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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个小小的沙漠,也值得炫耀么。”
叶飞孤耸耸肩:“总比被锁在这悬崖深处强吧。”
怪人冷哼:“我威风的时候,你的十代前世还在娘胎里。”
叶飞孤哦了一声,出言讽刺:“这么厉害,看来以前前辈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主。不过我很好奇啊,前辈你这么牛比的人物,为何又被困在这里了?”
“强中更有强中手,好汉也敌不过人多。”怪人磔磔的笑道:“失次手,能有什么大不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被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孤独到老呗。”陈小乐见那人总是一副嘲讽的语气,心中不快,说话也就没个客气。
怪人看着他,好像在看着一个病入膏肓的白痴一样:“我在这里修炼,无人打扰,心无旁骛,不知有多快活,你一个奶娃娃如何能晓得?”
叶飞孤也不自禁的冷哼出声:“那我倒要请教,前辈你的修为到了地境了么?”
“没有。”
叶飞孤冷笑一声:“地境不到,有什么可炫耀的?”
“你只道修为的等级越高,人就越强大。根本就是坐井观天,略窥修为门径,如此修练法,终生也难登不朽不死的境界。小子,修者若是不能长生不死,日日夜夜的修练又有何用?”
怪人言语中对他甚是不屑,叶飞孤生性豁达,也不以为意,道:“我只知修为修到天境的境界,便可进一步修魂,超脱生死,大道成,才能肉身不朽。”
怪人仰天大笑,身子巨颤,那绑着他的铁链也随着他的颤动铿锵作响,传入耳中,便如刀剑相交,金戈拼力,隐隐有杀伐之意自笑声中传出,叶飞孤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又向后退了两步。
“如今的修者当真是本末倒置,愚昧不堪,小子,我问你,一个人的寿命几何?”
叶飞孤想了想,答道:“人生七十古来稀,炼气期修者虽活得长些,百岁也就差不多该寿终正寝了。只有到了凝丹,寿命才开始增长,活过千岁的也不多见。”
“我再问你,一个天赋异秉的少年,自幼修炼,要多久方能修到天境?”
叶飞孤沉吟了片刻,小心的给出了自己认同的答案:“七千年能修成天境,便是天纵之才了。”
这个答案其实是不确切的,但怪人并不反驳他,随着他的话锋说道:“好,人生苦短,七千年,垂垂老矣。就算苦苦挣扎,能够在最后的时光里修成大道,肉身不朽。以一介风烛残年之身,永生于世,还谈何乐趣,简直就是煎熬!
叶飞孤暗觉他说的大有道理,不由问道:“你有捷径?”
“我没有什么捷径。”怪人横了他一眼,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不一定非要修到天境再去修魂,修魂与修炼是可以同步的,神魂有一分长进,真元的提升就有八分,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可我听说修魂之路艰险无比,稍有不慎,便会神飞魄散,永不超生。”
怪人冷冰冰的说:“富贵险中求,想要长生,就先要将生死置之度外。畏首畏尾,不敢舍命一搏,怎能修成大道,不死不朽?”
叶飞孤听他说得稀奇,与师门所讲截然不同,顿时兴致盎然,对他怪异的形貌也减轻了些惧意:“愿听前辈讲授修魂之道。”
“你这会儿不怕修魂艰险了?”
叶飞孤长叹一声,颓然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已被逐出师门,如今举目无亲,孑然一身,再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
“名缰利锁,爱欲亲情,最是绊人,你如今失去一切,未尝不是件好事。”怪人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就是始终参不透爱欲一劫,才不能修成大道,然而浮生千万,又有几人能够太上忘情?”
叶飞孤皱着眉头,心下有了几分迟疑:“修魂要摈弃一切欲望么?”
“倒也未必,有的人就能两者兼顾,非有大智慧,大定力,不能如此。”
叶飞孤想了想,忽然问:“真的有人无欲无求么?对于修成大道的渴求,对于长生不死的期待,对于超然世外的憧憬,这些难道不是欲望?”
怪人呆了一呆,放声长笑。
“是我太执着,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叶飞孤被他一场大笑笑得莫名其妙,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是我心里放不下,不是手里放不下。因为总是惧怕爱欲对修魂造成阻碍,所以招致心魔,不能专心为一。”
他见叶飞孤仍然一副云里雾里的德性,便笑着给他解释:“修魂五戒,乃是戒急,懦,懒,惧,躁,并没有戒欲一说,是我想当然了,为了爱欲而犯了惧念,实在是得不偿失。”
叶飞孤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你怎么会被锁在这悬崖之下的?”
怪人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似是往昔峥嵘,又涌上心头,过了半晌,先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叫半殇,不瞒你说,我并非人类,也不属于这六界之中。”
“超脱六界,不入轮回?”叶飞孤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550章旧事
“你故事听得太多了。”半殇扫了叶飞孤一眼,道:“我本是魔主悖天的一个元神分身,夺舍之后,取名半殇。当初悖天力排众议,非要迎娶四大魔妃,弃置魔后于冷宫,我作为他的元神分身,同气连枝,极力劝谏,他竟然甘愿自损元神也要将我破碎抹杀!我心中惧极,私自逃出魔国,一个人流荡在天涯海角,修魂修武,欲待自成大道。本来进境神速,十年便修到了四分元神归一,只差一步便可修成大道!就在那时,我爱上了一个女人,她是当时洪荒道门领袖云玄通的女儿,身份比公主还要尊贵,但我一见钟情,爱她爱得不顾一切!结果,你猜结果如何?”
悖天!这本是个让三界都胆寒的名字,提起悖天,人类的第一反应就是腿软。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只要提到魔主悖天四字,老一辈的修者也都会赫然变色,胆颤心惊。
悖天是不世的枭雄,但长江后浪推前浪,他的时代早已终止,魔国也沦落到苟延残喘的地步,不复昔年雄霸威风。世事浮沉,就算是三清和佛祖,最好不也一样飞离地球,到了星外重建天地去了么。
叶飞孤听到他是魔主悖天的分身,一时心神大乱,不知是该出手斩妖屠魔,还是静观其变,自从被师门逐出,他对于魔人与妖邪的恨意大减,只觉世上所谓名门正派未必就高人一等,妖魔禽兽,也未必一定十恶不赦。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好结果了。”
半殇虎目中流出两滴浊泪,仰面朝天长长叹了口气。
“云玄通得知我和秀秀之事,勃然大怒,邀我决战于太一山之颠,那时他已是天境,渡过了天地两劫,只差人劫,便可成不朽之身,我如何敌得他过,被他一掌打成重伤。云玄通却不杀我,将我囚禁在这悬崖之底,在太乙精钢之上布下五行符,使我永世不得翻身!秀秀,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眼睁睁看我为她堕入深渊,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叶飞孤摇了摇头,心中生出一股怜悯。
“人魔自古不两立,你这又是何苦?”
半殇颓然说道:“情之所衷,就算明知不可,又如何能阻止得了沸腾的心?”
叶飞孤无暇和他讨论情爱之事,沉声问道:“你既是魔主分身,当熟知魔国之事了?”
“你待怎样?”
“你不用多疑,我只是想问问,是否只有魔人才会有七飞通脉之身?”
半殇看了看他,纵声长笑,声如夜枭悲鸣,猛鬼嚎哭。
叶飞孤脸色一沉,道:“你笑什么?”
半殇猛然收敛笑容,眼中仍是笑意盈盈:“我笑你无知,一派胡言!纯正的魔人,修炼时根本不需要打通筋脉,因为魔人的筋脉天生就是通的。为什么魔人往往修练速度要远远胜过人类?因为他们不需要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通三关,开任督二脉上。所以七飞通脉在于魔人而言,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六界之中,只有人类才需要打通筋脉,也只有人类才会把什么七飞通脉看得那么重!”
叶飞孤呆立当场,喃喃地说:“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你得得罪了仙界?”
“我没有!”叶飞孤愤怒的吼道:“我没有!仙人说七飞通脉之身的全都是魔国的奸细,我是!所以我被逐出了师门!”
半殇听叶飞孤讲了遭遇,脸上的干皮皱成一团,莞尔一笑。
“小兄弟,这就是命数,别人就算知道仙人说的话是狗屁,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只有我魔国才敢跟仙界正面对抗,仙主道行再高,又能奈我何!”
“别痴心妄想了!”叶飞孤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子叫道:“魔国早就要完蛋了。当前仙人在雾隐国击溃魔军,仙主联合人界,合军数百万,横扫魔国,悖天节节败退,一路退回洪荒魔国,毫无还手之力,魔国也最终被封印!全天下都知道,魔国完了!”
“你胡说!”半殇仿佛一头困狮一样嘶声咆哮,叶飞孤只见一道血红气墙横着推了过来,所过之处,砖石无不粉碎,吃了一惊,身子向后疾退,一直退到屋外,飞身而起,险险躲了过去。
巨大的声波在幽谷之中四处回荡,余音袅袅,震得心神阵阵的发痛。
“悖天乃六界第一强者,他不会输的,他不会输的!”半殇两只铜铃般的大眼里,缓缓流出涔涔的鲜血,脸上早已风干腐烂的肌肉皮肤,因为剧烈的颤动,一片片从脸骨上跌落在地,其形恐怖已极。
叶飞孤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就算悖天天下第一,但他穷兵黩武,众叛亲离,引得三界共怒,怎会不败!”
“我不信,我不信!仙界的废物不可能战胜悖天!不可能!”
两个人相对默然良久,半殇陡然说道:“我教你练魂,你救我出来。”
叶飞孤看了一眼幽谷中的桃花,有的纯白如雪,有的深红如血,大多数是千瓣桃红,呈现出温柔的粉红色,在这空旷的幽谷中辉映出令人心醉的绝美。他自付没有本事独力攀上去,半殇能够辟谷不食,熬过数千年,他可不能,饿上几个月天差不多就要挂了。
修魂风险虽大,受益更大,半殇不是说了么,修魂的境界进一分,修为便能进八分,元力在体外的凝结力度恒久强化,莫说百丈,便是千丈,也照样上得去。
“好。”寻思了片刻,叶飞孤终是答应了半殇。
“修魂分为宁神,出壳,魂想,双窍,元神双分,守元,元神四分,归一,清明,大成十个阶段,我如今已经到了元神四分,只需再进一小步,便可去迎接天地人三个劫难。你现在宁神静气,抱元守一,我将练魂之法传授于你。”
叶飞孤见他说得郑重,不敢怠慢,平息了心境,气沉丹田,进入冥想状态,就见自半殇的眸子里飞射而出无数金黄色的方块字符,排山倒海般钻入他的脑中,那些字符仿佛成千上万的金砖,将他的识海塞的满满当当,几要膨胀爆裂。
第551章越阶炼魂
那痛楚犹如万箭穿心,千针扎胃,言语难以形容其万中之一。
叶飞孤从小到大,从未经受过如此惨烈的痛苦,嘶声叫喊,双拳齐出,强大元力击在山岩上,溅起无数飞石,空谷之中,四面环山,一时间山石激荡,不少打入他身体,鲜血登时窜飞而出。
“心本明镜,不染尘埃。一念蹉跎,万世不覆,醒!”半殇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在空中凝聚成形,方方正正的小字,血红色渡着金边,一个一个印入叶飞孤的眉心。识海中的大片金字渐渐消融,叶飞孤攥的流血的拳头渐渐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