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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墨桃花尽嫣然-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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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给串成糖葫芦。

他本属意坐山观虎斗,把战火给引到萧胤身上,可没想到,如今,就连自己也被波及了。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尉迟非驰的确是死在他的手上,尉迟非玉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只怕,以后无容身之地事小,惹来杀身之祸是真,倒不如见机识趣地与这两人合作吧。

尉迟非玉凌厉的眼一眨也不眨的望着萧胤,极慢地从唇缝里挤出骇人心魄的一句话:“你们以为,杀了我,青州的兵权,便能拿得回去了么?”

“所以,朕暂时还没打算要你的命。”萧胤语意轻柔地摇摇头,那双似是被火迷蒙了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深不见底,眉眼辗转间,是蓄势待发的气势与诡谲难测的深沉:“不过,若是尉迟总管不识好歹,自然有人会结果你的性命,毕竟,卫王府总管一职,觊觎的人可不在少数。”

到了最后,像是有意要附和蓦嫣一样,他瞥了聂云瀚一眼,声音里突然带上了几分戏谑,唇角浮起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笑意:“你说呢,聂将军?”

聂云瀚彻底无语了,左右为难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用手掩着唇,干咳了一声。

与狸谋皮

半晌无声。

尉迟非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是一阵青,许是没想到因着聂云瀚的倒戈相向,让自己无端陷入了囹圄之中,反倒陷入了被动,被人就这么牵着鼻子走。总是实在如此窘境之下,他仍旧不紧不慢,垂下头思虑了片刻,像是要确定什么,好一会儿之后,才复又开口。

“这卫王府总管的位子,我做不做都无关紧要。”他刻意绽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那深邃的目光,扫了聂云瀚一眼,尔后,便带着隐隐燃烧的火炬,毫不留情地烧向萧胤,带着挑衅的寒光:“倘若聂将军有意,我尉迟非玉即便是让出来,又何妨呢?不过是能者居之罢了。”

“看不出来,尉迟总管倒真是恁地大方。”萧胤摇摇头,挑起墨眉,眼中有一道精光一闪而逝,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戏谑和讥诮的意味,有意无意地瞥了瞥聂云瀚:“只不过,希望如此大方的言论,最终不会沦为一句空话才好。”

聂云瀚自然知道,尉迟非玉是企图在此刻收买他,让他倒戈相向,而萧胤的告诫也不无道理,他若显得太没原则,只恐落了下乘。于是,他选择一声不吭,干脆端起桌上的茶水品了起来,全不表态。

倒是偎在萧胤怀里的蓦嫣,后背一阵汗湿,冰凉刺骨。看着眼前这两个腹黑高手过招,招招无形,却极具杀伤力,她的头皮便一阵接一阵地发麻。

尉迟非玉见聂云瀚不表态,知他有意坐山观虎斗,眼珠一转,立刻计上心来。

“当日,卫王爷性命垂危,陛下明知自己的世子身世,竟然能够冷淡若斯,眼见生父含恨而终,绝情决意到死也不肯开口认父。”为了占到上风,他半真半假地慢慢勾起了薄唇,染足了危险而邪恶的笑意,不惜旧事重提,以此开罪萧胤:“我还以为,陛下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承继江山,当真不在乎青州这块小小的鸡肋,今日看来,许是我料想错了。”

“世人皆知,卫王只有一个双腿不良于行的独女,哪里还需要朕这种大逆不道的儿子?认与不认,有何区别?”萧胤从容不迫地敛淡了笑容,挑起剃锐的眉,嘴角的笑意褪到最后,只凝了一分皮笑肉不笑,更添了几分阴冷:“尉迟总管不知道么,朕素来是贪得无厌之人,别说是鸡肋,就算是一根鸡骨头,也绝不会轻易打赏给外人!”

尉迟非玉见萧胤油盐不进,脸色越发地沉郁凝重起来。为了扳回劣势,他不惜打蛇随棍上,揪住萧胤的话尾,作为反攻的利器:“所以,陛下今日就打算利用这位名正言顺的郡主来打开局面,企图就此接掌青州的一切?”末了,他冷笑一声,轻慢地瞥了一眼蓦嫣,眼光里满是不屑的刺,缓缓地吐出了声音,带点不可置信的轻蔑:“这个女子,有足够的能耐么,竟能让陛下委以如此重任?”

本来,蓦嫣是没打算开口的,可是,尉迟非玉那夹枪带棒的话语中无端出现了“利用”二字,实在是刺耳的很,她皱了皱眉,心里大大的不舒服,有点呕。

“蓦蓦,总管大人他似乎不怎么看好你呢。”萧胤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忽略怀中女子的情绪变化?“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也该端出点郡主的架子来了。”

这样的提醒,算不算邀请她也参与到这腹黑的对决中来?

“陛下,尉迟总管说得一点也不错,我区区一介女子,实在是能力有限,怎么管得住这数十万舞刀弄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粗鲁汉子?”蓦嫣温温吞吞地开口,眉宇间有一种恣肆且无拘无束的轻慢随着神色流露了出来。她思及之前萧胤曾经暗示尉迟非玉身份特殊,便打算使出豁哄黑诈的手段,投石问路,以印证自己的猜测:“而且,尉迟总管多年来忍辱负重,借花献佛,不过是想要为母讨回公道,这样的孝感动天,我倒真的是佩服得很,陛下何不成全他呢?”

那话一入耳,尉迟非玉的面色倏地变为煞白,眼睛黑洞洞地望着身前的她,像两口黝黯干涸的井,深不见底。他没料到这个女子竟然能洞悉自己的意图,只觉心惊肉跳。

“蓦蓦说得在理。”萧胤面露赞许的笑容,看起来更是诡谲:“百行以孝为先嘛!”

“只是,外头那票士卒,对北夷人可是恨得咬牙切齿。”蓦嫣轻轻地笑着,平静的举止表情之下,她其实极为紧张,心弦蹦得极紧,可眉目上头,却显出了一丝冷冷淡淡,吐出来的字眼个个犀利,似乎全都刻意戳在尉迟非玉的痛处之上:“倘若他们一不小心得知,尉迟总管的母亲身份特殊,而尉迟总管掌控卫王府是别有所图,不知,素来直率的他们将会作何反应呢?会不会认为,尉迟总管你是北夷的细作呢?”

“你!”微眯着眼,瞪着眼前笑意深沉的萧胤和媚态十足地蓦嫣,额上的青筋猛地一抽,脸色忽红忽白,一副急怒攻心的模样!

“尉迟非玉,该要如何做,你不如先斟酌斟酌。”萧胤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经意,像是闲话家常一般,连语气也是那般漫不经心,黑眸灼亮得骇人:“朕不急,你也别急,莫要伤了肝脾。”

“陛下,北夷如今正纠集大军,来势汹汹,企图进犯,若非因为北夷摄政王命在旦夕,只怕早已越过边境了。”万般无奈之下,尉迟非玉只得亮出最后的一张王牌。他实在不确定萧胤的用意,说他是冲着军权而来,可是,为何却那般不急不缓,难道,他不知道青州如今的形势吃紧么?“不管怎么说,这江山到底也是你萧家的,一旦生灵涂炭,战火频频,只怕百年根基就此动摇,陛下便有可能沦为亡国之君,您真的不着急吗?”

“这个自然是着急的。”萧胤嘴上说着着急,可嘴角却扬起一抹笑,缓缓扬了扬眉,神态仍是不疾不徐,脸色表情却全然没有半分着急该有的模样,甚至于,那轻松的语气,就如同委托他去做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一样随意:“不过,朕手中无权无实,即便着急,也只是干着急,一旦真的开打,这青州的数十万士卒,也只能劳烦尉迟总管代为调遣了。”

尉迟非玉看着眼前的萧胤,觉得他的确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不过年方二十,心机却是如此深沉诡谲,城府深不可测,三言两语便逼得他不得不亮出底限。

金鳞本非池中物,萧胤到底是萧翼的儿子,心机手腕比起他父亲,堪称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明人不说暗话。”沉默了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满脸冷然,知道自己在这一局已经输得彻底了:“陛下也知,没有兵符,这青州诸将即便是听卫王后人的调遣,也难保不会出现一两个害群之马,有所图谋。说到底,我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一个小小总管罢了。谁助我一血亡母受辱之耻,我便就为谁所用,竭尽心血,这个条件,够简单明白了吧?”

早前,他自认有能力统御青州的兵权,所以,待得萧翼死时,萧胤不肯认父,他便拨起了自己心里暗藏已久的算盘,将萧翼的死推到了萧胤身上。但谁知,这几年来,他竭尽心力,也不过只能稳住青州的局势,军营里的那些看似垂垂老矣的老狐狸们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而聂云瀚这样的小兔崽子也是蠢蠢欲动。不管怎么说,他只是个总管,到底缺乏发号施令的身份,本打算借口造反而趁乱统御,谁知又兵败垂成,如今,倒不如知情识趣些,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你的意思是——”萧胤抬眼,望着尉迟非玉,嘴角浮现一抹笑。那笑,有他一贯的温文,却也藏着几分让人猜不透的兴味。

“同聂将军一样,我也可以助陛下得偿心愿。”尉迟非玉挺直了了背脊,语气不卑不亢:“聂将军要的是总管的位子,我要的不过是一条人命。”

“谁的命?”萧胤扬起眉,问得直接。

“北夷摄政太后贺兰贞的命。”咬咬牙,尉迟非玉双眸一黯,刻意压抑过的语气,特别冷淡。

“蓦蓦,你听清了么?”犀利的黑眸扫过来,萧胤悠闲的神态,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出鞘般的锋寒取代,全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令人胆寒。顿了一顿,他冷笑着,满脸讥诮:“尉迟总管可算是开出条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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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剑拔弩张的。高手过招,自然招招若风刀剑雨,蓦嫣觉得那些食物进了自己的胃,没有平素的畅快感,反倒有点沉甸甸的,胃也一反常态地抽搐着疼痛着。

要是每一顿饭都吃得这么刺激,长此以往,她不被整成胃溃疡才怪。

她明白,在卫王府的第一夜,依照萧胤的性子,自然是要与她同“睡”,以昭显那“非同寻常的关系的。所以,沐浴之后,丫鬟仆役将一切拾掇干净,她便趁着四下无人,悄悄站起身,试着走了几步,觉得腿已经不复前一日的微微酸软了,也算是有所慰藉。

可是,当她做到镜子前面,就着被热气薰软的花胶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望着镜子里那张脸发呆时,有那么明显的感觉到说不出的惆怅。

瞧瞧那哀怨的眼神,那欲求不满而抿起的唇弧,甚至于那轻蹙的眉梢,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有怨妇相了。

瞧瞧,多销魂的一个怨妇呵,可某人为何就一点也不动心呢?

萧胤一声不响地进来,微微凌乱的衣衫,发丝上还轻轻地滴着水珠,显然也是刚沐浴过带着三分性感,七分慵懒。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世子身份的?”趁着他背对着自己解腰带的时候,蓦嫣心不在焉地抓过白玉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长发,一边却借着铜镜观察他的反应。

“这个很重要么?”萧胤眯起眼,解下腰带随手往床榻上一抛,转过身子对着她,保持浅浅的微笑,不显露半分讶异,只是不着痕迹地适时反击:“看来,蓦蓦你比朕知道得更早,也更详尽,不是么?”

这,倒是实话。

这个秘密,她二十年前刚刚出生时就知道了,而他,怎么也不会比她早吧?!而且,她还知道与叶翎有关的那部分,却不知,他又知道多少呢?

只不过,明知自己是萧翼的亲生儿子,却能对着她守口如瓶,真真正正做到滴水不漏,他,还真是心机难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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