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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爷爷取名字的时候,挑了一个舒字,楚天舒由此而来,爷爷的用意也没什么讲究,就是盼望着孙子天天舒服。
林国栋笑了笑,突然用手点了点楚天舒,说:“小楚,你过来,看看我的字写得怎么样?”
楚天舒愕然。
伊海涛和叶庆平都向他使眼色,让他赶紧过去。
楚天舒走过去,装模作样偏着脑袋,睁大眼睛,很认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却想着一味的夸奖林国栋听得多了,说了也没意思,可又不敢把自己刚才的看法说出来,担心说错了更显得卖弄,犹豫再三,没有做声。
伊海涛和叶庆平暗暗替他着急,心想,楚天舒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连好话都不会说了呢?难道是见了大领导,胆子就小了?
倒是林国栋不急不躁,背着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最后还是伊海涛按耐不住,催问道:“怎么样啊,小楚,你倒是说话呀。”
林国栋笑道:“哈哈,海涛,不急,让他想好了再说。”
楚天舒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报告林部长,小楚不懂书法,不敢妄加评论。”
“嗨,你这小子。”伊海涛真急了,指着楚天舒,无奈地苦笑。
林国栋哈哈大笑,伸手指着楚天舒,说:“好!果然有胆量,敢说实话。”
然后,他收敛了笑容,缓声道:“自从我到东南省以来,几乎人人都夸我写的字力透纸背,气势非凡,反正什么好听说什么,还有人不断地来求字,搞得我真像个大书法家似的。只有你一个人直言不讳,不敢妄加评论。很明显嘛,我这字就是一般,刚刚入门而已,就因为我是领导,所以你不敢说。”
楚天舒心里一慌,傻乎乎地又补了一句:“林部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的书法水平比我高多了。”
林国栋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伊海涛表情僵硬,跟着嘿嘿地干笑。
叶庆平和许文俊捂着嘴,没敢笑出声来。
楚天舒双手交叉,勉强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
“林部长,我……”楚天舒四下看看,局促不安地说。
“小伙子,没关系。”林国栋笑着打断他,指着条桌上的书法作品,说:“我当年的大学老师才是真正的书法高手,我跟着他学了几年,只不过学了点皮毛。不过,可别小看了这一点皮毛,搁到现在提笔忘字的年代,也还是拿得出手的。”
楚天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趁机就说:“林部长,您赠我一幅字吧。”
连伊海涛都觉得楚天舒这个要求提的太过唐突,刚才还在说“不敢妄加评论”,一眨眼又来求字,林国栋能高兴吗?
要知道,平时很多地市的领导来求字,都是被林国栋拒之门外的。
第641章 部长题字
“好啊。”林国栋微微一笑,问道:“你想要我写什么?”
叶庆平和许文俊暗暗松了口气,心说:林部长今天真是高兴,居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楚天舒说:“林部长,我是晚辈,您鼓励鼓励我吧。”
林国栋说:“你要我这个长辈怎么鼓励?未必写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见林国栋开心,叶庆平也没了拘束,他乐道:“林部长,这句话好,小楚这么年轻,就是要有上进心,您给他题词鼓励他‘天天向上’,他就可以天天进步,这不是坏事,是好事。”
一句话说得几个人都笑了。
伊海涛放心了,平素看上去特别严肃的林国栋,私底下还是非常的平易近人,很有幽默感,尤其在楚天舒这个年轻人面前,还真有那么点长辈的慈祥与宽厚。
“嗯,我想想,”林国栋提起笔来,开始酝酿起来,略略打量了楚天舒两眼,饱蘸浓墨,运笔于纸上:人到万难须放胆,事当两可要平心。
几个人鼓掌叫好,说这词境界高远,寓意深刻,意味无穷。
林国栋搁笔说:“你们几个啊,就是没有小楚实在,尽是些溢美之词。”
楚天舒说:“林部长,既然您看得起小楚,那小楚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
林国栋板着脸看着楚天舒,说:“哎,你倒会顺杆爬,说吧,我今天总是做了好人的,干脆做到底吧。”
楚天舒指着条幅说:“林部长,既然给我题了词,那还请你顺便点拨一下,行不?”
“哈哈,你小子,还挺贪心啊。”林国栋又笑了,他说:“词也不是我杜撰的,是张大千大师的早年的一副对联。头一句,人到万难须放胆,这个不用我多说,你是做得到的。我要提醒你的是,事当两可要平心,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三思而后行。”说完,换了小狼毫笔,落上了款,盖上了鲜红印章。
“我懂了,谢谢林部长教诲。”楚天舒心诚悦服,忙着把字幅拿到了一边的书桌上。
叶庆平说:“小楚,别急,墨汁还没干透呢。”
楚天舒说:“呵呵,我得赶紧收起来,万一林部长后悔了,我岂不是亏大了。”
林国栋开玩笑说:“小楚,你也把我这个长辈看得太小气了。”
看气氛好,伊海涛大着胆子说:“林部长,小楚是跟着我来的,您给他题了词,也送我一幅吧。”
林国栋说:“海涛,看来不是我小气,而是你小气啊。”
伊海涛吓了一跳:“林部长,这……?”
林国栋说:“你看,你送了我几张宣纸,当天就要回去了,这可不是小气么?”
伊海涛听林国栋是开玩笑,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呵呵,下回来我多带些,能把林部长的墨宝要回去,这个便宜是占大了。”
林国栋撸了一下袖子,又把笔提了起来。
叶庆平忙着要铺纸,却被许文俊抢了先,再要去磨墨,又被伊海涛抢了先。
林国栋似乎早有准备,他略一沉吟,运笔如飞: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方见手段;风狂雨骤时立得定,才是脚跟。
写完了,换了小狼毫落款,盖上印章,林国栋说:“这是弘一大师的话,我们共勉吧。”
读着字幅,伊海涛就意识到林国栋是有用意的,他对青原的事肯定已了然于胸,要伊海涛拨得开,立得定,别在紧要关头乱了阵脚。
果然林国栋收了印章,举重若轻道:“世事总是如此,从来都没有一帆风顺的,关键要处变不惊,别自己乱了方寸。应对复杂多变的局面,要有手段拔得开,只要行得正,立得定,又何惧风狂雨骤?”
具体什么手段,如何去拨得开,林国栋不会说,也不可能说,伊海涛更不可能追问,只得点头称是,盯着长条桌上的题字,念念有词,作思考状。
林国栋去洗了手,转回来对伊海涛,说:“海涛,小楚,我有言在先,我这些字你们不喜欢,可以出门就扔进垃圾箱,我绝对没意见。真要是想留存,不许张挂在公众场合,拉虎皮做大旗,我是最反感的,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明白。”伊海涛和楚天舒异口同声地回答。
时候不早了,该谈的也谈到了位。
伊海涛与叶庆平交换个眼色,让楚天舒把林国栋的两幅题词捧着,告辞出来。
许文俊代表林国栋将他们送到了门外,握手话别之后,立即返回去收拾书房里的残局。
开车出来,叶庆平感叹说:“小楚,你胆子着实不小,刚才你向林部长求题字,我可是替你捏了把汗啊。”
“庆平,当初我把他调到身边来给我当秘书,就是看中了他这么一股子敢说敢闯的劲儿。”伊海涛喜出望外,今晚上的收获可谓是不小,不仅得到了林国栋的接见,还通过题字得到了他的点拨,仔细想来,这都要归功于楚天舒误打误撞调动了林国栋的好兴致。
这会儿,楚天舒才觉出后背已经汗湿了,他不好意思地说:“老师,哪里呀,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领导,我也是心慌得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呵呵,小楚,我看未必啊。”叶庆平说:“林部长刚才对你有过评价,说人到万难须放胆,这个你是做得到的,说明他很欣赏你的胆识。”
楚天舒谦虚道:“庆平兄,你这有点夸张了吧,林部长第一次接见我,这是他作为长辈对我的鼓励,哪里有你说得那么玄乎。”
叶庆平说:“小楚,你可别忘了,林部长从事干部选拨任用工作几十年,他看人,只需要一眼就足够了。”
楚天舒手握着方向盘,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说:“庆平兄,别总拿我开玩笑,还是向我传达传达,在我进书房之前,林部长对青原的事都作了哪些指示啊?”
伊海涛说:“我们进去之后,只打了个招呼,林部长就张罗着铺纸研墨,然后一直在练字,到你上来,什么话都没说。”
“哦,是这样啊。”楚天舒若有所思的说:“老师,庆平兄,你们都说我胆子大,那我就胡乱理解一下,是不是可以说,林部长这两幅题字就是最重要的指示呢?”
“有道理!”伊海涛立即表示了赞同:“赶紧回宾馆,我们再好好领会领会。”
临分别的时候,楚天舒已经让万国良去名流大酒店订了房间。
路上,三个人再没有说话。
几分钟之后,车就抵达了名流大酒店,万国良等在了大堂。
直接进了大套房,楚天舒准备去泡茶,被伊海涛拦住了,吩咐他赶紧把林国栋的题字摊开。
楚天舒捧着两幅题字四下看看,在茶几上比划了一下,觉得地方太小,就要两幅题字摊开在地毯上,又被伊海涛拦住了,说:“小楚,说你胆大,你还真是胆子不小,林部长的墨宝也是能随便乱放的。”
说着,伊海涛拉着楚天舒进了卧室,指着大床说:“来,就在这里。”
楚天舒就小心翼翼地把两幅题字摊开在大床上。
伊海涛把叶庆平喊过来,两个人抱着膀子,摸着下巴,盯着床上的两幅字在苦苦思考,楚天舒腾出手来,拿了电水壶去烧水泡茶。
猜度领导的指示精神,也是一项有讲究的技术活。
一个是身处“官商勾结”是非漩涡的当事人伊海涛,一个是天天和领导接近的身边人叶庆平,还有一个是毫无顾忌的胆大之人楚天舒,这三个臭皮匠,当然顶得起一个诸葛亮。
沉默了一会儿,叶庆平突然说:“老师,你今天去见何书记,是监察室的蓝光耀出面接待的,他有没有提到省里要组织一次全省范围的建筑市场执法大检查?”
“没有哇。”伊海涛说:“何书记和蓝主任都没有提到过。”
叶庆平说:“我听说,派往青原的检查组将由蓝光耀带队,他一点信息都没有透露,那是想来一个突然袭击了。”
楚天舒给他们端来了泡好的茶水,试探着问道:“照这么说,这次执法大检查还是和举报信有关了。”
在伊海涛面前,叶庆平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执法大检查隔几年会组织一次,倒也不一定和举报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青原这一组由蓝光耀带队,我看像是冲着伊老师去的。”
伊海涛沉思了一下,说:“庆平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何书记跟我提起过,青原市建筑领域可能存在的问题,不管涉及到谁,都要坚决地一查到底。”
“这个情况,林部长一定是知晓的。”楚天舒眼睛又回到了床上的两幅字上,他自言自语道:“林部长的题字里,应该会有所警示吧。”
楚天舒的话,又将三个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题字上来。
伊海涛无比坚定的说:“有一点应该非常明确,林部长告诫我们,只要行得正,立得定,就不用惧怕任何的狂风骤雨。”
叶庆平迟疑了一下,说:“老师,恕我直言,林部长给小楚的题字中这一句,人到万难须放胆,也许是对你说的。”
“有道理!”伊海涛击掌赞同:“既然退无可退,也就无须再退,应该放胆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