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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寒芳透过门缝看见嬴义立在门外,似乎正在犹豫。扬声道:“进来吧!”
嬴义的高大的身躯一闪,端正地走进门来,躬身施礼。
许寒芳一看他又来了,不耐烦地说道:“别那么多礼行不行?”又一想这个人顽固的牛脾气,又颓然道:“算了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唉!反正改变不了他的思想。与其改变别人,不如改变自己!
“您昨天吩咐的事,末将已经查清楚了。”嬴义本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许寒芳指指对面的座位命令说:“坐下说。我不喜欢仰着脸和人说话。”
“是!”嬴义行了答谢礼端正地坐下。
许寒芳漫不经心地说:“说来听听!”
嬴义低声道:“末将打听过了。昨天晚上,您和末将看到的是巫术中的一种,是超度亡灵的礼。巴清昨天晚上应该是在为巴福超度,祈祷亡魂能够得到安息。”他边说还偷偷察看她的脸色。这个主子的喜怒哀乐他可是领教了,老是唬得自己心一跳一跳的。
许寒芳听了半天摸不着边际,忍不住问道:“这些不用打听,猜也能猜得到。只是搞不明白,巴清为何半夜偷偷摸摸地去?”
嬴义也摇摇头,打听别人的心思?这些如何能打听出来?想了一下,又道:“不过,末将还打听到,这是一种极庄严神圣的礼。只有对有大恩的人才会这样做。当地人也信奉巫术。巴家是巫术的传承人。”
许寒芳皱眉思索着道:“你的意思是说,巴福对巴清有大恩?所以巴清来以巫师的身份来超度他?——那巴福是谁害死的呢?巴清和巴福的死有何关系?”心中又一次升起谜团。
铜炉内的炭火越烧越旺,屋内的温度升了上来。二人都觉得有些躁热。许寒芳掏出手帕想要擦擦汗,看到了露出一角的红锦缎,随手把它扔在了几案上。
嬴义看着大红的锦缎问:“这是什么?”
许寒芳边擦汗随口回答:“不知道,今天在院内捡到的。看起来像是一块上乘的丝锦。——去,你去把炭火弄小点,太热了!”
嬴义起身边收拾炭火,边问:“您捡的?”禁不住有些好奇。
“嗯!”许寒芳点点头,又猛喝了几口茶,嗓子不再干的难受,接着说:“上面还绣有一个图案。”说着把丝锦展开。
嬴义一看,脸色一变:“这是楚人的心中的神鸟——凤!”
“凤?楚人?”许寒芳反问。
嬴义点点头说道:“我们国家的崇拜的是玄鸟,而楚国是凤。”
经嬴义一说,许寒芳已经完全想起来了,这些很古老很抽象的图案在她眼里看起来都是没什么特别,在各国人的眼里可不一样。
“楚人好赤”就是来源于对火神的崇拜之故,楚人尊凤是由其远祖拜日、尊凤的原始信仰衍化而来的,传说楚人的祖先‘祝融’就是火神兼雷神。
凤在楚人眼里不仅是神鸟,而且还是楚族、楚国尊严的象征。楚人尊凤已经渗透到各个领域。在楚国的生活物品中,凤的图像、绣像和雕像不胜枚举,楚人衣服上的刺绣图案也是以凤为主要内容。
“原来是楚国人的图腾!”许寒芳自言自语道。
“什么是图腾?”嬴义每次听到新名词就会问个明白,而且他的记忆力奇好,只要许寒芳说一变,他就能记住。
许寒芳思索着该如何解释:“图腾,是原始社会一种最早的宗教习俗信仰。人们把这种人类历史上最古老、最奇特的文化现象称为图腾文化。图腾是各民族对一种事物的认同与崇拜,而产生的一种精神力量,是每个民族的精神内核与源泉。氏族部落所处发展阶段不同,图腾的含义也就有所不同。有的把图腾认作血缘亲属;把图腾作为群体的祖先;把图腾看作保护神。——简单说就是你们崇拜的对象。”
嬴义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我们不光崇拜玄鸟,还崇拜熊和虎。不过拜的最多的还是玄鸟。”
这里怎么会出现了楚国的图腾呢?而且做工精良。丝是上好的丝,刺绣是精细的刺绣。明显不是一般身上的饰物。这可能是一面用来顶礼膜拜的旗子。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巴家庄园?这面旗子的主人是谁?许寒芳的心里又多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搞得许寒芳头都大了。本来只是好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许是潜意识里面不愿意有什么事情对嬴政有威胁,所以才不停的追查下去,谁知道越查越复杂。她颓然往地榻上一倒,呼道:“天呀,还让不让人活了?怎么这么复杂?”
嬴义表情凝重地说:“这里出现楚国的物品,说明这里一定还有楚国人的奸细。我们必须要查出来。”
许寒芳抱着头,蜷成一团呼道:“我知道,可是如何查?我们总不能一个一个去问吧?——我发现,我们两个真的是一对笨蛋,也都不是什么破案的好手!”想起电视上人家破案的效率和神速。暗自苦笑,自己和嬴义还真是没有这个天赋和本领。
嬴义思考了一阵,斩钉截铁地说:“依末将看还是通知郡守,让他来查。这事必须一查到底!”
许寒芳电击一样坐了起来,一口否定:“不行!你忘了我给你说过的话。你要是给郡守说了,他一定会上报到嬴政那里,以嬴政的性格,不把这些人全杀了才怪?”
嬴义听到许寒芳直呼大王的名讳,吃惊得望着她,主上的名讳岂能乱喊?这是大不敬之罪,而且会杀头的。
许寒芳看到嬴义惊异的目光,心知其意,嘿嘿一笑,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讪讪道:“你忘了,我是大王特准的不用遵守规矩的,我这样喊他喊习惯了。一时没改了口。”
嬴义默默地点点头,想起离开咸阳王宫时她就曾追着长安君成蟜打,后来还打了大王的头一下,也没见大王动怒。他惊奇又钦佩地看了许寒芳一眼,许寒芳大方地向他点头微笑。
许寒芳用商量的语气说:“我们还是慢慢查吧,我实在是不想连累无辜。”
嬴义迟疑了半晌,还是点点头,虽然内心觉得这样对大王不忠,可是也不愿违拗她的意思。
都说楚文化有浓厚的浪漫主义情调,崇尚自由,富有激情,善于想象,善歌好舞,但也信鬼好祠,重神厚巫,原始文化味道浓厚,还含有神化色彩。
想起这些,许寒芳觉得和屈怀还真有点像。想到屈怀,心里一动,楚国的奸细还真多!屈怀会害我吗?他可是认为我也是楚国人的!
那么巴家谁的性格像楚国人呢?脑海里不停搜索着,如果现在有电脑就好了,就可以把每个人的资料档案调出来看看。
许寒芳琢磨着说:“这么多人要查还真不好查,不过他(她)的图腾丢了,一定十分焦急和慌张,说不定会寻找,我们留心观察一下有谁在找东西。”
嬴义猛然想起说:“您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内总管巴仁,如此稳重的人,今天早上我出去时见他不知怎的看起来匆匆忙忙。刚才还把您撞翻在地。而且离开时好像就是在找东西。
“巴仁?”许寒芳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和浪漫激情、善歌好舞联系不上。”
嬴义浓黑的剑眉好看的皱到一起,说道:“您上次吃橘子时,不是给末将说任何事物不能只看外表吗?末将觉得人也是这样。”
一句话倒是说的许寒芳哑口无言,她发现嬴义认真起来还真是滴水不漏。眯着眼睛笑道:“你还挺会活学活用的?孺子可教!”
嬴义腼腆地一笑,低着头说:“是您教得好。”
“哟嗬!”许寒芳瞪大了眼睛,饶有兴致地说:“我们的嬴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说恭维话儿了?日头真是从西边出来了。”说着转着脖子在找太阳,然后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嬴义红着脸辩解说:“末将说的是真的,真的从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您让我写的那些东西,我都铭记于心。”的f9
许寒芳拍着嬴义的肩膀说:“呵呵,记住了好。记住了好!将来你要是一不小心穿到未来了,或许还会有用处。哈哈!”
嬴义望着笑得打跌的许寒芳,回味着她说的话,目光中又流露出神往……
嬴义暗中调查了多天,也没有看出巴仁的任何异样。每天只看到巴仁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工作,打理巴府内部事务,晚上回到家后就再也没有见他出过门,除了工作也很少和人打交道。巴仁做起事来小心翼翼,谦恭有礼。而且此人口碑很好,待人和善,任劳任怨,就是有些口吃。只是不知为何至今没有娶妻。
许寒芳从各种资料中去看也没有发现什么秘密。
二人经常坐在一起苦思冥想,如坠入云里雾里摸不着头绪……
静悄悄的春天的脚步来了。
随着春天的脚步的到来,一片生机的景象便随之来到四面八方,整个世界像刚从一个漫长的睡梦中苏醒过来。恢恢疏而不漏,许寒芳相信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忙里偷闲和嬴义在院中种了一些花草,经过精心的栽培已经发出嫩芽。单等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到来。
这其间吕不韦也和许寒芳通过几回书信,许寒芳把这里的事情夹七夹八的说了一些,只是至关重要的一些事情没有讲。这些事情早已经和嬴义说好了,谁也不能讲。否则巴家会有灭门之灾。嬴义很遵守承诺,只字未讲。
许寒芳得到了吕不韦的赞扬和夸奖,并在信中鼓励她好好做。看那口气好像不打算让许寒芳回咸阳了似了。难道是吕不韦给了巴家什么指示,不允许巴家再插手一切事务吗?许寒芳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再忙,许寒芳爱玩好动的本性没有改,天一暖和,隔不了几天就要骑着马出去走一走,转一转。看看小草发芽,听听小鸟唱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嬴义劝了几次,劝她少出门。许寒芳倒是很想得开,自我解嘲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会来,该躲过的自然会躲过。我总不能因为无形的威胁做个乌龟,一辈子不出门吧?”
嬴义只好每次都是出门前仔细检查,而且是检查了再检查。然后高度警惕地护卫在左右。几十个随行的虎贲军也是包围在左右,高度戒备。
许寒芳倒是怡然自得,休闲惬意。
随着第一场春雨无声的飘落。
一夜之间,院子里花圃中的花朵争相开放,红的、粉的、黄的……一朵朵,一片片把整个花圃装扮的五彩缤纷,异彩纷呈。空气中甜甜的花香让人陶醉。蜜蜂、蝴蝶在花间忙碌、嬉戏、起舞。
许寒芳也像小蜜蜂一样在花间忙碌着,捣弄着花圃里的花草,看着满园盛开的花朵展瓣吐蕊、争奇斗艳,心里十分快活。
经过昨天夜里一夜的思考,许寒芳已经暗暗打定主意,这两天就给巴清说准备到蜀郡去玩玩,直接把摊子撂给她后闪人,看她怎么办?还能躲吗?
一个虎贲军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走了进来,来到近前,双膝跪下,把盒子高高举过头顶,肃然禀报:“韩姑娘,大王赐给您的礼物。”
许寒芳反问:“礼物?”好好的怎么突然给自己礼物了?她埋好一颗花苗,撂下铲子,在身上蹭了蹭手上的土,迈步走出花圃。
嬴义转手把锦盒接了过来,跪下恭敬地呈上。
锦盒上还有封漆,搞得还挺神秘的。许寒芳启开锦盒,里面是卷丝锦。拿出来展开一看,丝锦上画了一枝桃花,画了一只小公鸡,仔细一看小公鸡还被画成了黑眼圈。
哈哈!看来蚊子同志画画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