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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这样,因为有夫人一力做主,以致爷们儿反倒被打三十大板的?说来都是蓝琴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跟了夫人这样好的主子。”
顿了一顿,话锋一转,“但只三爷既已挨了打,又失却了老太夫人的欢心,也算是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依我说,夫人不如见好就收,到此为止罢?再坚持下去,不光老太夫人会不高兴,觉得夫人得理不饶人,罔顾侯府的体面名声,只怕侯爷也会不高兴的,到时候夫人岂非太得不偿失了?还请夫人三思!”
“体面名声?”一语未了,孔琉玥已冷笑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口口声声‘体面名声’的,难道在你们眼里,蓝琴的清白和后半辈子的幸福,竟连这样虚无飘渺、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的东西都及不上吗?”
连粱妈妈这样同为奴仆的人都这么说,也就难怪得那些所谓的主子们会那样肆无忌惮的伤害欺凌那些下人们了,他们就是吃定了下人们不敢反抗,甚至不敢有二话!
孔琉玥又不无悲愤的说道:“蓝琴可还遍体鳞伤的躺在那里呢,也不知道她清醒过来后,能不能承受住这样重大的打击,还有她的后半辈子……我若是不为她讨回公道,不为她将那个禽兽绳之以法,我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她!”
粱妈妈见她满脸的激动,忙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一直瞧得她吃了茶,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后,方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的心情我能想来呢,说心里话,看见夫人这样不遗余力的为着蓝琴奔走讨公道,我心里也很感动……”
说着已是红了眼圈,“我活了五十几载,还从没见过像夫人对奴婢这么好的主子!可正是因为这样,夫人才更不能再坚持下去,难道夫人懂得全心为我们作奴婢的着想,我们做奴婢的就不能反过来为夫人着想?便是蓝琴醒过来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希望看到夫人再坚持下去的。夫人过门已近半载,熬到今天委实不容易,若是此番真惹恼了老太夫人和侯爷,将来还有几十年,可该怎么样呢?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将来的小少爷小小姐着想不是?夫人,求您就到此为止罢!”一边说,一边已贴着孔琉玥的膝盖跪下去,低声啜泣起来。
孔琉玥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悲愤、酸涩、委屈、难过……种种情绪在她心里交织划过,最后汇集成一股辛辣的热流,直冲上她的鼻间,让她鼻子一酸,差点儿就没忍住掉下泪来。
她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灯穗子,强将已成形的泪意都逼了回去,才霍地起身说道:“也不知道蓝琴醒了没有?我瞧瞧她去!”说完不管粱妈妈是何反应,她已大步走了出去。
近乎是逃一般的走到屋外后,孔琉玥才长长透了一口气。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刚才就要被粱妈妈说动,见好就收不再追究此事了,她迫切需要去看一眼蓝琴,让她给她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孔琉玥到得后罩房时,蓝琴还是如上午她临走时那般,不曾清醒过来,面上的潮红倒是消退了几分,但嘴唇却全干得开裂了,一副脱水过度,以致整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一圈的样子。
她轻轻探了探她的脉,发现她脉象还算平稳后,方稍稍松了一口气,轻声问侍立在一旁、红肿着双眼的白书道:“蓝琴她,可有清醒过?”
白书抿了抿唇,摇头轻声道:“一直都未曾清醒过,连吃药都是撬开嘴硬灌下去的,而且,……老是做噩梦,过一阵便要大哭大喊几声,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说着,忍不住捂嘴啜泣起来。
“啊……,不要碰我,放开我……放开我啊……呜呜呜……”白书话音未落,像是给她的话作证似的,睡梦中的蓝琴忽然又哭喊起来,一边哭喊一边还不停的挣扎着,被子也几乎被她蹬到了地上去,牙齿更是咬得生响。
孔琉玥看在眼里,泪如雨下,上前帮着白书安抚了她好一阵,才让她渐渐平静下来,复又昏睡了过去。
走出后罩房时,孔琉玥脸上已没有泪,但誓要为蓝琴讨回一个公道的念头却更坚定也更强烈了,她一定要将傅旭恒绳之以法,一定要让那个禽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心情沉重的回到正房,傅城恒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榻上吃茶。他一见孔琉玥进来,便放下茶盅说道:“祖母已经醒过来了,太医说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兼又上了年纪罢了,没什么大碍,你不必担心。”
说话间见她眼圈红红的,似是又哭过了,因几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抚上她的脸,放柔了声音问道:“怎么又哭了?”
今日之前,傅城恒还从没见孔琉玥哭过,可今日她却一连哭了两次了,由不得他不心疼。
孔琉玥听完他的话,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想落泪了。但一想到他也是不赞成将傅旭恒送官的,于是又将泪水给逼了回去,摇头道:“才去看了蓝琴,她很不好,一时间没忍住,所以……,没事儿。对了,你吃过午饭了吗?”
傅城恒点头,“已经吃过了。”拉了她至榻前坐下,方有些犹疑的问道,“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当真,就再没一点回寰的余地了吗?”
孔琉玥眼前又不时浮现过蓝琴方才的惨样儿,闻言不由很是没好气,“什么考虑得怎么样?我根本就不打算考虑,我说了要将那个禽兽绳之以法,就一定会做到!你也不必劝我,也不要想着可以说服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一定不会妥协的!”
傅城恒抿了抿唇,“我并不是打算说服你什么,我只是觉得,一个人身处在了某个立场上,不管他愿不愿意,多多少少都一定要为他身处的那个环境作出某些妥协。譬如皇上,他君临天下,坐拥四海,乃整个天下万民之主宰,但他一样不能随心所欲,一样得忍受强颜欢笑面对那些他心里其实很厌恶之人,不然御史台就会有话说;再譬如说我,我就算心里再不待见景泰居那一位,见了她也得违心的称一声‘母亲’,见了三房四房的也必须至少表面上作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不然御史台一样有话说。我们都是身处在了那个立场上,所以不得不据形式作出妥协,依照皇上的本心,巴不得杀光了那些胆敢不服他的人,依照我的本心,则是巴不得将那一位母子几个都赶出去,可我们都不能这么做,我们一旦这么做了……”
“一旦这么做了,会怎么样?”话没说完,已被孔琉玥面色不耐的冷声打断,“你说了这么多,说穿了无非是想让我明白,我既然身处在永定侯夫人的位子上,就该事事处处以永定侯府的利益为先对不对?可这两件事从本质上来说,根本就不冲突,傅旭恒是傅旭恒,永定侯府是永定侯府,就算傅旭恒出去后,人们会说他是永定侯府的三爷,但他毕竟不是永定侯,不是你,人们或许会因他的举动非议永定侯府,但焉知人们就不会因此而赞你大义灭亲的?你不必说了,我心意已决,是绝不会改变的!”
“话虽如此,可蓝琴毕竟是你的陪嫁丫鬟,一旦事情传开,旁人又怎么可能会不因此而非议我非议永定侯府?”傅城恒还欲说服她,“要知道我是永定侯你是永定侯夫人,是这个家的家主和当家主母,就算今日不是蓝琴出了事,是别的丫鬟出了事,我们俩一样免不了受人非议,更何况恰恰是你的陪嫁丫鬟出了事?旁人是不会看到傅旭恒如何用强又是如何抵赖的,他们只会看到你管教不严,甚至会说我和傅旭恒兄弟聚麀!如此一来,永定侯府还有什么体面名声可言?将来初姐儿姐弟又该怎么办?”
孔琉玥不由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傅城恒是不同的,就算他是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封建大男人,他跟旁人至少也是不同的,只看他答应了她不再去姨娘们屋里,便果真不再踏足半步,他就应该是不同也理应是不同的!
谁知道他其实跟旁人根本没有丝毫的区别,不对,他骨子里指不定比旁人更看重封建杜会的人伦纲常,他一直对老太夫人敬重有加,怎么也狠不下心来便是最好的明证,他又怎么可能会跟旁人不同?又怎么可能再继续支持她呢?他其实把永定侯府的体面名声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重!
孔琉玥不想再与傅城恒继续争论下去了,她近乎是偏执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算全大秦的人,包括韩青瑶都不支持她了,她也一定要坚持到底!
“你别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她冷冷扔下这句话,便要起身出去。
却被傅城恒给一把拉了回来,看得出来是忍了极大的怒气继续说道:“不过一个奴婢罢了,就算她服侍得再好,跟你的情谊再深,终究也只是一个奴婢,难道在你眼中,就真比整个永定侯府的体面名声还来得重要吗?你要为她讨回公道,你要打人要骂人,我都已经支持过你甚至称得上是纵容你了,你难道还没能消气,定要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才罢休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识大体了!”
说完有意顿了一下,见孔琉玥没有说话,只当她已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便又说道:“我知道你恨傅旭恒,我也是一样,”语气渐渐放缓和了,“但只要惩罚他又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一个最不恰当最不理智的呢?你自己不也经常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最愚蠢的行为吗,今儿个缘何自己倒做了起来?我已经想好了,这是一个将三房分出去绝好的机会,我打算明儿便跟祖母说,不将傅旭恒送官可以,但分家是必须的,而且分给他多少家产也由你说了算,让你再出一口心中的恶气,你看可好?”
一席长篇大套的话,说得孔琉玥半日都没再言语。
傅城恒见状,不由有些急了,她若是真想不转,无论如何都坚持要将傅旭恒送官查办可如何是好?对着她他实在做不到真正狠心,可另一面又是整个永定侯府的体面名声,还有子女们的将来,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忽然觉得,让他做这样的抉择,简直比让他上阵杀故还要来得艰难!
但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打算再说点什么来让她彻底听进去自己的话。
孔琉玥却已先开了口,声音清清冷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早就想好要借这次的机会,将三房给分出去了罢?”
所以任凭她打三夫人,骂傅旭恒,骂太夫人,甚至是顶撞老太夫人……他根本当时就已经想好了,要借此机会让老太夫人不得不将三房给分出去罢?
果然不愧为一个合格的政客,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为自己带来好处和利益的机会!
可他是政客,她却不是,她只是一个一心想为自巳的丫鬟讨回公道的普通人而已,在他看来蓝琴只是一个奴婢,在她看来却更是姐妹和亲人,她绝不会因为一些物质的好处和利益,便让自己的姐妹和亲人白白受委屈!更何况在她看来,将三房分出去和为蓝琴讨回公道,根本就没有本质性的冲突!
傅城恒被问得一怔,待回过神来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算是默认了孔琉玥的话。
孔琉玥看在眼里,就冷冷笑了起来,“或许在你眼里,蓝琴只是一个奴婢,我作主子的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已算是仁至义尽,她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该知足了。但在我心里,她却不仅仅只是奴婢,还是从小伺候我,跟我一起长大的姐妹和亲人,她更是一个人,一个完完整整、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和喜怒的人,她的委屈,在我眼里就是实实的委屈,而不是用来算计旁的人或东西的筹码!”
不待傅城恒说话,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