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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愿说沉重也重,说简单也简单,就看皇上怎么看待。”
一句话落,西楚皇的神色微微挑起,叶飘飘知道他是上勾了,收起剑,走上前一步,看着西楚皇道:“我要你皇室的一条性命!端看皇上舍不舍得给。”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叶飘飘不顾众人的惊讶,继续道:“纳兰痕欠我一条命,只要皇上将他交出来,我便为皇上达成所愿。”
西楚皇眉峰轻拧,她居然要纳兰痕的命?纳兰痕什么时候和江湖女子结了仇怨?
他生性无情,如果能用儿子的命换来他的长生不老,他自然毫不犹豫,只是……
“笑话,你若不能让朕长生不老,岂不是白白牺牲朕的皇子?”西楚皇眼里掠过一丝算计。
“西楚十八位皇子,如今只剩下三位皇子身在皇宫,其中一位还是尚才八岁的傻子,一个皇子而已,皇上不是输不起的,后宫三千佳丽,皇上老当益壮,再生几个也不是问题。”
叶飘飘这话说的极是无情,可明眼人一听便明白,这话中浓浓的讽刺意味。西楚皇室众多皇子一个个都是被西楚皇遣散出关,或逼迫至死,在他的身边,他从来都不需要也容忍不了野心勃勃,亦或聪明敏睿的皇子。
西楚皇被她说中阴晦之事,脸色刹那间变得铁青,却听得叶飘飘又道:“皇上若不信,现在就可以让皇上看看起死回生的奇迹。”
叶飘飘朝花迟眨了眨眼,笑道,“让他们开开眼界如何?”
花迟也回以温柔的笑,走到死去的药师身前,一掀衣摆蹲下身,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抬头朝西楚皇冷声道:“在我医他之前,皇上还是先将纳兰痕带出来。”
他的声音清凉如水,一举一动都仿佛散发着仙气,好看的眸子里闪着似有若无的流光,眼底深处冰冷异常,与之前看叶飘飘的温柔神色天壤之别。
西楚皇微怔,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大太监会意,立刻小跑着朝远处离去,他的速度倒也快,不到一会儿,便将人带了来。
纳兰痕由曲柳闲亲自押解,走在他的后面,任由两个士兵扶着,在这大雪纷飞的冰冷霜天,他的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衫子,全身上下都在滴血,头发凌乱的散在后背,神情虚弱又带着难以压抑的愤怒。
他的双手绑着铁链,双脚也有铁镣铐扣住而拖在地上,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沉重的闷响声,在雪地上蔓延出一道道痕迹,鲜血铺散在白雪上,蜿蜒成长长的血道。
如今的这副模样,与叶飘飘在大燕看到他时有着云泥之别,完全不像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四皇子了。
练武场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给西子夜借兵一事早已经在大陆上传的沸沸扬扬,是以他被西楚皇关押起来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堂堂皇子竟也被折磨成这样,西楚皇未免也太丧失人性了!
曲柳闲走到西楚皇面前跪下:“皇上,四皇子已带到。”
西楚皇罢了罢手,曲柳闲站起身退到一旁,与纳兰池交换了一个眼神。
叶飘飘看到曲柳闲手中的竹浪剑,眼神蓦然寒冷如刀,又似是想到什么,冰冷的神色渐渐缓和,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
纳兰痕并不清楚练武场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曲柳闲带他来干什么,只是一看到纳兰池,他便像一下子恢复了气力,死命挣脱开身边的士兵,缚着铁链的双手狠狠揪住纳兰池的衣襟,怒喝道:“纳兰池!你混蛋!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放了乐菱!”
“胡说什么!放开我!”纳兰池同样一声怒吼,甩手推开了纳兰痕,脸上的神色一变,他怎么会知道?
惴惴不安的目光望着西楚皇,却见西楚皇此时也正在看他,一双阴沉的眸子像是弥漫着刀光剑影。
纳兰痕哪肯就此罢休,冲上前一拳揍在他的脸颊上,将纳兰池整个人揍得跌倒在地。
这一拳打的很重,纳兰池咧了咧嘴,啐了一口唾沫,往前一步就要还手,忽然听得西楚皇一声怒斥道:“住手,一个是西楚国太子,一个是西楚四皇子,成何体统!”
大庭广众之下,面对天下英豪,简直丢尽他的面子。西楚皇的脸色很不好看。
“纳兰痕,我们又见面了。”叶飘飘的声音在纳兰痕的身后缓缓响起。
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纳兰痕唰的回过头看向来人,在看清对面的人影时,蓦地一愣,脸上的表情错愕又震惊。
这……白衣女子,是叶飘飘?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大燕吗,怎么会出现在西楚的皇宫?今天练武场这么多人,显然很多不是西楚的人,甚至很多江湖人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纳兰痕几乎下意识的就要脱口而出叶飘飘那三个字,话刚及喉,却被叶飘飘一口打断,“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我吧,纳兰痕,你欠我一条命,今天该是你奉还的时候了!”
纳兰痕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叶飘飘,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他和叶飘飘仅一面之缘,何时欠了她一条命?
他那一脸莫名的神色一丝不露落进叶飘飘眼底,她故意冷下脸,朝纳兰痕冰冷至极的喝道:“纳兰痕,你父皇已经与我达成协议,以你的性命换取他的长生不老之躯,待药师醒来之时,便是你命丧之日!”
花迟看到西楚皇微微沉下的表情,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点住药师身上几处大穴,拿出一颗红色丹丸放进药师嘴里,白皙的手掌心内浮起一股气流,隔空给药师运气。
纳兰痕看到他的动作,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通过练武场众人的表情和无数双同情的神色,纳兰痕知道叶飘飘的话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叶飘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的父亲真的……为了所谓的不可能实现的长生不老之躯,而弃他于不顾,将他的生死轻易的就送了出去。
纳兰痕想笑,却笑不出来,他很想问问西楚皇——
难道在他的眼里,权利如此重要,重过儿女性命?长生不老如此重要,重过一切骨肉亲情?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早就明白的不是吗?皇宫内从来就没有感情,西楚帝王更是六亲不认,十八位皇子如今只剩下三位皇子,最小的皇子还变成了傻子,如今轮到自己了。
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的不是吗?可为什么还会心痛?
纳兰痕伸手抹了抹脸,有液体从冰冷的脸上滑了下来,他用手盖住眼睛,嘴角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泪水便从手指缝隙间溢了出来……
缓和了一下情绪,纳兰痕放下手,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众人,走到西楚皇身前跪下,垂下头道:“父皇,儿臣愿意以性命换取您想要的,但儿臣有一事相求,请父皇答应儿臣!”
西楚皇无动于衷,淡淡道:“何事?”
“纳兰乐菱枉顾西楚律法,身为公主,常年私自出宫,实属不忠不孝,请父皇除去纳兰乐菱皇籍,将其贬为庶民,送出皇宫,永生不得回来!”
“请父皇成全!”纳兰痕声声坚定,额头叩在地上砰砰直响,雪花飘舞,扬扬洒洒落了他一身,跪在冰冷的雪地上,他的手脚都几乎僵硬,伤口处的鲜血也已经凝固成血块。
这一幕,看上去万分凄凉!
便连叶飘飘也替纳兰痕不值,有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爹,真是纳兰痕和纳兰乐菱的不幸,连保存性命都要靠皇子的命还有除去皇籍来换取,岂是“悲哀”两个字形容得了。
纳兰痕这样说,只是为了替纳兰乐菱守住自己的尊严和自由,永不回宫,对于纳兰乐菱来说,是她最快乐的吧。
他的话听上去是在处罚纳兰乐菱,可实际上却是在用命保护她,只要她除去皇籍,她便不再是皇室中人,不回皇宫,日后皇宫的所有争斗都与她无关,再也牵连不到她身上,海阔天空,她才是真正的自由人了。
反正,纳兰乐菱也从不在意公主这个虚名。
练武场上一片死寂,没有丁点声响传出来。
“好!朕成全你!从今日起,纳兰乐菱便不再是皇族中人,朕会命人将她从皇族宗谱上除名!”
出乎意料的,西楚皇竟然答应了,十分爽快的就又舍弃了一名自己的亲生骨肉。纳兰痕此刻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可悲,再次深深的叩了一个头,他仿佛已经哀莫大于心死,淡淡道:“乐菱已经被太子囚禁,求父皇放人吧。”
西楚皇眼眸微抬,看向纳兰池,沉声道:“太子囚禁乐菱是为何意?”
纳兰池一惊,双膝一弯跪在他面前:“皇妹常年在外面私混,有辱皇室体统,儿臣只是把皇妹带回宫,并没有囚禁一说,父皇息怒,儿臣这就让人带她出来。”
他的话落,已经有他身边的人快速跑远,去释放纳兰乐菱了。
西楚皇不动声色,只冷冷淡淡的看着他,轻哼一声道:“乐菱犯错,自有朕来处罚,什么时候能到你替朕做决断了?你以为身为太子,就可以一手通天了吗?”
“儿臣知错,请父皇恕罪!父皇恕罪!”
纳兰池的背后冷汗涔涔,他父皇是个没有亲情的人,一旦得罪了他,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甚至杀了他都有可能。
现在纳兰痕离死不远,皇室中只剩下他一个人,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再没有人与他来争抢,他无需在这关键时刻惹怒父皇,他要做的,只需要耐心的等。
等大局已定,他可以揭竿而起的时候。
岂知纳兰池的话刚落下,一道脆嫩的声音甜甜的从远处传来。
“他撒谎!”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一个长相精致绝伦的小男孩从雪地里慢慢的走了过来,一袭月牙白的华贵狐裘,乌发如墨笼在小金冠里面,白色的小靴子一脚踩进雪中,几乎被地上的雪淹盖了一半。
雪恨一看到叶宁的小小身影,下意识的就要过去抱他,忽然想到现在的身份和场合,迈出去的脚又生生的收了回来。
叶飘飘嘴角扬起一个明艳的笑容,望着前面的小身影无声的叫了一声宝贝,叶宁看到自己的娘亲近在眼前,心时乐开了花,面上却得装出怒气冲冲的样子,悄悄朝叶飘飘眨了眨眼睛。
西楚皇脸色不善,皱起眉头问:“这小孩是谁?”
“皇上,太子撒谎,他把我娘亲关起来了,还对她严刑拷打,他还说要是我爹爹不出现,就杀了我和我娘亲!”
听了叶宁的话,西楚皇眉头越皱越深:“你是……乐菱的孩子?”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惹怒了我爹爹,我爹爹一定会杀了你们的,他是武林盟主,他武功很厉害的!”
叶宁站到西楚皇面前,故意放大了音量,尽量让前方大部分人都听到,事实上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他的声音刚从人群中扩散,那掩在人群中一直不露痕迹的数十人忽然沉下了脸色。
数十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人对方眼底看到了疑惑和愤怒。
叶飘飘看着自家聪明过头的宝贝儿子,笑着扬了扬唇,人群中肯定有傅凌天的人,这回傅凌天跟西楚皇室一定会扛上了。
西楚皇和纳兰痕同时一震,纳兰痕简直不敢置信,紧紧地盯着叶宁瞧来瞧去,这个小孩就是那天在天牢内的小孩,可他居然……是妹妹和傅凌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