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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镜子里珊瑚白玉般的脸庞,孔琉玥忽然问道:“我记得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罢?”
珊瑚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为何有此一问,便笑道:“已经算是十九岁了,跟璎珞姐姐就差三天。”
孔琉玥闻言,一下子想起了白书和蓝琴也是跟她们两个差不多的年纪,若是没有出那件事,只怕蓝琴很快都该嫁人了,一时间不由有些怅惘,片刻方问道:“对了,近来你娘老子可有再带信儿回来?也不知白书蓝琴可好使不好?”
珊瑚见问,忙道:“上次来信儿时,还说白书姐姐和蓝琴姐姐都好,尤其蓝琴姐姐,还长胖了一些呢,比先更漂亮了。夫人若是想她们了,我明儿便带信去让我娘送二位姐姐回来。”
孔琉玥犹豫了一下,“算了,还是让她们再住一阵子罢。倒是你老子和哥哥前儿个因卖蔬菜的事立了不小的功,我还没赏他们呢,这样罢,过端午时,我放你两天假,让你去庄子跟她们团圆去!”
原本热地庄子上出产的第二批蔬菜她是找了凌总管帮忙销售的,但凌总管还未及找好买家,便出了那件事,她心灰意冷,也再顾不得去管这些事,且也不愿意再接受凌总管的帮助,因使了人去庄子上传话儿,让吴管事父子自己找销售渠道去。没想到他们父子还真将失去办得不错,将八成以上的蔬菜都顺利销售了出去,小赚了一笔,故她有此一说。
端午放她去跟父母亲人团聚?珊瑚闻言,脸上先是闪过一抹喜色,随即却道:“多谢夫人恩典,但只中秋才是团圆的日子呢,端午我就不去了,留着等中秋时再求了夫人恩典罢。”如今白书和蓝琴两位姐姐都不在,她再走了,夫人身边除了璎珞,可就再没能使唤的丫头了。
孔琉玥如何猜不到珊瑚的心思?心下微微有些感动之余,暗想横竖如今离端午都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呢,到了那时候再做最后的决定也不迟,便也没有再说,换好家常衣服出了净房。
就见榻上已多了傅城恒的外袍,晓春和知夏也不见人影,傅城恒的净房那边却传来水声,孔琉玥便知道是他回来了,一下子想到了白日里在梅苑八角亭的事,不由微微有些烦躁起来,怎么办,待会儿她要怎么跟他单独相处?
她这边还没想好待会儿要怎么跟傅城恒相处时,傅城恒已经梳洗完,穿着一件石青色的直裰走了出来。
孔琉玥只得强压下满心的不自然,迎上前见礼:“侯爷外书房的事已经忙完了吗?”
傅城恒看了看她微微有些发红的小巧耳垂,才面色舒缓,眸底带笑的点头道:“已经忙完了,你呢?该忙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罢?那不如我们早点歇了罢?”
早点歇了?孔琉玥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么早上床,他想干嘛?他是不是以为抓到了她言辞间的把柄,就可以胁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了?哼,休想,她可是宁死不屈的!
但她既已决定了要当一个好下属,就该具备一个好下属最基本的素质,你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反驳自己的上司。
因尽量维持着一贯的微笑有礼的说道:“侯爷吩咐,妾身自当遵从。”
也不叫珊瑚璎珞铺床了,摆手令她们都退出去后,便自己动手把床都铺好了,才钻进了里面属于自己的那床被褥中。
若是换作以往对上孔琉玥的客气有礼,傅城恒心里早郁闷挫败得不行了,但既已知道了她对自己还有眷恋,他们之间也还是有回寰的余地,他心里便稍稍有了底气,对上她的客气有礼,也能做到笑容不变了。
他掀开自己的被褥躺进去,却并不吹灯,也不急着入睡,而是跟孔琉玥说起话来,“对了玥儿,我前儿不是问你,等下次我沐休时,我们能不能再去一次上次那个庄子吗?再过七日我便又该沐休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你得闲不得闲?”
孔琉玥侧身躺着,眼睛都不睁一下,但仍不忘维持礼节,“妾身不是告诉了侯爷,妾身这一向琐事都多吗?只能辜负侯爷美意了!”说着便装起睡来。
不想又听得傅城恒道:“你庄子上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我前儿听凌总管说,买家都给你找好了,偏你又不用了,还只当是哪里得罪了你,满心的忐忑呢!”
这人怎么忽然变话篓子了?且说的还都是一些对他来讲可算是鸡毛蒜皮的事?
孔琉玥依然淡声应道:“没有的事,凌总管办事向来极妥帖,又岂会得罪于我、妾身?侯爷多心了!侯爷明儿还要早起上朝呢,依妾身说,还是早些睡罢!”一边说,一边还拢了拢被子,侧面向傅城恒展示了自己要睡觉了的意图。
没想到傅城恒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意图一般,很快又问道:“对了玥儿,我记得我还从没听你提及过你小时候的事呢,江州的风土人情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或是特别好玩儿的地方?你离开家乡这么久,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得了闲回去看看?若是你想,我便设法向皇上告了假,择日陪你一块儿回去。”
这人今儿个怎么这么罗嗦,一问起来还没完没了了?问她江州的风土人情,她又不是真的孔琉玥,如何会知道?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口,说不得只能敷衍道:“我、妾身七岁便离开江州了,那时候年纪又小,身子又弱,平常几乎没有出过门子,侯爷问江州的风土人情,妾身还真说不上来。果真侯爷想知道,妾身明儿问了谢嬷嬷,再回与侯爷便是。”
傅城恒闻言,就一下子想到了她当初之所以会进京,会寄居到柱国公府,皆因正是她七岁那年,父母便相继亡故了,也不知当时她伤心成什么样了,只怕连想都不远再去想那些事,偏生自己却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有够蠢笨的!
暗骂了自己一回,傅城恒忙明智的岔开了话题,“说来还有好几月便是子纲和韩小姐大喜的日子了,我是子纲的大哥,你是韩小姐的好姐妹,依我说我们的礼得送得更重一些才是,布置你意下如何?”
“……侯爷拿主意便好。”对某人的话痨孔琉玥已是彻底无语了,倒不是因为他破天荒的多话,而是他问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两个人之间听起来就像是老夫老妻在拉家常一般,这样的感觉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又有些无措,偏一时半会儿间又还睡不着,只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他的话,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都不知道。
看着身边人儿恬淡美好的睡颜,傅城恒一时间不由有些痴痴的,但心里却比之前这一多月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安定宁静。他只得他错得离谱,所以无论她怎么对他,都是他活该,他绝无怨言,但若是她再不给他一点希望,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了。
幸好,她还是给了他希望,幸好,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他的!
黑甜一觉醒来,孔琉玥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神清气爽,有种浑身上下都充满力量和生气的感觉,再不复之前那些日子起来后满身心的疲惫。
这样的异常让孔琉玥感到吃惊,但随即她便想到,昨晚上她好像很早就睡着了,而且竟然一夜都没有做梦,难道,是因为睡了一个好觉之故,所以她才会觉得精神百倍?
她一下子就想到昨晚上临睡前傅城恒破天荒的话痨。其实认真说来,傅城恒虽不怎么爱说话,声音却很好听,低沉醇厚,就像是大提琴的声音一般,总是很能给人以一种安心的感觉,——难道她竟是被他给催眠了的不成?倒是看不出来他还有此等功效!
胡思乱想间,耳边传来珊瑚轻轻的声音。
孔琉玥蓦地回过神来,忙道:“我已经起了,进来罢。”说着动手快速穿起衣裳来,今儿个还有不知道多少事情等着她做呢,她还有闲心在这里胡思乱想?
等她穿好衣服,珊瑚也已撩开了帘子,与璎珞一道服侍着她进了净房去梳洗妆扮。
从净房出来,宴席处的大圆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早饭很丰盛,有水晶虾饺、蟹肉烧麦、梅花烧饼、八宝蒸糕、四色水晶饼并热气腾腾的荷叶珍珠糯米鸡粥,样样精致小巧,让人食指大动,一看就知费了不少心思。
孔琉玥看了一眼桌子,又看了一眼旁边梁妈妈谢嬷嬷等人,就见此刻她们脸上都写满了期待和紧张,一副生怕她又不吃的样子。
她忍不住有些鼻酸,继而又忍不住满心的惭愧,有这么多人关心她,还有韩青瑶这个好姐妹一直在支持她,她之前有什么立场在那里玩儿自虐?就算是潜意识的也不该!
一边暗骂自己,孔琉玥已一边动手,举筷夹起一枚蟹肉烧麦吃起来,吃一口烧麦,还喝一口糯米鸡粥,香香软软的,入口即化……她不由多吃了几个,又吃了两个水晶蒸饺,觉得自己已有八分饱之后,方放了筷子。
一旁梁妈妈谢嬷嬷看在眼里,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微红着眼圈笑了起来。
吃过早饭漱了口,孔琉玥去了老太夫人那里。
初华姐弟三个也在,都正皱着脸对老太夫人表达不舍之情,“……太祖母,我们舍不得您,您还是让我们继续跟您一起住罢。”显然已经知道了搬家的事。
“母亲!”洁华眼尖,最先看见孔琉玥进来,便滑下罗汉床给她见礼。
初华和傅镕闻言,忙也下了床,上前给孔琉玥见礼:“母亲!”
孔琉玥摸了摸洁华的头,又分别拍了拍初华和傅镕的肩膀,上前给老太夫人见礼:“祖母!”
老太夫人见她今儿个穿了件洋红的芙蓉妆花褙子,下配一条六幅长裙,腰间每褶各用一色,素淡雅致,色如月华,头发则梳成随云髻,配一支金步摇并一支蝴蝶展翅玉簪,一望便知是精心妆扮过的,最重要的是,她的气色也较之先前好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生气。
老太夫人只当她和傅城恒之间终于雨过天晴了,心下欢喜,面上便比往常和颜悦色得多,“三个孩子都正说舍不得我呢,你快劝劝他们,跟他们说说搬了去跟你住的好处,贿赂贿赂他们。”
孔琉玥笑道:“他们都待祖母一片赤诚,岂是物质便能随随便便贿赂得了的?”
岂料她话音刚落,洁华便已说道:“搬去跟母亲住以后,是不是就可以经常吃到母亲做的好吃的点心了?”
初华闻言,恨恨的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就只知道吃!”
洁华先一直都很胆小,后被孔琉玥鼓励夸奖过几次,且随着年岁大了一些后,胆子倒是放开了不少,她又爱黏人,被拒绝了便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望着人家,久而久之,就连初华都待她便先时亲热了几分。
洁华被姐姐说了,也不怄气,只是一脸委屈的嘟哝:“母亲做的点心是好吃嘛!”
逗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孔琉玥便正色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初姐儿和洁姐儿就住我们那一进院子的东西厢房,至于镕哥儿,则住第二进院子的东厢,第二进院子空着呢,可以专门给他布置一间书房。我已经纷纷下去今天便腾挪洒扫屋子了,等过两日粉刷油漆过后,就可以开始布置了。”
老太夫人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样安排很好。需要什么家具摆设的,你只管命人取去,若是不够,就来我的私库里挑。”
孔琉玥知道大凡老年人都有做散财童子的通病,只为小辈们能高兴,果真拒绝了他们,反倒会让他们不高兴,于是点头笑道:“那我就代三个孩子先谢过祖母了!”
果然老太夫人脸上满意之色更甚,“等屋子布置好了,记得让我也去看看,我如今虽上了年纪,年轻时可是出了名的会布置屋子。”
孔琉玥忙笑道:“自然是要请祖母先去看过的,若是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