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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从门口走进来,弹了弹裤子上的灰尘,看着江普,以苏芩从未见过的嗜血表情对江普道:“江普,你莫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你终于醒了,呜呜……”苏芩扑倒在莫靖远的怀里,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失声痛哭起来。
莫靖远放开思绪仔细去回想,却是一片空白,什么印象也没有,他失望地垂下眼皮,接着问道:“你家夫人为什么会被掳走?是我的仇人吗?”
“属下不敢。”
苏芩在房间里急得满头大汗,可这巴掌大的地方,又找不到什么工具,门口还守着两个人,她就算变成苍蝇,也飞不出去啊!
不,他不会拜的,苏芩狠狠地摇着头,甩开脑海中那不好的设想。
苏芩不敢去想他在海鲸帮的牢房里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杨科虽然不说,但也看得出对她有一些怨念。她十分的后悔,后悔得想杀了自己赔罪,有时候人的一个自以为对的选择,恰恰会影响和伤害到身边最想珍惜的人。莫靖远是,苏芩也是,她们不是不够相爱,只是少了一点信任和默契。所以存在主义哲学里面才会说:“他人即地狱。”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杨科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莫靖远受伤昏迷不醒的消息没敢告诉外界,只对外说莫靖远要去国外办点事,公司大小事务交给杨科打理。这段时间也把杨科累惨了,公司医院两头跑,莫氏才刚刚吞并江林,事情多得不敢想象,而苏芩,也在这里面占了重要的角色。
莫靖远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痰:“如果我真的答应了,那就是完全没活路了。”
说着说着,苏芩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颗地滴落下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她真的,等得害怕了。
“哦?”艾伦的脸上看不出开心或是不悦的表情,“这么说,我还得给你记大功一件了?”
“是。”张嫂在椅子上坐下,慢慢讲到:“您是莫氏集团的总裁,这您应该也知道了,杨先生是您多年的挚友,你们从十来岁的时候就认识了,这您也应该知道了。至于夫人,她是您的妻子……”
莫靖远许是虚弱,闭了闭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眼道:“我和海鲸帮,似乎没什么仇恨,你为什么要抓走我的妻子?”
“对,坚持住,马上就出来了!”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孩子,那么,自己失忆以前,应该是爱那个女人的吧?
莫靖远又咳嗽了几声,虚弱地对着苏芩说道:“你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的。”“张嫂,你说他,会不会,会不会醒不过来了?”苏芩替莫靖远擦完身体,拧着毛巾,失望地问张嫂道。
不知为何,莫靖远心里咻然一痛,抱着宝宝的动作更加轻柔起来,“我的儿子,必定是人中龙凤,此生定不平凡,那就叫莫不凡吧。”
她已经被骗得怕了,哪里肯再轻易相信别人。
莫靖远不露痕迹地抽出被苏芩抱在怀里的胳膊,淡淡地答非所问:“这里是医院?”
“吉人自有天相,先生会没事的。”张嫂叹口气,宽慰道。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有把握,先生会不会就这样躺一辈子,那也太可怜了。
苏芩这下真的懵了,她急切地拉着莫靖远的胳膊,“你再好好想想,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他讨厌这种情绪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觉。
苏芩没有好好的坐月子,每天都守在莫靖远的床前,为他量体温,擦身子,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慢慢痊愈,长出了粉红色的新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醒不过来,一躺,就躺了一个多月。
艾伦灭掉烟头,继续说道:“七年前,秦以风到美国留学,他似乎比你自己还清楚我们之间的恩怨,我和他达成协议,合力整垮你,他吞并你的公司,我吞并你背后的黑势力,这是很好的交易不是吗?”
苏芩签完字,杨科接过文件,深深地看了莫靖远一眼,也是叹气:“他要是再不醒过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了。”
“不!”苏芩嘶吼一声,眼泪已经包不住,滚滚地汹涌地砸了下来,“别再打了,我求求你,我跪下来求你好不好?”说着,竟真的准备下跪。
艾伦唇角诡异地一勾,道:“不行呢,这场戏你若不看,会后悔终生的。”然后对着身后的黑衣人手下一招手,道:“将苏小姐带到大厅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那个趴在自己床边的小脑袋的时候,心里暖暖的好像要膨胀,可当她抬起头来,自己看到她的脸的时候,竟然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悲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多一会儿,手下接来一桶水,照着莫靖远的身上泼了下去,这一招果然像电视里演的一样百试百灵,莫靖远咳嗽几声,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伤口痛得紧,早就听张嫂说过,剖腹产虽然当时不痛,但过后更痛,还不如顺产,苏芩算是彻底地体会到了。
“你,你不知道我是谁?”苏芩止住了哭声,颤抖着问道。
江普脸色一白,颓然地垂下双臂,对着艾伦恭敬地喊了一声“帮主”,就立在一边不再出声。
又过了两天,苏芩能勉强下地了,那个保姆许是偷懒,经常见不到人影,苏芩口渴得厉害,叫了半天也叫不来人,只好自己撑着下床倒水喝,刚一落地,脚上突然无力,身子一个扑腾,眼看就要摔得四仰八叉,突然一个人影奔过来,一把扶住她,才让她幸免于难。
手下们又押着苏芩回了关她的那间房间,只是这一次苏芩的心里再也没有那么平静。莫靖远受了重伤,莫靖远被艾伦关起来了,莫靖远有可能会死,光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呼吸不畅。
苏芩忙大喊道:“来人啊!我要生了!”
手下探了探莫靖远的呼吸,又翻了翻莫靖远的眼皮,回道:“晕过去了。”
“你倒是贵人多忘事了。”艾伦从包里摸出香烟,立即有手下帮他点燃,他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眼圈,“可还记得海沙帮?”
莫靖远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张嫂说:“那就坐下来,慢慢讲给我听。”
一般的事情杨科可以做主,但关系到重大决策,杨科却没权利拿主意,这规矩是莫氏刚建立的时候杨科自己要求的,没想到今日倒成了绊脚石。而每当这个时候,苏芩就要模仿莫靖远的字迹在文件上签字。
苏芩顿时心跳加速,欣喜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蠕动着嘴唇,还未出声,眼泪又滚落了下来。
张嫂吓得一哆嗦,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先生,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何必再去追究,夫人刚生下小少爷您就出事了,她月子都没坐,每天守在您的病床边照顾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人活在世上,难道不应该珍惜当下吗?”
莫靖远将孩子还给张嫂,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艾伦脸上浮起一抹恼怒,瞬间消散,“没关系,你可以慢慢的考虑,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你若不答应,我可就先从这个大肚婆开始下手了,我听说孕妇的滋味非常的逍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帮主……”江普颤抖着唤了一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十分心痛吧?”何锐转过头,换了一张笑脸问苏芩道。
“用力!呼气!吸气!”
洗了一把脸,肚子痛得越加明显,苏芩捂着肚子,突然想起,她该生了!算了下时间,后天就是预产期,看来是真的要生了。
宝宝已经出生了一个多月了,但现在还没有名字,她在等着他醒来,一起为宝宝起名字,可是,他每天的每天,都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真的好害怕。
末了又问:“苏芩呢?”这几天,他已经知道了苏芩的名字。
莫靖远猛然一顿,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可是他更知道,自己的帮主,惩罚人的手段有多么的让人痛苦,他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半晌过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帮主,我并没有背叛您。我把莫靖远引过来,正好一网打尽,不是更好吗?”
莫靖远突然很想看看那个孩子,“张嫂,将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令人作呕。
过了几分钟,张嫂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重新进了书房,莫靖远忙迎过去,学着张嫂的样子把孩子接过来,却生怕抱坏了死的,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刚到大厅里,苏芩就知道完了。
夜里,苏芩趴在病床边上,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看,她翻了个身,却忘了自己是趴在病床上睡觉的,一动,就差点摔下去,这一动静,瞌睡也被吓醒了大半。
莫靖远微微颔首,道:“没什么,我是想问问你,我失忆之前发生的事。”
晚上,张嫂也回去休息去了,苏芩坐在床边,嘴里一如既往地对着床上毫无反应的莫靖远讲诉着今天的杂事:“小宝宝性格像你,从出生到现在,不哭也不闹,安静得很,张嫂越来越老了,她的白发越来越多,皱纹也越来越深。杨科为你撑着公司,可是如果你再不醒来,他也撑不住了。”
莫靖远虽然虚弱,但轻蔑地看着何锐的眼神却十分明显,“孬种,单打独斗你根本就打不过我,看看你身上的伤,你以为你多了不起?”
“我很好,我很好。”苏芩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流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他呢?”
艾伦走过去,坐到高高的椅子上,对手下吩咐着:“看看他怎么样?”
地出不四。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既想接近又怕接近的感觉,所以他刻意地疏远她,从不过问她的情况,就算后来杨科告诉他,她是他的妻,他也躲着她。
“不。”苏芩下意识地拒绝道:“我受了惊吓,身体不舒服,改天再看吧。”
张嫂懦懦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张嫂欣喜地笑了,“好好,就叫不凡。”
“行啊。”艾伦轻轻抚摸着手枪的枪管,脸色阴沉得可怕,“没想到我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居然会背叛我。”
或许,忘记她,就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不行,出来的是脚,必须上医院剖腹,否则母子不保!”
一滴眼泪滴到莫靖远的手背上,苏芩没有发现,他的手指突然弯了弯,瞬间又恢复原样。
涣散的眼神在看到苏芩以后突然猛的一缩,他挣扎着问道:“苏芩,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苏芩恨恨地瞪着艾伦,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觉得他面目可憎。
苏芩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原来跟了莫靖远已经这么多年的江普竟然也是卧底!那么刚刚外面的打斗应该就是莫靖远了,现在艾伦还好好地站在这里,那么莫靖远……
就这样,苏芩被浩浩荡荡地带出了房间。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血腥味比在房间里的时候更重,从四面八方扑过来,苏芩用力地咬着牙关,才让自己没有吐出来。
艾伦眯着眼睛,眼神从江普身上扫过,有些轻蔑的说:“他啊,绑起来,扔到地牢里去。”
张嫂道:“夫人听说城南的西圣寺非常的灵验,一大早就去庙里上香去了,求菩萨保佑先生早日康复,保佑小少爷茁壮成长。”
“算了。”杨科摆摆手,“我先回公司了,你也不要太内疚。”
这时何锐走进大厅,他也受了一些伤,但看起来都不严重,经过简单的包扎以后,已经不再流血,他二话不说,走到莫靖远面前,抬腿一脚踢到莫靖远的腹部。
莫靖远虽然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生活背景,不记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