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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的朝老鬼那边看了一眼,躲在不远处的七七也跑了过来。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脸颊上重重挨了一下子,身子一趔趄,差点摔在泥里,小九红抓住机会,转身就跑,但老鬼不是吃素的,小九红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跑出去十来米远,就被老鬼绕路追上,提着衣领子给拽了回来。
“放开我!老东西!”小九红一个劲儿的挣扎,嘴里骂个不停。
“说!”老鬼对小九红没有什么好脾气,厉声道:“为什么破孙家的祖坟!”
“愿意!”小九红被老鬼一只手压的抬不起头,但脾气很倔,顶撞道:“看他不顺眼!就想挖开!怎么了!”
老鬼是什么样的脾气,额头上青筋一蹦,另只手慢慢抬起来,小九红眼神里都是惊恐,她很清楚这一拳砸下来会有什么后果,但脸都吓白了,一张嘴巴还是很硬。老鬼没有多少耐性,被小九红呛的火大,拳头猛然一抬,呼的就冲小九红脸庞而去。
“爷!”七七在后头叫了一声,跑过来拉着老鬼的衣襟,小声道:“别打她,她是个女娃。。。。。。”
老鬼的拳头停在小九红面前,转头看了看七七。
“爷,别打她,别打。。。。。。”七七眼巴巴望着老鬼,拉着他的衣襟,道:“打了她,她爹娘会难受。。。。。。”
七七性子温顺,心又善,她从小生活在阴山峡,很少跟外人接触,不知道这个世间有多险恶。老鬼平时对我凶巴巴的,但是他可怜七七,对七七异样的宽容温和,听着七七劝,老鬼紧攥的拳头就慢慢松开了。
“算了!”老鬼心里明显还有火气,但是咬了咬牙,道:“老子从来不打女人,看在娃子的面子上,今天放你一次!”
“有种你别放。。。。。。”小九红还在嘴硬,被老鬼放开,却还不服软,嘀嘀咕咕的翻着白眼。
老鬼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本来心里就不顺畅,听到小九红嘴巴那么硬,火气蹭的又蹿了上来。旁边受伤不能起身的汉子趴在一堆粘糊糊的烂泥里,冲小九红喊道:“九妹!不要嘴硬了!”
老鬼拽着小九红,走到旁边,把地上受伤无法起身的汉子抓了起来,山羊胡子他们肯定是逃走了,必须要从这人嘴里逼问出一些事情。
“在一山就说一山,你们和孙家有仇?”老鬼盯着那汉子,道:“说个道道出来,老子不明白,这些已经死了的人,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那汉子算是比较硬气的,被打的满脸花,强撑着不吭,老鬼一问,他的嘴唇来回哆嗦了几下。
“老子没那么好的脾气!数到三,你不说,老子先杀了她!”老鬼身上的杀气轰的就爆发出来,压的人眼皮子发沉,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尽管眼睛已经眯起来了,但眼皮缝隙里露出的那一丝丝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一,二。。。。。。”
那汉子犹豫不决,看看老鬼,又看看旁边垂头丧气的小九红,最后咬了咬牙,道:“我说了又有什么用!说了你也不会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老子信不信,别卖关子了!”
“我们和孙家没仇。”那汉子喘了口气,道:“是河神跟他们有仇。”
“河神?”老鬼愣了一下,我在旁边听的也稀里糊涂,当时就想着,河神应该是一个人的外号?
“河神。”汉子点点头,道:“黄河里的河神。”
第四百四十八章 破运神胎
“那是什么木头?”我一愣,在我的印象里,只接触过榆木杨木桐木之类的大路货。
“说了你可能不知道。”老刀子道:“雕刻那尊木像的木头,是莲花木。”
如果不是老刀子加以解释,我确实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一般的木头,会有各自的木质纹理,如果是经验丰富的人,完全能够凭借这些纹理来判断,这是什么木头,生长了多少年,甚至连出产地都可以分析出来。那尊沉在河底的木像纹理非常特殊,一圈一圈,像一朵朵盛开的莲花。
传说中,从古至今,只有一棵莲花木,这棵莲花木长在今天的孟津,大禹治水的时候,唯一的这株莲花木被挖掉了,当时的人不清楚莲花木的用处,事情过后,这根莲花木下落不明。
“不就是一根木头?”我有点纳闷,木头,那能是多金贵的东西?海黄梨,小叶紫檀,酸枣枝,金丝楠,说白了就是个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拿金丝楠雕张床,天天在上面睡觉,也不见得就能多活几年。
“你不懂。”老刀子可能很少会跟我这个年龄的人打交道,说着就又笑了,估计觉得我的思维太简单,他对我道:“莲花木,不会死。”
一棵树能活多少年?我不清楚,但是我不相信会有什么不死的东西。老刀子摇摇头,道:“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我们这儿有句老话,人没脸,树没皮,就不能活了。可老刀子说,莲花木哪怕被砍了,剥掉树皮,随便放着,过上很多年,只要栽到土里,还可以重新扎根,抽枝生叶。那是传说中的神树,中国古代的人,对不死的东西很崇拜,一说活了多少多少年的老龟王八或者其它东西,立即就会当神物一样供起来。莲花木的传说由来已久,秦始皇和汉武帝当年都曾经想找到被大禹伐掉的莲花木,然而从大禹治水之后,那颗莲花木就完全失去了下落。
但是老刀子一说,事情就很明显,那棵莲花木难怪没人能够找到,因为它被雕成了一尊像,然后沉到了黄河河底。
莲花木只存在于传说中,谁都没有见过,但是看到木像上那一圈圈如同莲花般绽放的纹理,老刀子当时就激动万分。这件事的重要程度立即提升,修堤的事情暂时被放到一旁,老刀子他们调来一些车辆,都是很大的卡车,铜皮木像非常沉重,人力难以打捞,有比较专业的人设计了合理的杠杆滑轮组合,装在大卡车上。为了防止木像顺着河底流动的泥沙被水继续冲走,他们还在木像两边各打进去四根桩子,把木像卡住。
这套工序有点费时,连着搞了三四天,才算大概差不多。干活的工人也累的人仰马翻,老刀子他们就打算好好的休息一夜,第二天正式开始打捞。但是入夜不久之后,几辆大卡车突然着火,火势凶猛,河面下开始微微的发出一层白光,好像有很多灯在水下一起散发光芒。浑浊的河水夹杂着一层层白光,在老刀子他们被惊动之后,骤然就看到一条硕大的白鲤鱼,正在拼命撞击几根竖在河里的桩子。
那片白光越来越强烈,河水翻滚着,隐隐带着雷声,河底的沙子咕嘟嘟的朝上翻,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冲水而出。几根木桩像是要倒了,老刀子他们一阵紧张,赶紧就让人下水。然而下水的人刚刚钻进去,很快就浮出水面,别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老刀子的眼光毒,一眼就看到,那些人是被人在水下硬生生弄昏了的。
当时为了保证打捞工作的进行,他们还带着一些当地的民兵,一出事情,所有的民兵全部围到河边,不管三七二十一,举着枪一阵猛扫。没看见打到什么东西,那条白鲤鱼也钻进水里不见了。
老刀子确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在凌乱的枪声还有河水奔腾声中,借着夜色猛然发现了一个正沿着河堤对岸奔逃的身影。
“他被枪伤了腿,否则我追不上他。”
说着,老刀子慢慢撩起上衣,我看见他腹部有一道很吓人的疤瘌,好像要被开膛破肚一般,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小腹。
那个人,也就是我爷爷,当时的确被枪打伤了腿,老刀子带人追上他。但是爷爷手里的功夫出乎老刀子的预料,老刀子差点就死在爷爷手里。
“其实,对这个人,我没恨,也没怨。”老刀子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一下子变的深邃起来,望着旁边的夜色,道:“当时他留了手,不想要我的命,如果不是这样,我活不过那一晚。”
就因为爷爷重伤了老刀子时,犹豫了一下,让老刀子临危反扑,再加上别的人在帮忙,最后把爷爷抓住了。那个年头,谁干扰了公家的事,就是一等一的大罪,几个民兵很不客气,知道爷爷很有力气,直接就用铁链子把爷爷绑了,河务局的人当时拍了照。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老刀子想了想,道:“那是我一辈子都解不开的一件事。”
当时老刀子重伤,但是脑子清醒,他已经意识到,这尊铜皮木像,还有爷爷本人,可能都不会很简单,背后一定有更深的隐情。所以他专门交代过,要把爷爷看管好。
这个命令一下,当地那些民兵就很认真,五六个人端着枪,把爷爷给围起来,准备等到天亮之后押他回郑州。当时的天气很晴朗,别的人收拾了一下残局,事情差不多就算结束了。老刀子让人盯着河面,如果再发生异状也好有个缓冲的余地。大概过了有一个来小时,晴朗的天空突然炸了几道雷。
那雷来的非常突然,毫无征兆,说劈就劈下来了,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老刀子伤很重,躺着起不来,过了一会儿,有人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告诉他,刚才那几道雷,把看守爷爷的五六个民兵劈的焦炭一样,但是爷爷已经不见了。从那之后,老刀子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尊木像呢?”
“木像,也没有了。”
爷爷不见了,哪儿都找不到,人们没办法,守到天亮的时候,他们仍然继续进行打捞,但是昨夜还沉在水底的那尊木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影无踪了。那么大的木像,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肯定是顺着水流被冲到了别的地方。老刀子他们沿着河道寻找过,但没有找到。
我心里一下子就起疑了,第一次遇见老刀子的时候,我没有想那么多,但是现在转念琢磨,老刀子当时肯定是跟爷爷动过手的。他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会拿出那张二十多年前的照片给我看?问我认识不认识照片上的人?这不符合常理。
瞬间,我心里就清亮亮的,肯定是爷爷当年亮了打鬼鞭,而老刀子从河里把我救出来的时候,看到我的打鬼鞭了。
这老家伙,埋的真深!我心里一咯噔,老刀子显然已经猜到我和爷爷之间必定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不明说。
想到这儿,我谨慎了许多,爷爷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我还不很清楚,估计是不想老刀子他们捞走河底的木像。但是老刀子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家底,我还敢乱说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老刀子讲完了,拿出一支烟,点了抽起来,一边对我道:“你在望山崖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是一个人?驾着船朝哪儿走了?”
我随口敷衍了几句,本来觉得能从那个鬼老太婆手下逃出来,应该很庆幸的,但是这时候心里顿时不感觉轻松,我叫七七快点吃东西,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老刀子道别。
“那个人,当时在望山崖就是跟你讨火吗?还有没有说别的呢?”亦甜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听,等到老刀子说完后,她才插嘴问我。我对这个女孩子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她很亲切,但是又觉得她很遥远。跟她说话,我会紧张,我想着自己是个黄河滩的穷小子。
她一问我,我就下意识的把脚上那双又脏又湿的鞋子朝后缩了缩。本来就是编谎话,这一下更不自然了。
“别紧张,我们就是聊天。”亦甜看着我的样子,抿嘴笑了笑,我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