能扮个小丫头跟着他出去倒简单了。
她这么说,四爷哈哈大笑,搂着她摇晃几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