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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擅离职守,累得主子险些丧命,即便是受罚跪上那么七八天,也是应该的。”
“跪了七八天?!”蓦嫣咂咂舌,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似乎有点不敢置信:“我睡了那么久了吗?”
“七八天?!”在一旁冷眼旁观,一直不曾说话的萧胤终于忍不住了,哼了一哼开口道:“风寒并发肺炎,你已经昏睡了将近半个月了。”
他的语气有些重,像是在生气,那一双幽深的眼,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要用目光刺透了她,显得阴沉难测。
向晚枫也不说话,拾掇完后便径自出去了,那板着的面孔,也像是在生气。
这两个男人究竟怎么了?
莫名其妙的生什么气?
难道有谁借了他们的谷子还他们的糠了么?
否则,脸色为什么会这么难看?
“蓦蓦。”待得向晚枫出去了,萧胤这才站到床榻前,本就极高的身量被烛火拉成一个剪影,背对着光亮的双眼闪过一道扭曲的阴影,令人有些胆寒:“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蓦嫣从没见过萧胤脸上有这么可怕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胸口微微的起伏着,压住咳嗽装傻道:“什么和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胤眯起眼,目光像是针一般,细细地打量她,正要开口将一切挑明,房门却被人推开了。
聂云瀚神色自若地走了进来。
蓦嫣可怜巴巴地缩在床角里,见到聂云瀚进来了,这才敢稍稍挪动一下位置。“聂将军,你没事吧?”她嘴上虽然在问候聂云瀚,可是眼角却在偷偷地撇着萧胤。
果然,萧胤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聂云瀚见了萧胤,全无礼数,仿佛视而不见,只是径自撩袍,坐到了床沿上:“一点小伤罢了,郡主不用担心。”他倾身往前,目光很是温柔,那眉眼,那神韵,温和得一点也不似一个纵横沙场的武将,不知情的旁人见了,定会以为他与她是相恋已久的小情人:“至多不过是多几块疤而已。”
蓦嫣有点受不了他的热络,只好一边应着,一边掩嘴断断续续的咳嗽,不动声色地往后靠。“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她极困难地出声,可喉咙却冷得发冰,伴着刺痛,似乎是被什么给冻结住了,好半晌才低低地说出口。
“看来,朕这个做皇兄的误解了王妹的意愿。”萧胤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后,脸上浮起了诡异的笑,神色纵使淡漠,可那一字一句,却像是极困难地从唇缝中挤出来的:“或许,把你赐婚给叶家大公子,不是你的最佳归宿,朕该下旨,将你赐婚给聂将军才对。”
“陛下,君无戏言。”聂云瀚毫无惧意地扭头看向他,顺着他的话尾便接了过去。两人的目光像是两把利剑,在空中击打出无形的火花:“臣方才听得清清楚楚,希望陛下以后能够信守承诺。”
“信守承诺?”好一会儿之后,萧胤才粲然一笑,眼眸微眯,可却隐隐能见到其间恍惚晃动着的一丝诡谲:“我刚才有说过什么吗?我怎么忘记了?”
鬼医传人
萧胤素来就是个诡计多端之人,他将自己嘴里的“朕”和“我”分得很是清楚,一点也不会混淆,如同精神分裂一般,什么话是一言九鼎的,什么话是死不认账的,也区分得极是清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就在他的话语冲口而出的那一瞬,他很清晰地看到了蓦嫣眼中的失落之色。
这个小丫头,她在失望什么?
她以为,他方才的言语,是打算要将她当做收买人心的礼物给送出去么?
他方才流露出要将蓦嫣赐婚给聂云瀚的意思,不过是试探一下聂云瀚对蓦嫣究竟是这样的一种态度。
明明,蓦嫣之前曾经设计过聂云瀚,聂云瀚对蓦嫣也一直是没有好脸色,可为什么如今,聂云瀚对着蓦嫣,突然一下就转变了态度?
在断崖下,是否发生了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事?
不过,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蓦嫣要想名副其实地坐稳昭和郡主的位子,恐怕,总得要依靠自己的能力为自己添点羽翼才成。倘若她真的有本事将聂云瀚收入麾下,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对她稍稍多一些期待?
所以,下定主意之后,他不动声色,对蓦嫣那失望的表情视而不见,全无罪恶感,只从那犀利的眼神可看出他一闪而逝的淡然笑意。
对于萧胤矢口否认的耍赖行为,聂云瀚脸上那温柔的神情瞬间便冻结了,正待发作之时,端着一只桤木托盘的莲生冷不防推开了门,旁若无人地径自走了进来了。
“两位请先出去。”莲生端着托盘,站在床榻前,那声音犹如瓦楞上的霜雪破碎之后,一簇一簇窸窸窣窣落在结了冰的湖面上,明明应该有着成年男子的低沉却又混合着稚气少年的清悦,即便是客套而疏远的言语,入耳也只觉舒服无比:“我家主人风寒入体,不宜与客久会。”
萧胤凤目半合,浓密簇黑的睫毛微微下敛,将眼底汹涌澎湃的波澜掩饰得滴水不漏。“也对,再过两日,我们就要启程去青州了。”他抬眼瞥了瞥满脸阴沉的聂云瀚,转而看着蓦嫣,眸底邃光幽幽,掠过一丝意味深长:“蓦蓦,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东西。”
语毕,他完美而优雅地转身,自顾自地出门去了,修长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出了一分说不出的洒脱。
不知为什么,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蓦嫣发觉自己的目光有点不自觉地开始随着他转,可是,当他与她对视时,她却又近乎逃避地调开视线。
千万不要喜欢上这个家伙,他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城府又极深,一旦沦陷,恐怕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可是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追随他而去。
聂云瀚看出了蓦嫣目光中随着萧胤的身影而明明灭灭的情愫,却只是皱了皱眉,未动声色。
“郡主,你先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他沉声开口,临行之前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莲生,拳头在手中轻轻握起,瞬间却又松开了。
待得聂云瀚也出去了,蓦嫣这才伸手打算接过莲生手里的药碗,可冷不丁的,她抬起头,却见到莲生那白皙的脸上,有三道长长的极细的伤口,像是什么极锋利的兵器瞬间划过,只有深深的伤口,皮肉微微翻起,却不见一毫血丝。
她略略有些发愣,咳了几声,疑问才得以脱口而出:“莲生,你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莲生不应在主人调养身体时擅离职守,合该遭此惩罚。少主已是手下留情,主人不必介怀。”莲生冷着脸,看不出是愤懑还是怨怼,只是将那桤木的托盘搁到床头的小几上,把煎好的药恭敬地双手奉上:“主人还是快些喝药吧。”
原来,这是向晚枫的杰作……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跟着我,我不会勉强你的。”蓦嫣接过药,仅只闻了闻那刺鼻的味道,便止不住地将五官皱成一团。尝试着小啜了一口,那苦味更甚黄连,她差点忍不住喷了出来。强自咽下去之后,她才喘口气,觉得喉间的痒痛稍稍缓解了。抬眼望了望莲生,只觉那无瑕的脸上无端端多了三道伤口,看起来实在是既造孽又碍眼,一想到这孽,最终还是得算在她头上,她顿时便更有罪恶感了。
许是药汁划过喉间,突然带起一阵无法抑制地轻痒,掩住唇,她尽力压抑着咳嗽,断断续续地道:“不如……你这就去叫……向晚枫来……我和他说说……”
“你要同我说什么?”
门口传来向晚枫的声音。
他背光而立,双瞳迎着烛火,犹如黑暗中的宝石一般,隐隐带着一丝晶亮的光芒。
总感觉,他似乎就是莲生的升级版,不只面部表情,就连行为举止也是如出一辙。也不知是莲生刻意学他,还是两人这么巧合,俱是少年老成的面瘫。
蓦嫣眼睛亮了一亮,想起他带她上九嶷山的目的,顿时对他那惯常的冷眉冷眼有了几分好感,暖意融融地唤了声:“疯疯——”
“闭嘴!”向晚枫轻斥了一声,打断了她那明着里全无问题,可实质上却大有问题的亲昵称呼,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谁允你这般轻浮地唤我?!”
“我和你姑姑再怎么说也是结义金兰的姐妹,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待得那咳嗽最终平息,蓦嫣眨眨眼,想趁机将那苦死人的药给搁下,谁知,莲生却适时挡在床榻前,不让她将药碗搁在小几上,冷漠地用眼神不断逼迫她将药汁硬生生吞下。她端着药,死也不肯再喝一口,满眼哀怨:“莲生跟在我身边,我也不太习惯,你姑姑当时将他送给我,应该也是一时的玩笑罢了,不如,你让他回九嶷山去吧。”
虽然这小正太长得很有爱,可是,却实在很鸡婆,比如——现在。她不希望自己身边从此多了一个管家公一样的面瘫小厮,连喝药沐浴都在一旁伺候着。
“不必。”向晚枫还未表态,倒是莲生先开口回答了,那清越的声音里含着不容质疑的决绝:“莲生既然已称你一声‘主人’,这一生一世便就跟定了你。”
向晚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上去闲闲的,可说的话确实在不怎么中听,怎么听都觉得像是一种不着痕迹的鄙夷:“既然这是我姑姑一番美意,你又何必故作客气?!好歹,你这条命也是我就回来的,莲生尽得我姑姑的真传,跟在你身边,自然多的是法子为你调和进补,熏蒸药浴,你的身子便能快些恢复,也不至于太早一命呜呼,平白辱没了我的医术。”
“你的医术自然是很高明的!” 蓦嫣不失时机地恭维着,可心里却在暗自埋怨:只不过,配的药就实在不怎么样了!
莲生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牢牢盯着她手中的药碗,提醒她不要借机转换话题:“主人快些喝药吧,否则,两日之后还无法下床,便会耽搁少主的行程。”
“耽搁行程?”蓦嫣揪到一点点机会,立刻询问起来,以显示自己的嘴在此刻,除了吃药,还有更重要的作用:“疯疯,你要去哪里?”
向晚枫并不回答,只是不冷不热地白了她一眼,对她话语中那亲昵地称呼很是不习惯。倒是莲生开口,回应了她的疑惑:“少主要与我们同行去青州。”
向晚枫轻咳了一声,那俊俏而肃静的脸如莲萼一般,透着无瑕的白皙,仍旧是一幅很肃然的表情:“北夷摄政王毁木赞身染重疾,三番五次派人来请我前去诊治,我嫌此去路途太远,便推脱婉拒了。”顿了顿,似乎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向她解释这些事,不过,却依旧往下说:“这一次,他们以北夷国宝瑶池琉璃果作为报酬邀我前去,盛情难却,我想,那瑶池琉璃果与我倒还有些用处,便就打算去一趟。”
说来倒也没什么稀奇,虽然朝廷与北夷交恶,但向晚枫并非官场上的人,即便是真的要去医治北夷的摄政王,那也无可厚非,没人管得着。再说,如今,就连萧胤这个袖卷江山的皇帝老儿,不也巴巴地望着他救命么——
思及至此,蓦嫣微微愣了愣,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倏地黯了下去。她清清嗓子,将手里那碗能苦死人的药一股脑吞了下去,只觉得纵使再苦,也似乎没有无法忍受了。她把碗递给了莲生,又喝下那微甜的枇杷露,趁着这个过程将自己的黯然和情绪低落全都藏得好好的,不想曝露于人前,却不知,向晚枫和莲生早就将她这瞬间的不自在看在眼中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子对望一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