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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两个字,小马立即起身,走出他那个不到三平方米的小房间,来到了走廊上。确认办公室的门关严后,他就站在离门约三米远的地方如标枪似地站着。
这是他和袁兴思早已经约好的暗号,拿茶叶过来并不是真的到县委办公室去拿茶叶,而是表示县委书记袁兴思有私密电话要打,为了不让外面无关的人听见,也为了不让其他干部不知情而冒失撞入,通信员小马就临时充当警卫员。
没办法,现在的条件确实如此简陋♀在前世不可想象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却显得非除常。
袁兴思拿的是红色保密电话,对着里面的接线员命令道:“给我接地委书记办公室。”
为保密电话服务的接线员显然素质极高,不但很客气地应答了袁兴思的话,而是很娴熟地将线路接通,并发出振铃声。
袁兴思很幸运,接电话的正好是地委书记唐刚。
听到唐刚那声威严的“喂!”,刚才怒气冲冲的袁兴思立马露出了满脸的笑容,魁梧的身躯也弯了下来,很客气地说道:“唐书记您好,我是袁兴思啊,我有一件事想向您汇报一下,想聆听您的指示。”
对于袁兴思的客气,唐刚只嗯了一声,说道:“兴思啊,说吧,什么事?”
袁兴思如被主人顺着毛摸了几下的宠物狗,立即眉开眼笑地说道:“唐书记好。刚才地区那边有人打电话给我,转达了那个人关于安排一位转业军官工作安排的事。我认为这是他扔烫手山芋给我们,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想了又想,想顺手推舟又不知道对不对,所以想请示您一下。”
显然袁兴思不是不知道如何动作,已经打定主意的他只是想向领导汇报一下,既让上级领导知道这么一回事,又让领导知道自己谦虚,在大事不会乱做主。
唐刚稍微沉思了一下,说道:“你啊太敏感了,一个普通的工作安排嘛,有必要这么郑重其事?不错,你一个大老粗也知道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有很大进步啊。我知道你们县的人事安排已经进入尾声,相关大的调整没有,小的调整还是可以的。既然人家这么安排,你就按照他的做,你是下级,上级的指示还是要听的。还有事吗?没有事了我就挂了,等下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要我主持。既然组织上让你成为长河县的一把手,你就要负起责任来,不要事事都向上级汇报。我挂了!”
显然唐刚也知道袁兴思的意思,知道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而且知道他所说的顺水推舟是如何做,觉得这样很好,也就没有多说。
袁兴思连忙点头道:“好!好!唐书记再见。”
实际上他刚说了一个“好”字,电话里就传来了忙音,但他依然一丝不苟地把话说完。说完之后,眼睛又看着电话机话筒,盯了足足三秒钟,这才把话筒放在座机上v直腰板、收起笑容,然后威严地坐下来。
他回味了一下刚才唐刚所说的话,仔细领会了里面的精神实质,感觉领导终究是领导,什么话都说得很平淡,如果比仔细分析还真不明白里面的道道:“一个普通的工作安排”就是唐刚对这事的定性,以一件普通的事情来对待地区专员的明确指示;“上级的指示还是要听的”,这话得反过来听,意思是有时候不听也是可以的。
搞定了对上的问题,袁兴思就开始思考对下面的问题,思考如何利用这次机会让自己小小地开心一点,让那些不对付的人狠狠地郁闷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在官场上县级单位不算大,县处级县处级,在真正的官员眼里还只是基层干部。但即使如此,作为县委书记的他也知道管理一个县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很多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人事方面的事尤其如此。每一次人员调整,每一次官员的升迁或贬低,无比牵动无数人的心,很多时候影响这些人一生的命运,甚至整个家庭整个家族的命运,不可能不慎重。
科级干部,级别很低,是正式官职中最低的一级,但也是县委能直接管辖、直接任免的最高职位,再上升一级就是副处级,县里只有建议权没有任命权,至于正处级干部,连建议权都没有,最多在某个县长调离或退休的情况下,上级咨询县委书记的时候,县委书记才有权提一下意见,这些意见只能作为上级领导的参考而已。至于县长,上级领导都不会问他,总不能出现某个地区领导向县长问道:“你觉得下一任县委书记由谁担任合适?”
真有上级领导这么问县长,那往往说明上级领导已经不看好这个县长,将这个县长排除在提拔成为县委书记的名单中,相当于当面打脸。
正因为县级领导能直接管理的最大级别是科级,这个级别的干部安排权自然成为了县级领导争抢的对象。每次围绕科级干部的调整,县里的领导都要进行一番龙虎斗,也往往因为这番龙虎斗,县里的各相关势力不可避免地进行整合,那些在干部调整中表现强势,争取到了最佳位置,争取了更多名额的势力自然能得到更多的回报,得到更多人员的投靠,实力势必进一步加强,也更有利于下一次干部调整中得分,以此形成良性循环。
相反,那些在干部调整中失分的势力,很可能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人心惶惶、离心离德的他们在下一次的干部调整中很可能失分更多,以此形成恶性循环。
……
第401章 各怀鬼胎
第401章各怀鬼胎
长此以往,形成了良性循环的势力越来越壮大,可以通过吞并、蚕食其他势力而扩大实力。相反,形成了恶性循环的势力只能就此偃旗息鼓,或投靠其他的势力,或干脆就此解散,成了过眼云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将这句话套到官场可以说有权力的地方就会有派系∠到庙堂中枢,下到村委居委会,县级组织是承上启下的一级政fu,派系自然也存在。
作为县委书记,即使他不怎么努力,也能自然而然地形成一方令别人不可小视的势力,因为县委书记天生就是管帽子的,所有干部的调整升迁都要他点头认可才能实行。但是,不能就此说明县委书记在人事问题上为所欲为,毕竟他的上面还有上级,毕竟其他领导也有一点的话语权。
大多数时候,各方都是进行均衡、进行妥协,都是进行利益交换,县委书记一方大口吃肉的时候,其他领导也得有一口汤喝,以求得大家一团和气,在基本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不让矛盾反映到上面去。
一旦相互之间的矛盾让上级领导知晓,基本上没有单独一方能得到好处,很多时候被上级领导各打五十大板,因为上级一样要平衡、要妥协。
县委书记的天敌自然是县长,也唯有县长这个级别与县委书记一样的干部有资格和县委书记对阵,其他领导必须扭成一团才有一拼之力。
让袁兴思很郁闷的是长河县就有四股势力,他和县长马庆豪各领一股,另一股则是以县委副书记赵洛夫、副县长谭庆兵为代表的势力。而以公安局长张恒德为代表的势力则是第四股。
连常委都不是的张恒德之所以能领导一方势力,不仅仅是这个家伙罗织了诸多地方势力,更是因为这个家伙在地区有一个大的靠山:吼地区军分区司令员是他的亲叔叔。他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娃之所以能从一个普通农民升到大队民兵连长再到公社民兵营长再到公社武装部长,然后担任派出所所长,再到公安局副局长再到县长的公安局局长,……,就是因为有那个司令员关照的结果。
张恒德领导的这股势力不容任何人小视,就是副书记赵洛夫、副县长谭庆兵领导的那股势力也甘拜下风。副书记赵洛夫、副县长谭庆兵他们几个领导扭成一团,往往只敢以中间势力存在,很少跟县委书记袁兴思、县长马庆豪的势力进行面对面地碰撞,他们一般都是在其他势力碰撞时捡一点碎肉吃一吃。可是,张恒德的势力就敢面对面地碰撞,就敢在县委书记、县长的餐盘里抢鸡腿吃!因为他们上有军分区司令员撑腰,下有各基层干部撑腰,一旦恼怒了他们,县委书记下发的指示都是废纸,根本没有人理睬。
袁兴思的上一任县委书记就是不信这个邪,在地区专员的支持下,跟张恒德面对面地干过,利用一件民愤极大的轮致死案迟迟未破而撤掉了张恒德的局长职务,降为县城城关镇派出所所长。
可是,未等这个县委书记弹冠相庆,张恒德就带人破获了一起强奸寡妇案,作案者赫然就是这个县委书记。而且事实俱在、证据充分,这个倒霉的县委书记一下懵了,直到丢了官职关进监狱才大呼冤枉,说是别人设计陷害。
这个时候又有谁听他的?倒台的官员不如鸡,谁会为了一个名声已臭的人翻案?再说,就是设计陷害,别人也没有抓着你的那玩意往寡妇下面塞吧?如果你洁身自好,别人想陷害你也不成啊。
不但这县委书记坐了牢,连带着地区专员也被上级批评了一顿,还写了书面检讨÷调来的地委书记唐刚也趁势上位,在地委班子中迅速站稳了脚跟、掌控了全局。在这一点上,唐刚对张恒德还是默默感激的,这也是袁兴思不敢对其过于强硬的一个原因。
张恒德因为不畏上级阻拦、破案有功而得到了组织的好评,在军分区司令的运作下,很快就官复原职,重新坐上了公安局局长宝座。
当然,张恒德也不是没有损失,这一退一进,让军分区司令心里产生了疑虑,不再认为这个侄儿是单纯的,也不认为他是完全冤枉的,因此不再事事照顾他,不再为他谋求进步□至在张恒德争取上位要进入县领导班子的时候,他还亲自出面阻拦。当然,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张恒德同志还年轻,还需要磨练。暂时不适合提到这么高的位置。”
袁兴思知道军分区司令对张恒德有了看法,但他依然不敢对其下手,因为人家血浓于水,他当叔叔的批评他,甚至怒骂他都可以,但其他人就不行。一旦稍微对这个家伙做得不好,人家就以为他在欺负张恒德,很可能大力反弹。
袁兴思思考一会,对着外面喊道:“小马,马上请马县长、赵书记来我办公室碰一头,开一个简单的会议。”
通信员答应了一声,然后匆匆离开。
不到五分钟,穿着中山装拿着搪瓷杯的马庆豪就出现在县委书记办公室的门口。看着这个瘦得如猴子似的搭档,袁兴思心里就一阵腻味: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一天到晚阴阴的≡己这么瘦,还找一个那么牛高马壮的婆娘干什么?不纯粹是找抽吗?每天晚上被她那么胖的玩意抽一次狠的,不瘦才怪呢。估计就是吃人参燕窝也补不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很可怜,就是县委书记也只觉得人参燕窝是最好的补品,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好东西。
想到这里,袁兴思的戏谑的目光在马庆豪的胯下扫了一下,不无恶作剧地想:不知道他那玩意被他的大洋马吸掉没有?呵呵。
马庆豪双手捧着搪瓷缸正准备喝一口,以此等待袁兴思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迎接自己,不想被对方那目光一扫,心里不由一紧,身体也轻轻地哆嗦了一下,神色也慌张起来:什么意思?他怎么用这种目光看我哪里?难道他知道我这几天举不起来?玛的,这是谁告诉他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