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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郑宫出来,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心情坏到了极点。明明母子二人都还爱着对方,却因为矜持和固执快要变成了陌生人。甚至于将来更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把对方视为了仇人。这宫廷高墙内权利、欲望的斗争,难道真的可以泯灭人的良知、亲情,甚至是一切?
想到这里,许寒芳更加烦躁,抬头看见嬴义威风凛凛地站在殿门外等候着自己,像尊泥塑的神像。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许寒芳走过去勉强笑笑说:“我们走吧!”
嬴义略一点头,恭敬地跟在后面,感觉有点像一个没有自我的影子。
许寒芳走了几步回头说:“我不习惯你跟在我后面走,我们并排走吧!”她实在是别扭身后寸步不离地跟个人!
嬴义一愣,惶恐的说:“末将不敢。”
许寒芳不自在地笑笑,嬴政弄了尊这样的“神”天天膏药似的贴在自己背后,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又一想,好像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离开大郑宫,走在雍地繁华的大街上,到处都能听到莺歌燕舞,一派浮华。
许寒芳慢慢在大街上走着,发现雍地的卫兵衣着竟也十分豪华,和咸阳衣着朴素的秦军截然不同。而且一个个都是不可一世,横行霸道的嘴脸。哼!真是什么样的领导带什么样的兵!每个人都和廖毐的嘴脸一样,让人讨厌!
许寒芳拒绝了坐马车,徒步往官驿走。边走边观察。心里暗叹:看廖毐在雍地的情形,有太后的撑腰,在正式反目之前,恐怕嬴政都奈何不了他。
前面哭喊声一片。许寒芳好奇的走过去观看。
嬴义一看人多,忙小心的护在身边。
一群卫兵押着五六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往前走。后面老老少少还跟了一群人,边哭边喊边追赶。路两边有百姓不住摇头叹息,可是没有人敢言语。
许寒芳一看,又是典型的强抢民女!心里暗恨,可是知道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今天管得了一件,管不了更多。即使今天管了把这些女人放了,明天这些女人的命运又如何?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吗?想到这里更加泄气。不是说自己能改变历史吗?自己能改变这些吗?能改变这些女人的地位吗?
究竟是管还是不管呢?管能管得了吗?可不管又实在看不下去!许寒芳正在低头犹豫间,听见一个卫兵说:“左尉大人,这里也有个长的不错!”
一个猥琐的声音说:“哟!是不错,也带走,给候爷!”不用看,只听声音就知道这个左尉不是什么好鸟!
许寒芳已经明白了,这些女子是给长信侯廖毐的。这个混蛋尽干点伤天害理的事!真是更想尽快把廖毐这个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祸害铲除掉!
卫兵笑嘻嘻向她走了过来,一副无赖模样地说:“走吧,跟着到候爷府去享福吧!”
许寒芳这才知道卫兵嘴里的人指的是自己,愣了一下,已握紧了拳头,准备痛扁这个败类一顿。哼!只要你敢碰本姑娘一下,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姑奶奶我不姓许!
卫兵已走到近前,抬手就要抓许寒芳。许寒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见卫兵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着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啃屎。
原来是身后的嬴义见卫兵要冒犯她,飞起一脚把卫兵踹飞。许寒芳欣赏地瞟了嬴义一眼。这家伙反应够迅速!
左尉一看自己手下的人挨了打,居然有人敢打他们?这还是第一次遇到的事。不可一世地叫嚷着走了过来:“什么人这么大胆?候爷的卫兵也敢打?拿下!”狗仗人势的样子,看得许寒芳气不打一处来。
嬴义已经紧握双拳,只等许寒芳一声令下。
许寒芳盯看着左尉,背着手昂着头,冷冷地说:“你拿拿我试试?”
左尉看许寒芳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再看许寒芳身后的嬴义一身甲胄,威风凛凛。虽然他是井底之蛙,也被二人的气势所慑,不禁一愣。不敢轻易动手,可就这样算了,又心有不甘。
雍地的护卫兵,大多是地痞无赖,为了出人头地,享清福所以投到廖毐门下,每天就是巴解着廖毐饮酒赌钱,寻花问柳,嬉笑作乐。这些卫兵平时都是为非作歹,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当地百姓敢怒不敢言。在雍地当兵乐子多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于是秦国各地的市井无赖蜂拥到雍地,投到廖毐门下,短短几个月竟然汇集了几万人之多。
许寒芳要不是自己身体不好,没了以往的力气。早就想把眼前这些人全狠狠痛扁一顿了。可是又一想自己还劝嬴政不能冲动,咬牙忍了下来。这里毕竟是廖毐的地盘。
许寒芳和左尉就这样僵持在这里。
马蹄声响起,街上的人纷纷惊慌地往两边躲闪。
一匹高头大马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大队骑兵护卫。马上一人不可一世,飞扬跋扈,正是廖毐。
廖毐看见左尉一行人立在街上,不悦地喊道:“停在这里干什么?站尸呢?”
左尉一看后台来了,在马前打了个千道:“回候爷,有个人把我们的人打了。”
廖毐撇着嘴,喝道:“哦?何人如此大胆?给本侯拿下!”
“是!”一群卫兵答应一声,如恶狼般就要扑上。
嬴义已抢身护在许寒芳身前,一副誓死保护的模样。
许寒芳看到嬴义舍身相护的模样,心里感动。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有了安全感和踏实感,又有了那日在井下的感觉,不觉笑了笑。
在嬴政和廖毐正式翻脸之前,许寒芳还不想和廖毐有正面冲突,高声道:“长信侯,你好呀!好久不见了!”
廖毐端坐在马上这才仔细观望,一看许寒芳正背着手笑眯眯地望着他,一愣:“哦!是韩姑娘,我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呢?原来是你!”脸上呈现出傲慢。
尽管看见这家伙就倒胃口,戏还得做!许寒芳笑眯眯地回答:“我刚从太后那里回来,正准备过府拜望呢!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了长信候。”说着眼睛瞟了瞟被抓的女子。意思很明显:你玩弄女人的事,恐怕太后还不知道吧?
廖毐微微一怔,极力掩饰道:“太后宫里缺宫女,本候为太后物色了一些正准备送进宫去。”他也不想惹她。惹她也等于给自己找麻烦。何况自己在外面找女人经她的嘴传给太后就更不好了!
许寒芳不以为然地挑眉笑笑,说道:“那我就不妨碍长信侯了。”
廖毐一群人打马,绝尘而去。
路上的百姓侧目而视,敢怒不敢言。
许寒芳看着廖毐的背影,愤愤地想: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转过头看见嬴义还是一脸高度警惕的样子,笑着赞道:“反应挺快呀!不错!不错!”
听到夸奖,嬴义一怔,恭谨地抱拳道:“保护您,这是末将的职责。”
许寒芳很不习惯嬴义拘谨的模样,可是只有一笑置之。
因为出了关中之后没多远就是难走的山路。队伍需要在雍地整顿一下,明天才会上路。
中午吃饭时,嬴义也是一动不动地立在许寒芳身边,犹如一尊神像。
许寒芳让其坐下一起吃饭,嬴义惊慌失措的拒绝:“尊卑有别,末将不敢!”
可是被人盯着,许寒芳好胃口也变成了没胃口。匆匆吃了几口饭,以“我要睡觉”为由赶快打发嬴义出去。好偷享一会儿私人空间。
隔着门,许寒芳看见嬴义神情庄重地立在门外,心里纳闷:他就不用吃饭吗?他就不用上厕所吗?他就不用睡觉吗?为何老跟着我,真受不了!
翻了个身又无奈地想:唉!蚊子呀蚊子,你真是用心良苦呀!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许寒芳美美睡了一觉,感觉精神抖擞。在驿馆闲着无事,就在驿馆内瞎溜达。嬴义又是如影随形。这让许寒芳更有些哭笑不得。驿馆里能出什么事?她又能走到哪里?
许寒芳走到了偏院,偏院是巴郡郡守的随从和嬴义率领的虎贲军居住的地方。偏院后面是马棚,从马棚那边传来了一阵说笑声。
说笑声吸引着许寒芳缓步往马棚走去。
马棚内,一群虎贲军正在给骏马洗澡、梳理。经过梳洗的骏马更显得膘肥体壮,雄赳赳气昂昂。
本来虎贲军正在说笑,看到许寒芳走了进来,立刻呼拉一下站起身来,倒身下拜。
许寒芳惊得往旁边一跳,摆着手大声说道:“你们不要拜来拜去的,我受不了!”她确实至今也没有习惯被别人跪来跪去。
众人看见许寒芳异常的反应,都迷惑不解。嬴义也难以理解地望着许寒芳。
许寒芳连连摆着手说:“大家快点都起来,都起来!”
众人望向嬴义,嬴义一摆手,虎贲军训练有素地整齐的站起来,垂手侍立。
许寒芳本来是想溜达一下放松放松,结果却整得浑身不自在。看到大家本来还有说有笑,见到自己后一个个拘谨肃穆,更觉无趣。她尴尬的笑笑说:“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就是没事想看看。”说着走到马棚内,看着高头骏马。
记得当初穿回来时就曾想学骑马,可是几年过去了也没有机会学,虽然对骑马还是很怯,但是还是禁不住道:“秦……嬴义,回头你教我骑马,好吗?”
嬴义吃惊地问:“您要学骑马?”女人想学骑马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许寒芳知道嬴义为什么吃惊,背着手歪着头笑着:“怎么?不行么?”笑得天真灿烂,顽皮可爱。
嬴义顿了一下,恭敬地答道:“是,末将遵命。”
许寒芳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不要天天一副恭恭谨谨的样子,我可已经把你当成我的一个老朋友了!”说完笑眯眯地拍了几下嬴义的肩膀,背着手走了。
嬴义被拍的一愣,怔怔想着许寒芳的话,又晕晕乎乎摸了摸被拍过的肩膀,半晌才回过神来发现许寒芳已经离去,急忙转身跟出去,却发现人跟丢了,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许寒芳刚走到驿馆前院,一个宫女进来禀报:“韩姑娘,太后传召。”
太后?上午刚见过面,她又找我干什么?烦人!许寒芳无可奈何跟着宫女往外走。
可许寒芳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大郑宫的路,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宫女也不答话,只是在前面走着。
许寒芳想既来之则安之,到了就知道了。跟着宫女走了一段,抬头一看,赫然是长信侯府。
巍峨的长信侯府俨然像一座王宫。
许寒芳知道咸阳也有一座长信侯府,那个府邸完全按照规格等级修建。可是这里的候府比咸阳的王宫还要气派三分,楼阁连绵,外墙高厚。许寒芳暗想:??也太傻了,连表面文章都不会做一做,如此张扬,嬴政不灭你灭谁?
许寒芳进了长信侯府,发现府内的奢侈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论白天黑夜,府中灯光辉煌,亮如白昼。亭台楼榭处处传来悦耳的丝竹声和歌伎高亢的歌声。
这在咸阳王宫无论如何是见不到的。因为嬴政本人就是个很简朴的人,也不喜欢奢靡的生活。特别是声色犬马的生活嬴政更为讨厌。记得前些时候赵国曾经献给嬴政一个歌舞乐团,表演的歌舞天下一绝,嬴政看了两回后说:“这些东西看多了使人颓废。”就再也没有看过。但为何嬴政统一六国后变了呢?
许寒芳随意地想着,走在长信侯府内的一路上,她看到有可容纳千人的歌舞厅;杂技区,杂技区里面有各种表演和竞技比赛,还有残忍的剑术比赛;游乐区里面是美女如云,幽静雅致的花园中大白天就可以看到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人最多最热闹的还是赌场,赌得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