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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十二、回忆
宋祁摇头,望着顾安年溢满担忧的双眼良久,薄唇微启,颤抖良久,才缓缓道:“小七,你知道我为何要对他们一再隐忍吗?”
他们……不用猜也知道指的是哪些人。请使用访问本站。
瞳孔微缩,指尖微微一颤,顾安年沉默良久,最终轻柔一笑,将他抱进怀里,语调轻松道:“你想说就说吧,我不介意听你唠叨。”
良久,怀里传出闷闷的一声“嗯”,宋祁抱住眼前人蹭了蹭,低沉悦耳的嗓音带着几分暗哑,娓娓道来。
“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十年前说起。”
“世人皆说人心是偏着长的,这句话在父皇身上体现地尤其明显。”
“我从小便知晓,父皇和母后待我与其他兄弟是不同的。我一出生,父皇便封了我为亲王,待我周岁,父皇在去世前赐予我乌金弓与调兵兵符,允我随意调动大匡朝五成兵力,可见父皇对我的偏宠,更不用提旁的各项特例与恩赐,可以说,古往今来,除了我,没有第二人受过此等荣宠。”
说到这里,宋祁脸上闪过骄傲的光。
“出生封王,年幼握兵,是何等风光的事?从我记事起,我便以此为荣,母后的期许,皇兄的鼓励,让我立誓要成为一个真正值得父皇骄傲的儿郎。我还记得,那时在宫中……”
絮絮叨叨,宋祁说了很多,尽管有很多无关轻重的往事,尽管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这并不妨碍顾安年认真倾听。
随着缓缓的述说,宋祁渐渐陷入了回忆中。
圣武帝戎马一生,最重子嗣,老来得子。自是欢喜非常,对这个么子的宠爱自然便不同一般。因此,宋祁成了大匡,乃至古来最早封王的皇子,且封的还是亲王,也是史上最早握有兵权的王爷,拥有的是一个王朝的一半兵力。
论起尊贵,即便是后来称帝的永成帝,也不及他的一半。
圣武三十九年,圣武帝在宋祁满周岁后立下两份遗诏。一份交由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宋祁与永成帝的母后——昭德皇后秘密保管。一份交由丞相保管。
不久后,圣武帝驾崩,丞相宣读遗诏。永成帝继位称帝。
时光荏苒,一晃便是九年,当年牙牙学语的孩童已长成翩翩少年郎,小小年纪,便已是风姿卓越,风华无限。
永成九年,年仅十岁的宋祁与新晋新科状元斗文,状元郎叹而辞官,后又得孟赵两位老将军的大肆赞扬,逸亲王之名。可谓冠盖满京华。
少年得志,加上本就聪颖睿智,宋祁难免有些骄傲跋扈,为此,他不少受永成帝的训斥,只是他并不将疼爱自己的兄长的教训放在心上,照旧我行我素,在宫里宫外都是横着走。
永成帝比宋祁年长近十六岁,年少登基,需要操心的事自是不少。登基九年来,他不仅要稳固还未坐稳的皇位,要励精图治,还要处处留心幼弟的安危,可谓殚精竭虑。
即便如此,他也并未有半句怨言,对幼弟更是疼惜无比,既为兄,又为父。
然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娇惯,无忧无虑的宋祁却并不能体谅兄长的辛苦,年幼无知,却又心比天高,即便再早熟,也不知晓荣耀的背后,暗藏的是杀机。
一次暗杀,让逞强的宋祁尝到了教训。
身受重伤,又中剧毒,只有换血一法能挽救性命,在生命岌岌可危之时,是永成帝毅然决然用自己的血救下他,从那一刻起,宋祁的心中便知,这个世上除了母后,只有兄长是全心全意待他。
“当时,重伤未愈的我拉着母后的手,发誓会在有生之年,全心全力辅助皇兄,让大匡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王朝!”宋祁弯起嘴角,眼中有自信,有骄傲,还有嘲弄。
心底一颤,顾安年抚了抚他的肩膀,眼中涌起浓浓的疑惑。宋祁所说的年少誓言,与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并不一致,她不认为宋祁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所以后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问,因为她知晓宋祁马上就会告诉她。
“小七,你知道母后听了我的话,是如何反应的吗?”宋祁突然直起身,直直望着顾安年,漂亮的桃花眼中泛着悲凉。
心口一阵阵揪痛,顾安年皱起眉,捂住他的双眼。宋祁愣了愣,随即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吻,对她笑道:“我很好。”
很好,只是回想起那些事,有些迷茫,有些感慨罢了。
顾安年不知可否,任由他紧握着自己的手。
她想,一定是皇后的那句话,改变了一切。
给了顾安年一个安抚的笑,宋祁深呼吸几口气,收敛好外放的负面情绪,才缓缓道:“母后问我——祁儿,你想做皇帝吗?”
虽已猜到是一句举足轻重的话,却不想竟是这般惊天动地,顾安年惊得全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反应,只下意识地愣愣瞪大眼张大嘴。
见她这幅呆愣愣的模样,心中的阴霾奇迹般地消散了许多,宋祁不禁弯起唇角,笑道:“当时我与你的反应是一样的。”
意识到失态,顾安年忙整理好表情,瞪了宋祁一眼,沉思片刻,才皱起眉问:“难道是与先皇交与先后的那道秘密的遗诏有关?”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为何昭德皇后会对宋祁说出那样的话。毕竟当时在位的,也是昭德皇后的亲生儿子,她就是再偏心,也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样的话来。
宋祁的回答是微微一点头。
长叹一声,他无奈道:“后来,母后将那封遗诏的内容告诉了我(人)。原来父皇一直想把皇位传给我,只是当时我太年幼,无法继位,是以他才会想到皇兄。”
“父皇知晓皇兄是真心疼我,是以才放心地把皇位交给了皇兄,那份遗诏的内容便是嘱咐皇兄在我年满十五岁后,将皇位传给我。”
听到这里,顾安年再次目瞪口呆。
宋祁抚了抚她的脑袋,淡淡一笑,接着道:“当时母后也只是想知道我的意愿,并没有一定要我坐上皇位的想法,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并不希望我做皇帝。只是我们都没有料到,那番话,会被来探望我的皇兄听到。”
这次,顾安年是直接倒吸一口冷气。七月酷暑,她却感觉如坠冰窖。
第一卷 三十三、缘由
若说这个世上有什么人,是宋祁无法割舍的,那个人就是顾安年。
若说这个世上有什么事,是宋祁无法放下的,就是十年前的那一场刺杀引发的种种。
那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因为扎得太深,这么多年来,就连触碰都不敢。
然而,当伤口一再被揭开,当埋葬的过往被赤裸裸刨开,当自己的隐忍招致的是那样的下场,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独自一人承受。
他需要一个人与他一起承担面对,那些永远不愿提及的过往。
永成九年的夏天,那场刺杀让宋祁醒悟,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存在。
有人想要他手里的兵权,有人想要以他威胁皇兄,也有人畏惧他的才能与权势,自以为尊贵无比的他,实际上,却是那些每日对着他讨好恭维的人,眼中的一根刺。
然而醒悟并不代表成长,真正让他一夜长大的,是那个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宋祁和昭德皇后都不知晓两人的话,在无意间被永成帝听到了,而且只是听到了一半。
“母后,若是在这次受伤前,您问我是否想当皇帝,儿臣会说毫不犹豫回答您,儿臣想。”
这是在震惊过后,宋祁回答昭德皇后的话,也就是这一句话,让永成帝愤然转身,让两兄弟的感情开始变质。
那之后,不管是宋祁,还是昭德皇后。都未曾再提起过那日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那般,只是永成帝的心却渐渐变了。
即便封了王,也有自己的宅邸。但因着尚且年幼,是以宋祁依旧住在宫中。
养伤的那段时间,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因为伤势过重,即便有最好的药,最好的御医,宋祁也免不了要受罪。天气炎热,伤口极易发炎,每每发炎。他都会发热。烧地最厉害的一次。是几乎要了性命。更别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稍微动弹,都要钻心般疼。
身体上的疼痛尚且能忍受。心灵上的压力却是无可消除的。
自听过昭德皇后的那番话,宋祁便一直处于愧疚不安之中,每次见到永成帝,他都有种抬不起头的亏欠感。于是,他开始躲闪永成帝的眼神,开始敷衍皇后的关怀,也正是因此,他忽略了疼爱他的皇兄看他的眼神的变化。
这份心情煎熬着他,让总是无忧无虑的他开始了失眠。
有时候宋祁也会想,若是当时自己不顾虑那么多。只是没心没肺地活着,或许他往后的一生,都不会有那样痛苦的回忆。
身体上的痛苦,心灵上的煎熬,让宋祁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不过短短几日,他便消瘦了一大圈,急得一群太医团团转。
那一夜,是一个宁静的夏夜,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如华,不管是锦鲤池与荷花池里的青蛙,还是花草从中的鸣虫,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宋祁在凉榻上辗转反侧,因为闷热,脑门上,身上都是一层汗水。
已是夜深,就连守夜的小太监,都趴在桌边睡着了,宋祁长长呼出口气,刚想要坐起身来出去吹吹凉风,却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下意识地躺下闭眼装睡,等着脚步声接近。
厚重的红漆木门被推开,传来吱呀的声响,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耳尖微颤,屏气凝神注意着门口传来的动静。
门被推开,清亮的风从敞开的门灌进来,宋祁感到身上一阵凉爽,片刻的寂静后,他听到脚步声朝着自己所在的凉榻走来,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当脚步声在塌边停下,熟悉的气息让他一下就猜到了来着是何人。
心头涌上欣喜,还有疑惑。
半夜三更的,皇兄到他房里来作何?
带着疑惑,正打算睁开眼询问的宋祁,却听到了那句似叹息,又似不解的话,带着浓浓的嫉恨,与迷茫。
“十三,你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
那一刻,身上的燥热,与心底的烦闷,都凝结成冰,他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当时那般觉得冷,就像是在寒冬腊月,被推入了千尺寒潭,冷彻心扉,冰凉入骨。
“你已经得到了那么多,父皇的恩宠,母后的偏爱,无上的才华,现在,你还要来抢走朕的皇位吗?你怎么还不满足……”
颤抖的,冰冷的手抚上脸颊,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强逼自己放松身体继续装睡。
然而,眼角却已经悄悄湿润。
很想立即坐起来,大声告诉他视如父亲的皇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抢皇位,就算是在想做皇帝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抢。
可是他却退缩了,因为畏惧和震惊,他选择了逃避。
那之后是一阵沉寂,周围的一切都在远离,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钝,唯有脸上被轻抚的触感异常明显。
额头和脸上的汗水被柔软的锦帕擦干,轻柔的动作让宋祁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能感受得到,皇兄对他,还是如以往那般疼爱的。
然而那双手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全身一僵,屏住了呼吸。
锦帕蒙在了口鼻上,在脸上轻抚的手也滑到了脖颈上掐住,往日总是温柔唤他的声音带着悲痛,哽咽道:“十三,哥哥什么都可以给你,唯有皇位不可以!那是父皇对哥哥看重的唯一体现,哥哥不能让给你……你不要恨哥哥,下辈子,哥哥一定做牛做马补偿你!”
他第一次听到温柔坚强的皇兄哭泣,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