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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越是憎恶勋贵权势之家,心中便越是想要凌驾于那些仗势欺人之人,若是有了机会,先生以为陆方伯会毫不动心?以念儿的身份劝他,也不过是起到推动作用罢了,现在的他需要有人替他做决定。”
“你如此能言善辩,精于算计,我自是说不过你。既然你有你的打算,我便不多嘴了。”顾安年句句在理,沈千实在反驳不了,他淡淡一笑,伸出手来,“你既料到会如此,想必早已准备好一切,有何需我转交的,便拿出来吧。”
顾安年会心一笑,取出早已写好的书信交与沈千,福身致谢:“谢先生体谅。”
沈千无奈苦笑,“我只愿日后我不会后悔我的所作所为。”
“……”这个问题顾安年无法回答,因为她亦不知日后会如何。
现下她只盼望嫡姐能早日与洛靖远成其好事,脱离项氏的掌控。至于陈姨娘之事,她查了这几年,仍是毫无所获,也不知是否还有希望查明真相。
沈千并未多留,拿了书信便离去了。顾安年忽觉有些帐然若失。提不起兴趣做旁的事,她将几个丫鬟唤进来,沐浴更衣后便早早歇下了。
沈千这一来一往,并未花多少时间,是以他回到城郊河畔时,陆方伯扔在辛勤练武。
陆方伯见他去而复返,心中疑惑,便收势问道:“师傅,您方才不是离开了吗?”说着擦了把额间的汗水。
三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寒凉,他穿着短褂却仍是出了一头汗水,可见是有多卖力。
沈千微微一叹,斟酌一番道:“方才为师去见了念儿。我知晓那日你去了映月湖,又见你今日如此狼狈,是以猜想你是否在映月湖发生了何事,才招惹了祸端,便就去……”
“师傅!”陆方伯蓦地气恼喊道,拜师来首次莽撞打断沈千的话,急切道:“您怎能把这件事怪在念儿身上呢!念儿,念儿她……”他急得手忙脚乱,连礼数都忘了,生怕自家师傅说了什么惹念儿伤心难过的话。
“你急个什么?!”沈千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心里顿时又气又无奈,语气也冷硬起来,“若不是因为念儿,你会去映月湖?不去映月湖,你会成现在这样子?!为师不过小小教训念儿几句,你有何可担心的!为师是念儿的师叔,难不成还教训她不得了?!”
这傻徒弟,当真是要气死他才罢休!怪不得安年要磨练这小子,实在是这小子太过愚笨,简直就是一根筋通到底,若是不给他掰过来,往后指不定要吃多少亏!
陆方伯从未见过自家师傅如此疾言厉色,一时吓得讷讷不知开口,好一会才结结巴巴辩驳道:“可、可,是徒弟自己要去的,念儿并不知晓此事,师傅您、您不能怪罪念儿……”急得就差跪地哀求了。
孽缘啊……沈千摇头苦涩一笑,缓和了语气淡淡道:“为师没有怪念儿,为师只是去问问念儿可有办法助你。”
听闻沈千这般说,陆方伯这才松了口气,憨憨一笑道:“不用麻烦念儿,这事我……我能自己解决的。”嘴上如此说,眼中却闪过不屈和愤怒,神色亦阴沉起来。
沈千抿唇沉吟片刻,假意不知他救了顾安锦几人一事,问:“你可有法子见到齐大将军?若是你能见到他,以你如今的本事,定是能受他赏识得他提拔,如此一来,便就不用担心再有人找你麻烦。”
陆方伯苦闷摇头,“我只听闻过齐大将军的名号,并未见过。我一小小市井之民,怎可能见到如此尊贵之人。”
“那你识得什么可以为你引荐之人 ?'…'”沈千继续问,陆方伯犹是摇头,沈千便故作不经意沉思道:“若是你能识得永济侯府的顾三小姐,由她为你引荐,想必定是能成。”
陆方伯心头一跳,他倒是见过两个永济侯府的小姐,只是不知其中是否有顾三小姐。
“如何?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沈千见他眼光微闪,就知他定是想到了踏青之日所救的几人。正如安年所言,他这傻徒弟动心了。
“没。没有。”陆方伯慌忙摇头,眼神变得闪躲起来。
方才那一瞬,他产生了去找之前救的几位小姐求助的念头,然很快这念头又被他打消。他的自尊让他无法向他人低头,尤其还是与那个曾给过他屈辱的傲慢小姐有关的人。
陆方伯的心思很容易懂,稍有心眼的人只需一看他的反应,便能将他心中想法猜得七七八八,此刻沈千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更是叹他心思单纯不懂掩饰。
“既如此,那只能另想他法了。”沈千低叹一声,而后装作恍然想起,取出袖中宣纸道:“对了,这是念儿写与你的,你且瞧瞧,她道是对你有益。”
听得是念儿写的,陆方伯眼中瞬间绽放无线光彩,他急切地接过沈千手中的书信,小心且迅速地展开,声音抑制不住激动,念道:“刚者易折,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建大树。”
洁白的纸上唯有这一句话,陆方伯凝眉细想,却实在参不透其中奥义。他知信上所指是他性子倔强,可这能屈能伸又是何意?可是要他向得罪之人低头么?蓦地,陆方伯心中涌起淡淡失望,他忽然觉得念儿并非他所想的那般美好。
“念儿道你性子刚硬,即便有事相求亦不愿向人开口,是以便写了这封信,并让为师转告你,若是能寻得机会脱离现状,就不要羞于寻求他人帮助,以免错失良机埋没才干。”
随着沈千的话,陆方伯心中涌起深深自责,他将书信折叠整齐,珍惜地收好,垂首道:“徒儿晓得了。”他方才竟误会念儿了,真真是愧对念儿一番苦心。
“你明白便好。”沈千深吸口气,摆手道:“为师也不多留了,你继续练武罢。”说罢快步离去,深色的背影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陆方伯怀揣着那封信,心中挣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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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 十七、不安
晃眼,便离踏青之日过去已半月有余,顾安锦与宁秋霜打听清楚陆方伯的住址后,便与顾安年一起,瞒着众人携了厚礼登门道谢。
顾安年一直等着这一日,她想要亲眼看看陆方伯到底会如何做。
而结果并未让她失望。
陆方伯变了许多,与踏青时所见想比,他愈发沉稳,见了年轻姑娘也虽还是有些拘谨,却已不会脸红慌张,且眼中多了一分戒备与世故。
这样的他自然还不能与前世作为身经百战,谋略无双的大将军时所比,然已初具气势,假以时日,必定会比前世更为出色。
三姐妹登门拜访,陆方伯尽地主之谊招待。寒暄过后,他略显僵硬地请了顾安锦到后院单独说话,一刻钟后,他与顾安锦皆是面带喜色地出来。
顾安年口中嘟囔着嫌弃的话,心里却甚感欣慰,她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回去的路上,宁秋霜问顾安锦:“锦妹妹,陆方伯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呢?”她实在好奇,那个本领不小却容易脸红的男子,会有何事与顾安锦说。踏青那日,明明是她与陆方伯接触的比较多啊,为何陆方伯寻的却是顾安锦?
“哪有什么悄悄,不过是陆公子有一事相托罢了。”顾安锦淡淡一笑,宁秋霜听她这样说心里更是不舒服。陆方伯要请人帮忙的话,不能找她吗?她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可不比永济侯府的嫡小姐差!
宁秋霜这心思来的奇怪,她自身却并不觉得怪异,反倒是觉得顾安锦这般与旁的男子亲近,实在对不起洛靖远。她撇了撇嘴,微侧过身去。
顾安锦见她脸色忽地变差,心中着实不解。欲一探究竟,然宁秋霜却一脸不欲再谈的神色,她便只要咽下口中的话。
顾安年一直未曾开口,此刻却皱起眉来。宁秋霜这反应,实在让她不好想。
车厢内一时无语,三人静默而坐,气氛登时有些尴尬。
路经金福楼,宁秋霜忽而道想尝尝金福楼新出金丝芙蓉糕,三人便下了马车,进到金福楼里。要了个雅间。
说来也巧,由小二领着上了二楼,三人正欲进雅间。却见前方一人迎面而来,紫衣无风自动,墨色瞳眸满含温柔笑意,举手投足皆是优雅贵气。
“顾三小姐,宁小姐。顾七小姐,真是巧,竟在此处遇见三位。”来人拱手为礼,正是三皇子宋璟。三人亦福身回礼。
前世,顾安年只觉宋璟穿一身紫衣贵气逼人俊逸不凡,可如今。她只想说一句骚包。听听他那口气,柔情似水,不知晓的还以为他唤的是意中人呢。
顾安年冷哼一声。偏开头去。她这一哼宋璟听得分明,脸上的笑不由得僵了僵。
宁秋霜却是欢喜不已,一扫在马车上的不愉,惊喜道:“好巧啊,三皇子也来吃东西?”顾安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里是酒楼,上这里不是吃东西难道是睡觉?她真想敲开这个花痴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脑还是水。
宋璟颔首笑道:“此处珍馐美酒是一绝,是以今日便与几位好友约在此处喝酒行令。”
“喝酒?!”宁秋霜双眼一亮,“不知是哪几位公子?我能不能一同凑凑热闹?”她早向自家哥哥打听过,三皇子与顾怀卿洛靖远关系甚笃,经常玩在一起的几位公子亦是京中有名的俊朗公子,此刻听得宋璟道他们约在此处喝酒,她便起了见识见识的念头。
经过第一次的相处,宋璟已知晓宁秋霜性子豪放不拘小节,是以便直言道:“是……”
“霜姐姐,仿似你有许多话要与三皇子说,我与锦姐姐便先进去等你罢。”顾安年开口打断宋璟,说罢拉了顾安锦便欲先进去雅间,顾安锦微微一笑,颔首道:“失礼了。”随后便与顾安年进了雅间。
宁秋霜与宋璟皆是尴尬不已,望着关上的雕花门好一会,宋璟苦笑道:“不知在下可是何时冒犯了顾七小姐,怎的顾七小姐如此不待见在下?”
“呵呵,没的事,年妹妹只是不善表达,若不是亲近之人,她都是这般冷冰冰的模样。”宁秋霜干笑着解释,心中却怨顾安锦亦如此不给面子。
“原来如此。”宋璟淡淡一笑。宁秋霜所言他并不相信,他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顾安年对他的是敌意,且是很强的敌意,这应与她是项氏的人有关。如此看来,他要接近顾安年的话并不简单。
本是看到顾安锦与顾安年在,他才过来打个招呼,如今那两姐妹走了,他便也拱手道:“在下还有事在身,便不打扰三位了。”说罢转身沿着走廊朝另一边雅间而去。
望着他飘逸出尘的背影,宁秋霜挫败地叹口气,她还想跟着过去看他们一群帅哥行酒令呢,这会人都走了,看来只好作罢。她闷闷地转身推门进了雅间。
顾安锦见她进来,立即含笑道:“霜表姐快坐吧,这里的茶也是极好的,你快尝尝。”
对于品茶,宁秋霜毫无兴趣,她百无聊赖地坐下,端起茶啜了一口,浓浓苦涩的味道让她不禁皱起眉,再也不愿喝第二口。她忽地生出这茶与她今日的心境极为相似的感慨。
顾安年见她郁郁寡欢的模样,眼珠一转正欲开口,顾安锦却抢在前头严肃道:“霜表姐,请恕妹妹直言,方才霜表姐的举止言行实在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你怎能如此轻率地便道要与一众男子同饮?如此孟浪的言语,若是传出去,对你的名节闺誉是极为有损的仙阁!你……”
“好了啦!你够了啊,不过就是凑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