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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童子大惊失色,拿着熬制忘魂汤锅铲扑了上来,我身形不稳跌落在地。铁雄一掌扫出去,挡开白童子,扶住我。我用力拨开他。对于他在此袖手旁观,我总觉得不能原谅。
“晓莲。”铁雄轻呼,来扶我。我用力摆开她,蹒跚地走向孟婆。白童子又扫出一铲,蓝莲流风裙陡然划出巨大的气场将他弹开。因为觉魂没有回归的关系,蓝莲流风裙像段誉的六脉神剑一般时而不灵,时而灵的。此刻,它及时的护主,让白童子直直跌入奈何桥下,扑通一声没了踪影。
“蔡晓玲,拿出来。”我用尽全力打出符咒,红色的光芒陡然辉煌。这是灭神咒的光芒,然而我打出的不过是普通的锁魂咒。余光所及,魔君一跃而起,以绝望的姿势向我袭来。我猛地手了符咒,抓过孟婆,向后跃去,一手揽住她的腰身,顺势从她怀中拿出了结魂灯和冥府出入牌。
“还给你。”我将孟婆一扔,夜天陡然收手,踉跄几步,稳稳地接住蔡晓玲。
“你何必…”孟婆气若游丝,皱眉看着我。
我狠狠瞪她一眼,打断她的话说道:“浪费我如此多的时间,若是夏月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必定拿你们陪葬。”
将结魂灯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回头对铁雄冷冷地说道:“你今日与我擅闯地府,已是一条船上的人。还不快带我出去?”
铁雄没说话,默默走在前头,出了往生城。
铁雄埋怨道:“孟婆一定会将等交给你的。你又何必打伤她?”
“你懂什么!”我没好气地说道,连他也不能了解我的做法,倒是孟婆明了清楚了。
走了一段,再回头看,气势恢宏的往生城在茫茫的雾气中若隐若现,那城楼之上空无一人。我却感受到了浓重的恨意。
我兀自笑了,藏得这般好,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性,那恨意将她暴露无遗。
五千年前我不记得,一千年前,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我是蓝莲花神,是郁磊最爱的女子,那么即使这是阴谋,我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跳入。
【第三十三章 不在其中不流泪】
在白瓷碗里燃起酒,拿起匕首在火上烤了烤,算是消过毒。咬着牙,照着手腕划下去。刀子划过柔软的皮肤带来痉挛的颤栗。血迅速蔓延出来,大团大团滴入结魂灯内,屋内人都屏住了呼吸。
终于血装满了透明的玉石灯瓶。红蕖迅速拿过一片特制的荷叶敷上我的伤口,伤口的灼热陡然消失,冰凉丝丝侵入,疼痛亦随之消失。
我抬手一弹指,点燃了结魂灯。火如同花朵绽放般,从细小的火朵儿渐渐长大,绽放。那火轻轻跳动,整个房间充满了温暖与柔和。光晕一圈圈荡漾在屋内。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凝结。然后丝丝缕缕地进入到夏月凌的体内。
“可以了,是吧。”我拉着铁雄的胳膊,惊喜地问。忘记了先前与他在地府中的不愉快。
他看着我,稚气的脸上浮出一抹悲切。我心里一凛,难道这结魂灯用得不对?
“是不是有问题?”我心里浮起无限悲凉。如果现在有问题,是真没有时间去救夏月凌了。
“不是。这灯没有问题。”铁雄轻轻掰开我的手,“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了。”没等我反应,他便径直走出了门。
其实我早已明白,从他在流觞体内醒来,我们之间便已有了罅隙,再也回不去从前。
转头看到一屋子的人都站着,显然从我去地府到现在回来,他们都一直在这里等着。我挥手示意他们去休息。
“郁小姐,让老奴留下来伺候吧。”王福达跪了下来。我心知他对夏月凌的爱护,却见他这两日已是苍老不少,这身体是经不起折腾,便摇头道:“王公公不必忧心,我亲自在这里守着王爷,王公公可是不相信我?”
“老奴哪敢。只是郁小姐为了王爷奔波,太劳累。”王福达头都点到地。对于这样的谢礼,我觉得极不自然。
“王公公。你去休息。留个靠得住地仆人在门房外。我有事。吩咐他就是。”我摆摆手。王福达看我转身不看他。便也不再坚持。出门在外与人小声嘀咕了一阵。
我搬了椅子坐到床边。这才觉得浑身散架了似地。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颓然在椅上。却见红蕖和菜头默不作声。还立在屏风前。
“你们也去休息。”我对他们说。
红蕖看着我。轻咬着嘴唇。半晌才说了句:“我去给小姐熬点粥。”
“菜头。去休息吧。”
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我。像是要看到我灵魂里去。我被看得有点慌乱。忙别过头。问道:“你怎了?”
他还是不说话,房间里静得可怕。良久,他才说:“你答应了云珠什么要求?还有你当真做好了接受神罚的准备?”
“我没想那么多。”我是真没想那么多,一看到夏月凌的惨状,我便乱了,即使有人说要我的命,可以马上救他,或者我都会答应。
菜头惨然一笑,“早知如此。你好自为之吧。”他快步走,有点像逃跑似的,脚步凌乱不堪。
周围一片宁静,我有些累,想睡了,却又强迫自己盯着那跳动的烛火,若火有了衰败的迹象,便就要加血液。因为不能熄灭,一熄灭,夏月凌的智力就会下降一层。若熄灭了十次,那即是他的魂魄修补好了,也是绝对的白痴。
昏昏欲睡,使劲地掐着自己,让疼痛令自己清醒。我不能让夏月凌有任何闪失,那个有着狡黠眼睛,慵懒神情,仿佛天下都在手中的风华绝代的男子才该是夏月凌。
这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回忆与他相见的点点滴滴,又与昔日和夏康峻的点点滴滴相融合、重叠。夏康峻就是夏月凌,夏月凌便是夏康峻。
正在冥想,听得屋外有脚步声,凌乱急促,来人并没敲门,也没停顿,嘭地推门而入。带来一阵冷风,烛火摇曳。我顾不得看来人,一跃而起,用身体挡住风,免得烛火熄灭。
“郁小姐,你已经拿回了结魂灯,该兑现你的诺言了。”清冷的女声在屋内响起。原来是云珠如此迫不及待,不,应该说她背后的人真是沉不住气。
“如果这灯熄灭了,我定让你灰飞烟灭。”我转头看着这清秀的女子。爱情便是一副看不到的镣铐,让这女子沦为别人的工具,却全然不知,或者是知晓了,却也心甘情愿。
“你最好讲信用,否则……”
“否则如何?你以为我会怕她?滚出去。”我打断她的话。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神罚”这样高级别的东西都砸到我了,我还怕她背后小小的神诋?
“今天拿不到蓝莲流风裙和花神战衣,我是定然不会离开的。”她抽出长剑对着我。我看着她笑道:“你今天忘记请示神了,她会怎么惩罚你?”
她听到我的话语,脸色惨白,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你,你,你胡说什么。”
我还是笑而不语,洞穿了别人的感觉就是良好。知己知彼这句话原来不仅是一句战略话语,还蕴含着莫大的成就感。
“你如何知道…”她看我的神情,也是知瞒不住,脸色更加白,手中长剑跌落在地。
“你是想熄灭这灯,让他变成傻子,便不会爱别人,也不会除了你王妃的名衔,你就可永远伴着他了。只是真悲哀,你伴着一个傻子,再也不是那个风姿卓越、能弈棋天下的夏月凌,有什么意思。真是悲哀。”我不住地摇头,催动灵力,试着结起自己的结界,罩住夏月凌和那烛火。
我不怕她,但怕她孤注一掷,灭了这灯。我不能让任何事情发生。
她的神情好像破碎的白纸,挤压暴怒,厉声喝道:“住口,我堂堂云家当家,十八王府王妃,要你来污蔑。”她一掌向我劈来,我一闪身,身后的木椅已支离破碎。没想到平日看起来单薄的女子,竟用如此厚重的掌力,我倒是小看了他。若非刚才用我的结界罩住了烛火,那火焰断然是要被扫灭的。
“别逼我,若夏月凌好起来,我自然会把蓝莲流风裙和花神战衣交给你。你最好回去,别逼我下狠手。”我不想与她纠缠,在往生城与夜天的战斗,让我元气大伤。此时,又以血燃灯,身心疲惫。
她坚决地摇摇头,拾起地上的长剑,向我劈来。那剑太快,我来不及躲避。这剑的威力,足够把我劈成两半,然后劈开我的结界,剑风还很可能灭掉结魂灯。
蕖的尖叫声无比凄厉,瓷碗落地破碎四溅的清脆在这命悬一线响起。接着便是以奋不顾身的姿态,峨嵋刺硬生生挑开云珠的剑,剑锋一偏,木床边的木柜被辟为两半。由于云珠之前灌注了所有的力量与真气,以为可以灭了我,却不料半路杀出了红蕖。
“你这个死女人,口口声声说爱王爷,没想到这么狠心,杀了我家小姐,便是杀你王爷。当真是最毒妇人心。”红蕖咬牙切齿,挡在我面前,身上涌动着戾气与怨恨。
我心内一暖,虽说红蕖只是苏轩奕天界太子府中荷花池内的一朵不起眼的芙蕖。如今为了我,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救我,还因此对眼前的女子有着千世万世的怨恨。
“红蕖。”我轻喊。红蕖回头看着我,怔怔地说:“我定不能让你有闪失的。”
正在此时,黄桑、容莲与菜头也闻声而来,看到满地的狼藉,死命护着结魂灯的我与红蕖。
“带王妃下去休息,王妃为了王爷的事,伤心过度了。”我向菜头他们说道。
此刻,云珠退去了戾气,只借着结魂灯的光,呆呆地看着床上夏月凌绝美的睡容,眼里溢满悲伤与柔软。菜头走过去,对她施了咒,禁去了她的功力,黄桑与容莲押着她往外走。她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夏月凌。那眼神仿若是在弥留之际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仿若一闭眼,便是天人永隔。那眼神里的悲切,太震慑人。让我心里甚是不安。
红蕖默不作声,蹲下身去清理地上的粥与瓷碗碎片。菜头也默不作声,快步走出门去,不一会儿,便与王福达抱了几床棉被与一个睡榻。
“你休息会儿。我在这里守着。”菜头说。我摇摇头,我是要守着他,让他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你不信任我,你竟然不信任我。”菜头的声音里有悲切,不等我说什么,转身就走。
喊道,回答我的却是红蕖:“小姐,菜头喜欢你。”她的声音冰冷,没有温度。我的心隐隐凉痛。她对菜头的心思,我岂不知?只是有了净尘的前尘,便不是我所能左右。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有些事不是你所能知道的。”
红蕖低头擦着地板,没吱声,好一会儿才问:“你可喜欢过我家太子?”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虽早知红蕖想问这个问题,却断然认为以她的性格是不会问出的。却不料她此刻却是毫不掩饰地问了出来。
“若躺在床上的是我家太子,小姐可否也会不计一切去救他?”红蕖咄咄逼人。
我闭上眼,胸口某个地方疼痛蔓延,“如果可以,我宁愿跟你家太子没有任何牵扯。”我缓慢地说。
是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与任何人没有牵扯。苏轩奕的悲剧便是我一手造成的。
“你当真绝情。亏我家太子为了你…”红蕖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