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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傅在我身边叹息了一声,终究还是带着责备的语气叫了我一声:“承一。”
我闭口不言了,但不代表这样我心里就舒服了,刘珍梦看着刘师傅这次的态度也不是要护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哼了一声,抓起她的手提包就冲出了家门。
“让你看笑话了。”刘师傅倚着栏杆疲惫的说道。
我没有答话,只是沉默了一阵子,对刘师傅说道:“你没有吃饭吧?我去买点儿吃的,买点儿酒,咱们喝点儿,我陪你说说话。”
“好,好好……”刘师傅忙不迭的答应着,此刻他哪里还像那个充满神秘,在天津圈子里人人畏惧,敬重的山字脉传人?他只像是一个普通的,寂寞的老人。
※※※
“我是没有想到啊,小囡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承一,我心里苦啊。”就在刘师傅的书房里,我们面前摆着许多的菜,竟然被刘师傅吃了大半。
一个下午,我们都在谈天说地,说一些修者圈子里的趣事儿,没想到,到了夕阳西下之时,或者是酒够了,或许是心里的苦已经再也关不住了,刘师傅竟然给我说了那么一句话。
我没说话,又开了一瓶二锅头,看着刘师傅,刘师傅一迭声地说道:“倒上,给我倒上,人生难得几回醉,这怕是我最后一回醉了。”
我依言把酒给刘师傅倒上了,在倒酒的过程中,我轻声的对刘师傅说道:“什么叫最后一回醉了,过些日子,你不是叫我过来吗?我天天陪你喝。”
“呵呵,那不能喝,那一个月时间,是我要传道统给你呢,哪能喝酒?”刘师傅眯着一双醉眼,对我说道。
刘师傅要把他的道统传与我?我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对刘师傅说道:“刘师傅,我怕是不能跟着你学那个,贪多嚼不烂,我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啊。”
刘师傅一下子火了,拍着桌子说道:“你是看不起我还是咋的?难道你就生生的看着我这门手艺断了传承?我还有脸去见我祖宗吗?”
“没,真没有!”我认真的对刘师傅说道,然后稍微思考了一下,对刘师傅说道:“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这小子在制器方面一定会有天才的,因为他之前算得上是阵法大师了,而且是年轻一辈的阵法大师。”
“嗯?这制器阵法的确很重要,毕竟很多东西要起作用,主要就是要篆刻阵法。你介绍的人,人品我信得过,就如你和你师父,人品我都信得过,那到时候带来我看看吧。”刘师傅抿了一口酒,竟然非常直爽的就答应了。
我能理解他这一份直爽,到了这个时候,生命所剩无多,这一份道统能传下去,就已经是幸运,何况还是一个有天分,人品又靠得住的年轻后生来承这份道统呢?刘师傅没有拒绝的理由。
仿佛说好了这个,也放下了刘师傅的一大桩心事,他痛痛快快又喝了一大口酒,对我说道:“承一,你不要怪珍梦,其实我对她终究是恨不起来的,都是怪我啊,再好的孩子,这么长时间的躺在床上,还要承受着身体的痛苦,看着自己‘腐烂’,心理都会扭曲的。是我,怪我,我凭什么能对她生气啊?”
我不说话,只是陪刘师傅喝着,如果这样想,他能好受一点儿,那么就让他这样想吧,哪一对父母不都是如此,就算自己的孩子千错万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难道心里就不会给自己的孩子找理由吗?
父爱,母爱,那是割不断的,最有韧性的爱,到死也不会消亡,既然是这样,又为何不找个理由让自己好过一些呢?
有些事情,有些爱,你谈不了原则,即便是那个承载你爱的人,被全世界所唾弃,你也没办法不爱他(她)。
第十章 影碟的内容(一)
我是第二天上午才离开的刘师傅家,刘珍梦就和我预料的一样,到我离开她都没有回家。
昨天,我和刘师傅一直交谈到深夜,才各自睡去,因为酒醉,刘师傅说了很多,我都记得,记得他说常常一个人在屋子里寂寞。
记得他说他一个人弄顿简单的吃的,都要花一个小时时间,还是在屋里有东西可吃的情况下。
他也说,刘珍梦偶尔会给他带吃的回来。
他还告诉我,其实他偷偷放了一个阴魂跟在刘珍梦的左右。
“承一啊,我是没办法,这孩子从我给她续命开始,就是电视陪着,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她没有朋友,更没有爱情,所以她很喜欢接触男孩子……承一,你能理解吧?可是,我害怕来娣的身体被她糟蹋了,然后我……”
刘师傅终究没有说下去,但是我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就够了,他的父爱到底还是没有超越底线和善良,他知道不能让自己女儿的欲望糟蹋了关来娣。
我走的不是那么潇洒,也潇洒不起来,所以到附近的菜市场给刘师傅买了一大堆吃的,放冰箱里,更不嫌累的,搬了一个冰箱到刘师傅所在的三楼,在里面堆满了方便食品。
我原本还想去保姆市场,请个保姆什么的来照顾刘师傅,可惜被刘师傅拒绝了,他说不想有人参与他和女儿的生活。
说这话的时候,刘师傅的表情苦涩,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我却不想去猜测了,有些事情知道了,无力改变,还不如不知道。
离开的时候,刘师傅送我一路送到了小区门口,他不在意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毕竟他老的太吓人了,可他还是执意的送了我那么远……
在我要上车的时候,刘师傅小声对我说了一句:“如果珍梦有你一半那么孝顺,我哪怕背负百世的因果又如何?”
我一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对刘师傅笑了笑,然后让他回去,自己上了车。
或许,在刘师傅的梦中,想要强留的只是很多年以前那个脆生生的叫着爸爸的刘珍梦吧,只可惜终究只是强留的……
※※※
到了北京,我没有要任何人来接我,只是自己打车径直去了承清哥的家。
难为承清哥那么爱清静一个人,如今家里可热闹的紧,承心哥,承真,承愿,如月,慧根儿,连沁淮都来凑热闹,所以,一进门,我看见的就是承清哥的苦瓜脸。
一副不堪忍受,却不得不忍受的表情。
没有多余的废话,难得我们几个师兄妹聚齐了,当然第一件事,就是要一起看那一张收藏已久的影碟,沁淮这小子倒也会来事儿,在这种时候,主动的避开了。
不是他不好奇,而是这种牵扯漩涡太深的事儿,又是我们师门的事儿,以他的身份的确不好知道太多。
随着影碟的放映,房间开始安静了下来。
每一个人都在认真的观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影碟就播放完了上一次我看过的内容。
到这里的时候,影碟出现了短暂的黑暗,接着有画面的镜头出现时,地点已经在另外一个地点了,是在一艘船上,镜头有些摇摇晃晃的不稳。
然后我们听见了一阵儿噪杂的声音,这其中我特别分明的听见了师父的声音,但具体在说些什么,声音开得再大也听不清楚,除非用专业的设备,我们没有那个。
但江一有吧,我点上了一支烟,皱着眉头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这个,仿佛只是本能的想到了。
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吧,江一既然如此坦然的把影碟交给我,那至少说明他没有看出什么来。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镜头已经开始慢慢的转开了,开始拍摄周围的景象,这是一段陌生的江面,周围是不知名的低矮群山,青青绿绿的,看起来很美。
我们都仔细的盯着这个地方,但就凭几个镜头,根本认不出这是哪里,记忆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和这里重合,包括从小跟着王师叔走南闯北的承真都一脸茫然。
看来,光凭影碟就判断师父他们的足迹根本就不现实。
拍摄了一小会儿风景,又一次是师父站到了镜头面前,这一次没有和慧大爷的打闹,师父就是那么平静的站在了镜头的面前。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站在镜头面前的师父虽然一脸平静,故作轻松,实际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态。
我双眼紧紧的盯着镜头,发现师父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感觉,衣服却很干爽,干净的样子,看着像才洗过澡一般,但是真实的情况是这样吗?
我看着周围的江面,总有一种师父下过水的感觉。
“承一,这里的风景也不错,特意拍摄来给你们看看。”师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对我说道。
接着,他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踱步到了船舷边上,镜头也就那么晃晃悠悠的跟着他,师父望着江面,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我说话:“承一,离开你也有一段日子了,最近老想起和你小子在竹林小筑的日子。”
这一句话原本让我有些伤感,可是下一句,师父就话锋一转,莫名其妙地说道:“那真是一段倍受折磨的日子啊!”
我一下就愣了,倍受折磨的日子?
而我师兄妹们,同时转头看着我,连如月也是,那目光中尽是问询的味道,弄得我脸一红,‘恼羞成怒’地说道:“看啥看,好好看影碟,我咋知道这个死老头儿为啥会这样说?!”
只要看着师父,我不自然的就会用上和他对话的语气来说话,连死老头儿这种用词也不自觉的用上了,我甚至还有我屁股马上就会被踢一脚的错觉,可事实上什么也没发生。
师父还只是在电视里说着话:“知道为什么吗?和你住在一起,就只能吃你小子做的饭,你完全就没有掌握做饭的精髓,做牛肉,一定要配上香菜,做鱼就一定要有芹菜叶子提味儿,你小子做的是什么啊?牛肉就是牛肉,鱼就是鱼?你为啥你不把牛肉和鱼干脆扔水里白煮了好?你折磨死我了!”
师父说到最后,仿佛是有一些激动,几乎是跳着脚在控诉我的‘罪行’!旁边还有慧大爷的旁白:“额就说咧,吃素好,吃啥是啥,吃肉真麻烦!就像额吃个鸡蛋,也不用那个啥东西来配着吃。”
我哭笑不得,脸上一阵儿青,一阵儿白,我是这样的做菜的吗?是这样的吗?师父为啥要在影碟里和我说这个?
他这番话,已经引起了巨大的效果,就比如正在喝茶的承清哥‘噗’的一声就喷了出来,正在吃什么零食的承真,一下子就被咽到了,连声咳嗽。
然后,每个人都神色怪异的望着我,嗯,做牛肉不放香菜的小子。
但是下一刻师父好像就平静了,自顾自地说道:“做菜看人,所以我要教育你小子的就是,一件事情就好比做牛肉,不是有牛肉就行了,各种细枝末节的配合,才能做出好吃的牛肉,你小子懂了吗?如果你不懂,你就是把牛肉煮熟了而已,味道也就事与愿违了。”
说完,师父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气哼哼的转身走了!
而我却眉头一皱,好像抓住了点儿什么,又没有抓住的样子,可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情,师父说这句话,一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接下来镜头一转,再一次出现的竟然是承心哥的师父,陈师叔!
承心哥也一下子就激动了,在镜头前的陈师叔仿佛也有掩藏不住的疲惫,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到此时,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盘影碟绝对不简单!
第十一章 影碟的内容(二)
站在镜头前的陈师叔比我师父温尔文雅多了,他看着镜头的目光多是温和和慈爱,就如同承心哥站在他面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