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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洛仿佛失去理智一般声嘶力竭地喊道:“钱局长是我干爹!杀了他就跟杀我亲爹一样,他敢杀一刀,我就敢杀一刀。”
夏近东心道,啥时候钱局长成你干爹了?不过这样也好,比较符合逻辑,不过这随口撒谎的本领却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许小曼不知道内情,心中着急,大声喊道:“小洛,不要……千万不要!”
黄芹芹一看自己儿子也被夏小洛挟持了,知道两个人在向阳中学一向很不合,夏小洛情急之下做出这种事情也是完全可能的。
关键是王建男的泪珠还没干,乍看上去让人以为是真的,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重重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哭道:“我是做了什么孽啊!”
王俊伟则大惑不解,心道,刚刚自己还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呢?怎么这会大家都不看自己了?
夏小洛这时候用匕首的背部顶着王建男的脖子。
王建男虽然知道是假装的,但是看着那寒光闪闪地刀刃在阳光下分外刺目,也不禁感到深深的恐惧,有看着父亲在天台随时都可能掉落下来,不可抑制的恐惧让他哭了起来。
“爸,我求你,别做傻事了。”
王建南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这下情势陡然变化,众人都看得傻了眼。
这可是事关四条人命,还有两个是未成年的少年。
饶是铁石心肠的人,在这种情况也笑不出来了。
因此,王建男这一声嘶吼分外清晰。
时为骄阳似火的夏日午后,在这一刻,蝉儿似乎都停止了鸣叫,仿佛也在默默关注这小小卫生局的这一幕人生惨剧。
活着真难,要想吃饱,就得从别人口里夺食儿,众人无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王俊伟犹在犹豫,夏小洛拿起重生前年少时打架斗殴时候的耍狠劲儿,“狠狠”地在王建男胸前拉了一刀。
王建男“嗷”的一声惨叫,看样子夏小洛用力太大,不仅仅划破了气球里的墨水,还划到了他的肌肤。
夏小洛心道,一会儿再道歉吧,这会儿戏得做足了。
鲜血汹涌而出,王建男白色的衬衫红了一大片,看得不明真相的群众一阵心惊胆战。
胆小地都回过头去,不敢看了,心道,夏家的这孩子真不敢惹,又聪明又狠毒!
夏小洛举起刀高声喊叫道:“看见没,你砍我干爹一刀,我就砍你儿子一刀!”
王俊伟脸色变换了几下,其实他把钱少群挟持到天台的过程中,已经拳打脚踢了一阵子,又折腾了这么久,气儿也得出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政治生命算是玩完了,就是没出这档子事儿,也玩完了。
清白?说得清楚么?领导认为你清白你才清白,领导对你印象不好,一切都晚了。
这会儿看自己儿子也受制于人,心中大痛,心道,夏家这小兔崽子可是东街打架最狠的小流氓,附近孩子不知道挨了他多少板砖!情急之下砍自己孩子两刀,那是轻的,逼急了说不定他杀了自己儿子都有可能。
我可不想绝后啊!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把刀子一扔,举手,道:“夏小洛,算你狠!”
这时候潜伏在顶楼楼梯拐角的几个警察才一拥而上,非常英勇地把王俊伟拿下,把他押了下来。
王建男和黄芹芹想走上去,被警察非常挡开,道:“不要妨碍公务,他现在是犯罪嫌疑人!”
众人这时候才明白夏小洛是在佯装,纷纷露出赞赏和敬佩的表情,道:“这夏家的孩子太机灵了!”
何京生握住夏小洛的手道:“小伙子不错,很聪明。”
那神情,分明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倚重的成年人。
夏小洛道:“兵行险着,侥幸得胜。”
这倒不是谦虚,其实那种情况下,完全可能引起王俊伟不理智的极端反应,把事情推向更坏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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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好兆头
只不过,他内心非常阴暗地想赌一把。
所谓更坏,那就是王俊伟非常迅速地把钱少群局长解决掉,只要在他还没有说出父亲和他一起谋划“补锅法”这件事的话,那么他的父亲夏京生就没有什么事情。
假如王俊伟在他的恐吓下服软的话,那么就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时情况紧急,出谋划策、演戏这一系列动作好像都非常自然地完成,现在想起来,自己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背后那阴沉的心机,真让人毛骨悚然。
何京生道:“你们卫生局现在谁是负责人啊?”
夏近东往前走了一步,道:“我是。”
“你是副局长?”也难怪何京生不记得,全县那么多科级单位,再加上副职,足足有百十号人,他刚刚调来不久,怎能全记得住?
夏近东脸一红道:“我不是,我是市场稽查股,副局长是曹局长,他身体不舒服,回家吃药了。”
何京生赞赏地微微一笑。
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一般明哲保身,都退缩到一边了,或者只是作为看客。
从事情闹出来,打报警电话、一直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只有夏近东。
曹局长在场是职责所在,夏近东则是心思淳朴,不愿看见有人出事,内心深处还有一点内疚,心道,都是自己儿子出了这个主意,导致现在难以收拾。
这时候,钱少群局长在谢阿姨和许小曼的搀扶下下了楼。
众人都上来询问,他非常疲惫地摆了摆手,也没有和县长何京生打招呼,自顾自地往家里去了。
可以确定的是,这次王俊伟可是永无翻身之地了。
后来夏小洛了解到,在告状信被四处张贴、联合调查组下来以后,王俊伟的这次“政变”被定性为“无组织无纪律私自散发告状信,是性质恶劣的活动”,一下子被县委打入全盘否定,后备干部资格直接取消,把他调到第一人民医院担任健康宣传办公室主任。
这健康宣传工作半年也没有一次,完全是个虚职。
他心中极其不平,现在他百口莫辩,任谁都会把张贴、散发告状信这件事和他联系起来,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有苦说不出。
一气之下,直接打了个报告,辞职回家,不干了,他以为他是县里比较年轻的副科级干部,也是市卫生局专家库成员,县领导说什么也得挽留一下。
谁知道,他上午打了报告,下午就批了,“同意王俊伟同志请求!”、“同意!”县委常委的几个领导的批示让他一下子掉进冰窟里。
他没处撒气,认定是局长钱少群从中作梗,一时失去理智冲进钱少群办公室,把他挟持到楼顶,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按说以他混迹官场数十年形成的沉稳阴沉的性格,不应做出如此过激的糊涂事,奈何被逼到了死角,已经没有退路了。
再说了,他已经无官一身轻,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心里怀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怒气,才出此下策。
谁料夏小洛竟然想了如此刁钻诡异的招数,“挟持”了他的宝贝儿子,他只得投降,这下可好,清白没有要过来,恐怕还要摊上几年牢狱之灾。
人群慢慢散去,王建男和黄芹芹两人脸上都挂满了泪水,被泥土弄得满面泥污,灰扑扑的。
王建男的衣服上满是红墨水,扣子也被夏小洛扯掉了两颗,露出里面清晰可见的根根排骨。
黄芹芹刚刚和几名警察扭打在一起,被放倒了两次,肥硕的身体上全是泥土,衬衫被扯断了一块,露出颤巍巍浑圆的肚皮。
原本她是副局长的夫人,虽然脾气暴躁,行事粗鲁,但是大家碍着面子,不敢惹她。
钱局长的夫人谢阿姨行事做人比较低调,不爱露头,她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卫生局家属院广大妇女同胞的核心,平时那些女人们都围着她转。
这会儿,她家绝无可能再翻身,人走茶凉,再也没有人搭理他们母子二人,没有一个人上来安慰。
刚刚一场英勇“搏斗”,黄芹芹几乎虚脱,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去。
夏小洛看他们二人可怜,搀扶着她,安慰道:“黄阿姨,莫要难过,身体重要,出了这种事情,你们只有坚强的面对。”
黄芹芹和王建男一看,这会儿安慰、鼓励他们的人竟然是以前和他们发生过多起不愉快事件的夏小洛,不禁心里大为感动。
黄芹芹泪涔涔地说:“小洛……阿姨……阿姨……阿姨……对不起你啊。”
王建男竟然冲他鞠了一躬,道:“谢谢你,夏小洛。”
直起腰来的时候,眼睛已经满是泪水。
在他心目中,夏小洛不仅聪明绝顶,而且宽宏大量,没有把自己用健力宝害他的事情放在心里,而且三番五次的帮助自己,心中又倾慕又感动。
夏小洛为之语结,僵硬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用沧桑的语气感叹道:“远亲不如近邻,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都不容易!”
夏小洛虽然面带人畜无害的微笑,心里却道,娘希匹,你们要知道散发、张贴告状信这事儿都是我干的,还不撕吃了我?
数日之后,公安机关立案侦查,认为王俊伟的谋杀意图明显,具有一定的社会危害性、刑事违法性,应当受到刑罚处罚,遂由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经过洛水县人民法院审理,以杀人未遂罪判处王俊伟三年有期徒刑。
宣判那天,王俊伟一家哭成了泪人,他在做法庭最后陈述的时候,还歇斯底里地怒吼:“到底是谁帖的?坑死我了呀!”
王俊伟宣判那天中午,夏小洛正和何诗韵喝着百事可乐漫步在满是白杨树的洛水县街道,他们去田老五烩面馆买了一碗香喷喷的烩面,用保温饭盒装着,打算给杨景初送过去。
阳光洒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阴影,让人产生夏日悠长,慵懒又忧伤的感觉。
百事可乐这玩意刚刚登陆中国,还是玻璃瓶包装,价格可不便宜,可是对于喜欢尝新鲜的年轻人来说,无疑具有很大的诱。惑力。
正在这时候,母亲许小曼骑着车下班回来,她今天穿着一件的确良白色衬衣,上面有着紫色的小碎花,人显得又美丽又精神。
车把上挂着的布兜里装了满满一兜子各种荤素菜品,看见两个人在散步,她眼睛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片刻之后,恢复了平静,然后满脸都是笑意地说:“诗韵,今天中午到我家吃饭吧?”
“许阿姨,买了这么多菜,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何诗韵大大方方地说,其实她心底已经有了一丝不好意思,这自然的神态可是装出来的。
许小曼一张美丽的脸庞上满是笑意:“哪儿有什么喜事啊?就是隔三岔五改善一次生活。”
何诗韵不置可否,颇有深意地冲许小曼笑了一下。
她家教严苛,很有眼色,道:“阿姨,我就不去了,我回家吃,马上就到家了。”然后和夏小洛挥手道别。
夏小洛回过头来,跟着母亲往家属院的方向走,许小曼说:“儿子,上车。”
夏小洛摇了摇头,许小曼道:“怎么?不好意思了?你忘记了?你小学时候一直是我骑车送你上学的!”
夏小洛道:“妈,以前都是你载我,今天我载你一次嘛。”
许小曼看了一下路上人和车都很少,虽然儿子只有十五岁,那在这种交通不算拥堵的情况下,应该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