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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理解里,因为罗迦是自己的丈夫,夫妻之间,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什么好小心翼翼的揣测着,防备着,有所保留着,那样,还有什么意思?——而且,她没有发现陛下有防备自己的倾向。
所作的一切,自认为是夫妻之间最最自然不过的——
换做其他人,自己根本不可能去管他。就如安特烈,那么要好的朋友,安特烈要怎么施政,要怎么远大抱负,自己就从未提过一言半句,因为,对安特烈说那些,反倒是不合适的。
太子和皇后的隐情3
在安特烈身边,自己往往是听众——听他那些伟大的秘密,伟大的理想。
可是,难道对于陛下,自己也只能做一个听众?
就不能有半点的主见?
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某些时候焦头烂额,而自己闲着没事情,也不可以发几句言论,帮他分忧解难?
但是,就太子的角度来说,自己这些,都是在“干政”!
她心里一凛,如今细细想来,方明白北国的规矩——子立母死——那种对女人,对外戚的防备,已经深入了骨子里。
相反,她从罗迦身上还没如何体会出来,反而是在太子的身上,体会得淋漓尽致——无论太子出于什么目的,说出口就是说出口,也某种程度上反应出他的深刻的介意——反而是陛下,陛下几乎从未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这也是她为何逐渐地,真正爱上了罗迦。
相反,对太子的那种初恋情怀,却真正彻底地泯灭了。
她甚至曾经想过,若是当初自己真的嫁给了太子——估计,最终也是李玉屏这样的结局?
太子,他这些年,何曾真正让李玉屏参与过他的一星半点的生活?
他的防备心太强,绝不会让任何女人真正进入他的世界。
而自己——
自己,当然已经彻底不作他想了。
罗迦还是试着,小心翼翼的:“芳菲,那一次,你被刺客追杀……是皇儿,他舍身护你……就算他跟你争执,也是为你好……”
她低了头:“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为自己好是一回事,可是,那种志趣之上,越来越强烈的裂缝,却是无可掩饰的事实。
太子,他需要的是一个完全听命于他,凡事不可有半点违逆的女人——只要弹琴,书画,说笑,做几个小菜……就够了!
如果是说出伏羲大神是女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就会非常担忧!
太子和皇后的隐情4
太子,骨子里才是个鲜卑族大男子主义的典型。
但是,芳菲不知该怎么表达这种看法,只是低着头不语。
罗迦也不知道这丝不祥的预感和担忧从何而来。但觉这些日子,从神殿开始,再到和宫内外的交际……每一件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看得分明,无论是才智还是胆识,芳菲都胜过儿子一筹。
而且,儿子和芳菲之间,在政见、态度上,很大程度都是截然不同的。
尤其是对于汉臣的一些重要人物的私人关系和政见上。比如,芳菲是个坚定的支持开设太学并且扩大,几乎巴不得全北国都变成科举制;而太子,他从最初的小幅度赞成,到后来的犹豫,再到干脆反对……
他想——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
他们二人会如何相处?
他想到这里,竟然不寒而栗,浑身颤抖了一下。
芳菲抬起头,但见陛下的面色那么奇怪,她困惑地看着罗迦:“陛下,我没有恨太子……我也没有必要恨他……”
“可是,你和皇儿之间,是不是生了什么罅隙?唉……”罗迦长叹一声:“你被刺客刺伤的那些日子,皇儿来探望你,你总是不见……”太子舍身救护她,她却总是不愿意见面,连感谢的话都没有说一声,这难道不值得奇怪么?
她心里一震。
仿佛陈年的伤口被揭开一般。
是太子狠狠的咆哮:“父皇就一个皇后就把你收买了——你也不过是个庸俗的深宫女人罢了!新台,你就是宣姜……要是你生了儿子,岂不是要父皇废黜我?……你现在就仗着父皇的宠幸为所欲为,你和小怜有什么区别?”
她闭上眼睛,但觉回答竟然十分艰难。
那是心灵的一次重创!
其严重程度,并不亚于自己难产那一年,罗迦喊出的“你不过就是个亡国贱种罢了……”
太子和皇后的隐情5
其严重程度,并不亚于自己难产那一年,罗迦喊出的“你不过就是个亡国贱种罢了……”
尽管,这些是太子生病时呐喊出来的。
可是,如不是他内心深处的真实的想法,又怎么可能如此喊出来?
太子,他其实才是恨自己,忌惮自己的。
在他提防过度的内心深处——宣姜母子后来害死了太子佶,以后,自己若是有了儿子,也会害死他——这也是她内心深处,其实,一点也不想有儿子的主要原因。
她甚至怀疑,罗迦口口声声喜欢女儿,也是出于这个心理。
但是,她没法问——纵然是夫妻之间,这话也是没法说的。
尤其,牵涉了太子。
所以,面对罗迦一再的追问,当初发生在太子府的一幕争吵,以及自己发过的誓言——这一辈子也绝不会再踏进太子府半步!
这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对陛下说,也完全不能对陛下说。无论出于什么心态,这种话一告知了陛下,对于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不但不是安慰,而是巨大的打击。
因为,陛下对于父子相残——对于和“养女乱伦”——本就是抱着一种愧疚的心里!多少次午夜梦回,噩梦惊醒,都是在担心着命运的轮回的惩罚!
所以,她从来都把这一段埋藏在心底,绝不会透露直言半句。
纵然是罗迦,也绝不会说出去一言半句。
罗迦见她不回答,更是担忧:“芳菲,难道有什么是连朕也不能说的?”
她笑起来:“唉……陛下,你不要问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日,我去太子府替殿下治病,一言不和,的确跟他吵了起来,而且还吵得很凶,彼此都说了许多气话,他骂了我,我也很狠狠骂了他,我骂他是懦夫,他就生气了……”
罗迦急忙问:“为什么要吵架?”
太子和皇后的隐情6
罗迦急忙问:“为什么要吵架?”
“因为他老是受到大祭司的蛊惑……”她坦然道,“那次太子进宫找我,要我劝你,遵从大祭司的要求;随后,又要我们做出这样那样的妥协……我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些事情,完全不符合太子的风格,觉得他的变化太大了……后来,我就仔细地观察,才发现他自天狗吃日之后,加上李玉屏之死,就存了很大的阴影,老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报应在自己身上,以至于神思恍惚,这个时候,他接受了大祭司的圣药——”
她思索着,到底该怎么表达:“陛下,你知道那个圣水么?其实,是一种慢性的毒品,服用了,人就变得很兴奋,很飘飘然的,它是从一种叫做罂粟花的植物上提炼出来的……这么说吧,就跟某些迷迭香一样,令人迷幻,但是功效不同……”
罗迦想起自己长期沉浸在迷迭香里,熏熏然的那段日子,愕然地看着她:“皇儿也中了这种迷迭香?”
“殿下的比这种还严重……那种圣水的迷醉程度,比迷迭香强得多……我也是最后一次去探望他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种迷药……”
罗迦听到她说的是“最后一次去探望他”——他对这个“最后一次”,听得竟然颇不是滋味。
“我不顾太子的反对,把这种圣水给他毁了,当时,他大为震怒,我们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争吵中,便是许多彼此伤害的话语。
她没有再说下去。
罗迦逐渐地明白过来,“所以,你和皇儿就开始冷战了?”
“有么?”芳菲咬着嘴唇,声音低了下去:“陛下,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就是那次争吵之后,就觉得自己跟太子疏远了,彼此之间,不再能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说了……”
“皇儿,他是不是骂了你什么很过分的话?”
太子和皇后的隐情7
“皇儿,他是不是骂了你什么很过分的话?”
“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起了……反正,吵架嘛,当然什么都骂了……嘻嘻嘻……”她忽然笑起来,“陛下,以前你跟我吵架,还动不动就骂我那个啥呢……”
罗迦面上一红,想起以前自己好几次骂她“亡国贱种”——就因为这样,自己跟她曾经决裂到了差点形同陌路的地步。
尤其是她难产的那一次——自己一掌下去!孩子就没有了!
夫妻之间争吵起来,一处理不合适,彼此就翻旧账,弄得跟仇人似的,更何况其他人!吵起来,那是谁也不认谁的。
不知为何浮起那个孩子紫色的面孔,在襁褓里没了温度的身子,此时想起来,竟然是那么心碎的感觉。
难道皇儿也是如此骂她?
难怪她一直耿耿于怀,怎么都不肯原谅了。
他心里一酸,伸手搂住她:“傻东西,朕再也不会骂你了。”
“嘻嘻,我知道啦。谅你也不敢再骂我了,再骂我的话,我就不给你做苹果干炖獐子肉了,也不服侍你了,嘻嘻……”
罗迦见她柔顺如一只小猫咪一般,他提着的心情,此时已经放松了大半,几乎是贴着她的嘴唇在说话,柔声道:“小东西,朕这一辈子征战,从来都没有在战场上,还能享受到这样的温存。幸好,朕有你……幸好啊……朕这一生,也算是足了……”
芳菲也搂着他,看他这些日子明显的憔悴,焦虑,苍老。
“陛下,我今天要把你打扮得很帅……”
“有多帅?”
芳菲笑嘻嘻的就跳下床,打开一个箱子,拿出一套衣服:“陛下,你看,好不好看?”
罗迦一看就傻眼了。
但见这套衣服,明显是魏晋的时候,汉人的装束——峨冠博带,长袖宽服。而那帽子,显得特别有样式,一看,就令人想起传说中的屈原。
太子和皇后的隐情8
但见这套衣服,明显是魏晋的时候,汉人的装束——峨冠博带,长袖宽服。而那帽子,显得特别有样式,一看,就令人想起传说中的屈原。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衣沧狼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
这就是说:我把帽子戴得高高正正的,我把佩带结得参差而飘逸,佩着五彩缤纷的华丽服饰,散发出一阵阵芳香。人们各有自己的爱好,而我独爱好修饰并习以为常。我采集荷花为衣,收集芙蓉做衣裳。
(PS:古代衣裳是分开的,上曰衣,下曰裳(特指裙子)。诗经?邶风?绿衣》:“绿衣黄裳。”毛传》:“上曰衣,下曰裳。”最早的时候,古人们无论男女,下身穿的是一种类似裙子一样的“裳”。)
罗迦的祖辈都是胡人,自来穿的是盘领、紧身窄袖、合身的短衫,瘦长裙这些与汉服大异其趣的装束。
因为游牧民族的生活,这样才能便于骑射。
甚至少数民族的女子也是这般着装,为的便是便于干活。
几曾穿过这样的汉服?
“小东西,你这是要干嘛?”
“哈哈哈,陛下,你可知道,你脚下的这片土地是青州了?这是中原大地了。既然,北国是昌意子孙,到了中原,岂可不效法黄帝、屈原、孔孟之道?哈哈哈啊,你穿这个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