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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哼了一声：“刘备小儿，还算有点情义！”
“公明、仲康二人，请丞相厚葬！”张辽哭拜道。
曹操落泪，道：“好……”
程昱在旁，道：“刘备盛二人尸首回来，也算他晓事！”
张辽诧异道：“先生所言差矣，二人尸首是刘备手下灵烈装殓了送回。”
“灵烈？”曹操一愣。
张辽道：“正是，就是那日下令不许射丞相之人。”
曹操命人查验二人尸身，人回来报道：“二位将军装殓得当，且二将军身上伤口在死前曾被人悉心治疗过，丞相请看。”曹操验看了，又问张辽：“谁给治疗过？”
张辽答道：“灵烈。”
曹操十分诧异，命众谋士前来商议。也就是从这以后，曹操才知道灵烈本是匈奴人，祖籍琅琊郡，是孔明外甥，十五岁时给刘备引荐徐庶、孔明并取了徐庶老母回来。在荆州之围时替赵云入城，留赵云在外领三万军马攻打城池，在东吴周瑜帐前救了刘备，只一合便重伤徐晃等等。
程昱不语。
张辽却道：“丞相，这人对丞相似乎无甚恶意。”
刘晔道：“据说此人起初不愿跟随刘备，却是被赵云软硬兼施留下了。”
“东吴曾有人传言，二人为断袖之癖，”满宠道。
司马懿却道：“窃以为不然，以懿之观，二人只是兄弟罢了。”
曹操当日并未采用反间之计，一则因为灵烈在赤壁后就跟着庞统去躬耕了，再则是他也以为灵烈与赵云是君子之交，并无私情，因此便耽搁下来。而后灵烈跟随刘备入西川，更是距离遥远，不便来往。
曹操向汉中用兵，张飞与张郃大战，不分胜负。
就在此时，曹操得报：法正、灵烈相继赶去。
曹操大惊，只怕张郃要失了，连忙增兵去援助，谁知援兵到日，张郃早已被杀。曹仁由满宠辅助，知张飞急功冒进，便设计诱出城来，再命李典攻打绵城。曹操等待着战报，谁想两个月之后，曹军依然灰头土脸地败回来。
曹操没生气，只是细问到底为何！
张郃败军说刘备军中多了一种“火炮”，如天雷般可怕，轰得人惊慌逃窜、死伤无数——这是灵烈与孔明造出来的；李典败军报灵烈用六千弱卒守着绵城一天一夜不失，在攻城战中灵烈打伤李典、打死吕虔；曹仁败军报赵云数十骑冲开三万大军，几十合内刺死夏侯惇，灵烈随赵云出逃时又射死夏侯尚。
又有人报，灵烈建议刘备用金珠结好杨松，离间了马超、庞德，劝降张鲁。
汉中全都丢了。
曹营中，所有谋士都脸色苍白。
这灵烈到底是什么人？！
只看灵烈跟随刘备这几年，刘备广得人才、蒸蒸日上，这可如何是好？
只见司马懿不慌不忙笑道：“丞相勿忧。孙刘两家虽有亲缘，实则外亲内忌。我料孙权必有举动，丞相坐等便是。”曹操一时半刻没有好主意，只好先听从司马懿之计，按兵不动。
果不其然，孙权召妹妹归省，意在收灵烈赵云二人，或留或杀。
曹操正叹息这两人被孙权所得之时，有人把灵烈在三江口吟诵的叹周郎抄得整整齐齐送来。曹操一气读完，居然面露笑容，吓得周围之人以为丞相气糊涂了。曹操只是心中忽然多了一丝喜悦：出众的文韬武略，让曹操心生激赏。
这人，决不能留在刘备眼前。
徐真该出马了。
一直没有消息的两人，忽一日死于东吴建业。
虽然死在东吴地面，曹操却知道这两人被灵烈识破。
虽然一直在怀疑，他到底是怎么识破的。
以后很久，蜀汉没有灵烈的消息；几年之后，刘备北伐。
此时曹操知道，这北伐会对北魏造成致命之伤。
暗自御驾亲征之初，刘备手下主要谋士法正病亡，曹操借机收复不少失地；正当曹兵上下一心、准备大破刘备军之时，一则阴暗的消息慢慢传到曹营：孔明带着外甥灵烈，到了汉中。
曹操知道灵烈这个名字，对自己军士的压力有多大。
因此贾诩献毒计，赚灵烈入曹营。
灵烈被张辽活捉，代价就是以自己一命求手下五百人活命。
曹操记得自己正在看战报之时，一个人被狠狠推了进来。那个人容貌十分俊秀，一头紫发稍显凌乱，一双紫色的眸子平静地审视着四周；曹操心中长叹：终于见面了。
短短几句，曹操便诧异于灵烈的冷漠，和冷漠中的一丝安宁。
他——真的不怕自己？
自己何时有恩于他？
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在灵烈踏出营帐时，曹操撑着头，陷入沉思。
第二日传召，来人居然报灵烈睡得正香，叫不起来。曹操根本不信，便亲自去看，果然见灵烈在毯子上睡得呼呼有声，唇边还拖着点口水；曹操忍着不要笑出来，返身而回。
张辽都觉得不对：“丞相，您真的没见过他吗？”
曹操笑着摇头：这个人！
灵烈醒来，与曹操的短短几句，曹操便知灵烈之心不可扭转。灵烈又说曾经受丞相一玉之恩，便提出为曹操解梦，暗指曹操手下还有三匹骏马，才是真正的鹰视狼顾之人。
随后，文才武略的灵烈服毒自尽于营帐。
曹操愣愣地看着那具尸身，心中竟是感慨交集。
张辽慢慢地说：“他临死前，请丞相先给他停灵两天再丢出去喂野狗。”
“还有呢？”曹操凝视着那张面带微笑的惨白冰凉的脸，目不转睛。
“还有……他说，若是当年先遇到的是丞相，但是没有‘若是’，”张辽道。
“停灵两天，旁人不得靠近，”曹操淡淡一笑。
宁死——不肯跟随自己么？赵云——对他就那么重要？
一天之后，偏帐大火，灵烈尸骨无存，只剩下一把宝剑残片。
曹操命人立起衣冠冢祭奠，自己仍在汉中鏖战。
刘备的军队不知为何，疯了似的向前冲；原来是灵烈的死让他们更加奋勇。
却不闻蜀军举哀。
数月后，正当曹操卧病洛阳、曹军节节败退之时，人传东吴水军被聚歼于荆襄，只有几人逃脱。没人知道，为什么病中的曹操听到这个消息后居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曹丕跟在父亲身前。
他听到父亲喃喃道：“他还活着，原来如此。”
曹操做了个梦。
梦中他回到了许都，从匈奴归来的使臣带回了故人蔡邕之女蔡琰；随之归来的还有一人，紫发紫眸，俊美相貌，在他身前长揖微笑，身旁站着久违不见的郭奉孝。曹操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他见郭嘉喜悦地笑了，而那紫发少年亦是笑着，说了两个字。
“主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