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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薛蟠笑道:“想来蟠儿定是那个最舒服自在的人。可也教教我才是。”
薛蟠勾了勾嘴角,说道:“其实舒不舒服,自不自在,都是自己的事儿。旁人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平衡了大多数人的欲、望和利益,叫大多数人心里过得去,你便是安然的那个人。然则大多数人若是心里有芥蒂猜疑,或者深觉命运不公,那便是心不静。心不静,自然处在庙宇也觉得不安宁。所以人心相悖,想来都是利益相关的。”
徒臻心中一动,定定的看了薛蟠一眼,抿嘴不语。
察觉到徒臻灼灼的视线,薛蟠回头,冲着徒臻轻轻的勾了勾嘴角。那神色,了然中带着两分理解,淡然中带着两分不屑。叫徒臻看了,心里也讪讪的没意思了。
两人一时间沉默下来,只听见马蹄哒哒的声音敲击在官道之上,偶尔还有清风吹过秋草时候的沙沙声,气氛安宁静谧。只是徒臻却没有了适才的惬意黯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吊着,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膛,压得喘不过气来。
过了约有半日的功夫,徒臻才轻声叹了口气,闷闷说道:“我不过是想对你好,也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儿。”
这话说的天真不已,倒也不像是一个帝王能说出来的。只不过薛蟠熟悉徒臻的性子,端是个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极端之人。他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倒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因的一时疏忽,没有考虑到平衡二字罢了。
想到这里,薛蟠闷闷的心也仿佛被锥子扎了一下似的,再没比这时候更深切感觉到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不足。如若他们两个其中有一个能达到明主或者权臣的地步,今日也不会陷入此种境地。
薛蟠也叹了口气,低声应道:“倒也是我们两个疏忽大意了。即便是上皇在时,也要时时刻刻考虑周全着满朝文武的心思。就连宠幸后宫心里都要盘算着雨露均沾,何况你我二人 ?'…'所以帝王之尊,一言九鼎。也不过是权衡之下再三思量的表面快意罢了。真正处理朝政或者别的什么,哪能就那么的恣意随性呢!”
徒臻闻言,冷哼两声,暗暗发誓要尽快掌握手中的势力,想了想,还是将薛之章这一段的举动和盘托出。最后,有些试探的看着薛蟠说道:“我一直是信你的。”
一直信你。
这话说的薛蟠心里暖洋洋的。只是他依旧注意到了,这个你,乃是单个的量词,而不是你们。
因此徒臻从头到尾真正信任的是薛蟠这个人。至于薛家,现如今虽然并没有明言,不过想来在徒臻的眼中,若没有薛蟠这层瓜葛的话,也只不过是制衡朝廷的一个利器罢了。
薛蟠想了想,看着面无表情的徒臻说道:“四爷,我虽然不精通庙堂算计,但也只是反应照旁人慢一些罢了。并不代表我看不明白。父亲的举动,虽然有些突兀。但从长久计急来,却是再稳妥不过的。你若是担心什么,自可同我说个清楚明白。可你只放心一件事,你若相信我,我自然也是信你无疑的,这无关朝廷进退,国家大事。我信任的也只是徒臻这个人罢了。”
听到薛蟠这么说,徒臻只觉得憋闷在心里的一股子怨气仿佛漏了气儿的气球一般,噗地一声瘪掉了。他有些闷闷的撇了撇嘴,开口说道:“忠信侯信不信我我并不在乎,毕竟帝王无情意,自古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也不是一个两个。忠信侯出于自保,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何况薛家一脉,足有八房。认真说起来,除了你们家和新课中举的薛蝌一家子之外,旁人我也未必信得过。只是薛公此举,难免叫我被动一些。”
顿了顿,又极为憋屈的说道:“只是自古明君俱都是气度宽宏,宽厚仁德,有识人之明,任人唯贤。现如今我刚刚坐稳了龙椅,还没喘口气儿来,正该是收拢人心,体恤下臣的功夫。忠信侯这时候明哲保身,难道是觉得我徒臻天生就是个忘恩负义,凉薄反复之人 ?'…'容不得功臣良将,甚至连自家心腹都要猜忌。看在旁人眼中,是否会觉得朕气量狭窄,难以容人 ?'…'毕竟你薛家运筹多年,于朕登基之事功劳最大,朕依旧如此猜忌,那其他的世家官宦们看在眼中,会不会心生惶恐,夜里难眠?毕竟他们于我无甚功劳,甚至大多数还对不起我呢!”
薛蟠看着徒臻一脸“我难过我憋屈我委屈我膝盖中枪求虎摸求包养”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徒臻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此时此景说出此番话来,也不过是怕自己心有芥蒂罢了。当下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徒臻,开口说道:“圣上这么一说,微臣顿时觉得我父亲罪孽深重,万死难以赎罪了。那你想怎么着?要不我以身相许,算是赔给你得了。”
薛蟠不过是随口一说,徒臻却听得眼前一亮。看着前路庄子的方向,意有所指的问道:“蟠儿刚才说,庄子上的温泉都弄好了?”
薛蟠脸色一黑,不知怎么言语。
徒臻再接再厉的说道:“这么一阵子天天忙着出征东瀛的事情,朕也好久没有放松放松了。只觉得浑身酸痛,乏累不堪。这会子要去庄子上也好,泡泡温泉池子,既清爽又解乏。蟠儿意下如何?”…小说下载
薛蟠清了清嗓子,别别扭扭的说道:“那庄子上的东西还没建好呢!”
徒臻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开口说道:“那又如何,温泉池子一部分不是弄好了吗?”
看着薛蟠讪讪的表情,立刻警惕的说道:“你才说弄好了的,我都听见了。”
薛蟠脸上闪过一丝羞赧,还带着一点子的扭捏和忐忑。他抿了抿嘴看着身边神情惬意骑在马上的徒臻,嘴唇嗡动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徒臻嘿嘿一笑,凑上前去翻身一跃便坐在了薛蟠的马上,伸手搂着薛蟠柔韧的腰肢,暗示性的轻轻揉捏着,口中说道:“这天气干燥不已,蟠儿不想泡泡温泉池子吗?”
薛蟠不自在的拨弄了一下马缰,耳朵红红的,脖子痒痒的,脊背挺的直直的,仿佛一只戒备森严的小猫。他抿了抿嘴,沉吟半晌,突然发难道:“圣上这一路上光顾着埋怨我了。我还没说呢,此番将圣上陷入不义之中,你母后的娘家也功不可没。圣上怎能只追究我们薛家明哲保身,却不理会童家的包藏祸心呢?”
徒臻闻言,微微一顿,有些诧异的问道:“你怎地知道这事情和童家有关系?”
薛蟠不满的哼了两声,瞪了徒臻一眼道:“先别说他们家上蹿下跳的,整日里和我们薛家的商铺为难。只说从血滴子那里得到的消息,虽说没什么明确的证据,但蛛丝马迹条条都指向他们童家了。”
徒臻恍然。自然也记起了师先生和薛蟠的关系。轻声叹道:“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呢!这童家自太祖起便一直是外戚,这么多年来皇后国母大半出自童家。因此童家虽然没有什么出色的男丁在朝中做官,但也一直都是荣华富贵,风光无两。尤其是他们家的姑娘,听说满朝文武趋之若鹜。要论起童家来,他们家的女眷可比他们家的男丁强多了。”
说这么多话,也就是一个意思,那就是国丈童家在朝堂上向来是低调平庸,徒臻也想不通他家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跳出来和薛家作对。
毕竟,薛家的圣宠和扶摇之相,世人都看在眼中的。
瞧着徒臻有些莫名的样子,薛蟠冷笑道:“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归根结底,无外乎是人心隔肚皮罢了。你又不是童太后亲生的儿子,现如今童皇后在你眼前也不得意。童家在圣上归政这个问题上也没站好队伍。现如今上皇正式放权荣养,想来童家此时也乱了方寸。生怕你这个养子不将童家一脉放在眼中。这才上蹿下跳的,企图引起你的注意罢了。只可惜……”
薛蟠摇了摇头,不屑的说道:“他这块踏脚石选的有些危险了,就不怕石头不稳,生生咯了他的脚。不过是一群靠着女人裙带养的肥肥的猪猡罢了,即便是蹦跶的欢,只怕死的也快呢!”
徒臻见状,一时哑然失笑。
早先就听人说起过薛家大爷牙尖嘴利,说话向来戳人心窝子。他没见识过,自然也不以为意。可今日明明白白的听着薛蟠说了,而且还说着这般直白,毫无顾忌的撕下了华丽的外衣露出里面的不堪和龌龊来,且说的又是那般的形象生动。叫人一听眼前立刻浮现出那样的景象来。昔日大观园中林黛玉一句母蝗虫说的犀利尖酸,今日薛蟠的一句死猪猡也是极尽讥讽之能事了。
只是不知道童家众人听了,鼻子会不会气歪。
徒臻勾了勾嘴角,忍不住想笑,可回过头来想一想,好歹童家也算是自己的外公家,就这般直白的笑出声来,也太不尊重了些。
当下清了清嗓子,冲着薛蟠闷闷说道:“牙尖嘴利的,成国公位列功勋,也只你这个寻常小子能说的?”
薛蟠歪着脑袋,扯了扯嘴角,好不给面子的说道:“说我不敬,你不也是笑个没完?”
听闻此言,徒臻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双臂使力将薛蟠的身子拢在自己个儿怀中,下巴也搭在薛蟠的颈窝处,声音低低的叹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正所谓祸从口出,你现在职位太低,又是个晚辈,说的这般尖酸刻薄,叫人听见难免说你不是。”
“别人怎么看我,与我什么相干。难不成为了旁人的看法言语,我还不活了不成?各家自扫门前雪,莫问他人瓦上霜。我这人向来都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羡慕去吧!不过若真的惹急了我,小心我就走旁人的路,让旁人无路可走。”薛蟠冷哼一声,傲娇的说道。
徒臻见状,沉吟了片刻,狐疑问道:“不是走旁人的路,让旁人骑马去吗?”→…。。org←
薛蟠:“……“
☆、123 文章情节大修改
深秋的清风拂过稻田;拂过杨柳树木的枝杈;拂过山间田野;带来丝丝清凉;然而却依旧吹不走薛蟠被徒臻一句话堵得憋屈的烦躁。他死死的皱着眉头,有些郁闷的看了徒臻好几眼;依旧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说这句话了。
徒臻见状,嘿嘿笑道:“这句是子毓说的。”
上次在御花园林墨之和忠顺亲王见面,徒臻有些好奇的跟在后头看了半晌,这才发现原来林墨之也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趣,有些时候说的话也能将人噎个半死。
看见子毓说了这句话后,忠顺那小子气的直翻白眼的情景,徒臻就觉得解气。虽然他碍于兄弟的情分最后也厚道的没有蹦跶出来嘲笑忠顺,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这句话时常放在嘴边回味;并且时不时的想着忠顺当时的憋屈来派遣自己批阅奏折之后的乏累。
颇有一种“我不开心了,说些你不开心的事儿让我开心开心”的幸灾乐祸。因此在薛蟠说出那样一句话之后,徒臻才会下意识的接了这句。
得知此事的原委,薛蟠不得不一脸郁闷的看着徒臻。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能让他明白,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是不道德的,不长久的,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举动。
徒臻瞪了薛蟠一眼,开口说道:“我看到你抽搐的嘴角了。”
薛蟠默然,想了一会子,突然问道:“好像忠顺亲王最近挺消停的,没给圣上添堵吗?”
徒臻闻言,想了一阵,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真的没有啊?”
这语气,用不用这么的不可思议啊!
薛蟠翻了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