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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娅笑得有些勉强。
一直静默的长公主发话了,听不出喜怒,“秋娅的行李还在马车上,柳儿你先找人送入海棠园去。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就不留了。柳儿,来者是客,须得好生照顾。”
送了长公主,又安排管家和清九送秋娅主仆去海棠园,我和轻柳归离慢慢往梅园走。
我心里也郁闷的紧。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估计长公主现在对我已经彻底无语了。
刚刚走到梅园门口,清九抱着一盆玉石雕的石榴盆景走了进来,见我脸色不愉,嗫嗫道,“漓紫,这石榴,还要不要?”
我瞪着盆景发狠道,“要为何不要?以后我偏生他个十个八个的,看谁能生”
归离抿唇而笑,轻柳笑而抿唇。
有些羞恼,只得把气出在清九身上,“人家送了一把‘龙杀’,你就叛变了啊?”
清九有些迷糊,“什么叛变?”
我拍着他的脑袋教训,“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知不知道?”
清九睁大了眼睛,“我可以拿了也不短啊。夜影说了,是她逼着送我们的,又不是我们求的。”
我望了望轻柳,他笑笑提步朝园内走去。
看着他仙人般飘逸的背影。果然是有其主就有其仆啊。夜影原来也有腹黑的潜质。
正文 第二一零章 鲁先生
秋娅派人说累了,轻柳便让人把晚膳送到了海棠园。
亏得我还特意准备了一只鸡做晚餐,没能派上用场。
这秋娅的确非泛泛之辈啊。我若是真的只有十六岁,哪里是她的对手。
筷子在碗里不停的捣着,忽然一前一后两只鸡腿落到我碗里。
看了看归离,他正温润的笑。
又看向轻柳,却是似笑非笑,“漓紫不是最爱吃鸡腿么?”
我一噎,我那不过是说说罢了。干笑两声,“我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又听他慢悠悠道,“莫非漓紫觉得轻柳长得像鸡腿?”
继续干笑,“轻柳怎么,怎么会像鸡腿?”
看着我,“不是说轻柳难道是说归离?”
看着清九眼里忍俊不住的笑意,我羞愤。
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今天丢人已经丢过了。
恨恨的把两只鸡腿都啃了一口,忿忿道,“都是我的鸡腿谁要跟我抢,我就跟谁急”
归离笑着递过一个碗,“慢些吃,先喝点汤。‘
忽的有些泄气,“我今天——是不是太粗鲁了。”
“那个菊花的说法甚是文雅。只是——”他似笑非笑,“我怎不记得我有说过?”
讪讪笑,“我那不是拍马屁么?再说了,长公主也当得起啊。”
夹了一块鱼给我,轻柳表情怡然的道了句,“拍的甚好”
这是在表扬我?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归离笑了笑,“无忧公主虽聪慧,长公主也非(霸…提供下载…3uww)常人。那些话,我们能听出的,长公主也能听出。”
轻柳也淡淡看我一眼,“你自做你自己,其他的不用在意。”
我感动涕零,“你们真是我的坚实后盾啊”
话音未落,轻柳又添了一句,“纵然装也装不到底,何必大家难受。”
无言以对。
老祖宗说过“食不言,寝不语。”,我,还是吃饭吧。
第二日一早刚练完功,清九贼忒兮兮的跑来告诉我秋娅去兰园找轻柳了。
“他们在做什么?”我问。
清九想了想,“好像在说什么术?”
术数啊,我笑了笑,倒挺会投其所好的。轻柳既然在机关阵法这些方面造诣深厚,那术数功底定然是不差的。
见我转身要走,清九急了,“你怎么不去看着啊?”
转身很陈恳的拍拍他的肩膀,“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提步离开,“如果他们问起就说我要出去逛逛。”
出了别庄,我让车夫朝南面走。
车夫道,“郡主,南面除了明湖便没有景致了。”
我道,“正是要去明湖。”
知道他是觉得我一个单身女子去明湖不太好。因为明湖不但是风流才子聚集之处,也是真正的风流之处。
很多自己挂牌的ji子就在画舫上招待客人。
不过这些ji子多有才名,身价也是不凡。很多都是卖艺不卖身,只有看中了的客人才能成为入幕之宾。
鲁先生不是ji子,但却卖艺。
琴棋书画,样样明码实价。
马车里,我默默的想着收集到的鲁先生的信息。
十八岁时,失去爱人,誓言终身不娶。
二十四岁时,母亲以死相逼,嫁于乐善郡主为三夫。
去年三十三岁,自休出门。
自此,便在这明湖之上卖艺为生。
昨日,不取分文将东大师的四胜图送出。据说,这四胜图是他的嫁妆。
确实是拿了人家手短啊。我暗自叹气。
说起来乐善郡主还是现任木皇的堂妹,就是轻柳见了,也要叫一声堂姨的。
而鲁先生居然宁愿选择卖艺,也要自休出门。
还这般仓促的……宁愿将四胜图白送给陌生人……
而那副《怒菊图》明明是他的至爱。
我摇了摇头。
此刻,正是早上,湖畔还算清静。
鲁先生的画舫静静的挺在昨日的位置。
远远的一下车,就看见那个叫“克儿”的小厮在船头弯腰弄着什么。走的近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
今日穿的女装,克儿抬头发现我稍稍一愣,“易安居士——”
笑笑,“你家主子身体好些了么?”
再楞,“你怎么知道的?”
“情深不寿,慧极则夭”,还有昨日那嗓音分明是有沉疴之人。
而现在这股药味,则肯定了我昨日的猜测。
白拿了人家两幅画,大忙帮不上,来帮人瞧瞧病也是好的。
“克儿,请易安居士进来。”还是那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却清朗了许多。
克儿掀开青纱,我迈进。
画舫不大,这一进去便看出这间是会客兼书房的房间,内间没有门,只挂了一副织的极密的竹帘当做房门。
左边一几,两条带靠背的长椅,还有几个锦矶,想必就是会客处。右侧,一张大大的书案,窗户两侧的墙上各挂着一画一字。
地板上没有铺毯子,有些磨损的痕迹,却极为干净。
就像鲁先生的人一样。
一身浅灰色长衫,一头绿发,却不是像轻柳那般墨绿,而是有些浅像春日初发的新叶那种绿。
静静的站在桌案边,窗户开着,正对湖水。
我来的时候,他大概在看水吧。
没想到鲁先生是这般好看的一个男人。
尽管脸色发黄,但五官却极为明朗挺秀,整个人看起来清俊极了。
可惜,就是太瘦了些。我心里暗暗惋惜。
“易安居士。”他淡淡开口。
被他一叫,我回过神,行了个礼,“鲁先生叫我漓紫吧。清漓紫,水国人。易安居士不过是临时杜撰的,还望先生莫怪”
“清漓紫——”他神情中有一丝了然,“原来是莫离郡主。难怪能奏出那般词曲。”
“我是来感谢先生的。”有些不好意思,“昨日平白得了先生的画……”
“若不是郡主,鲁逸的画也许会明珠暗投。”他淡淡打断我道,“能找到莫离郡主做画的主人,甚慰。”
有些惭愧,“鲁先生,其实我对画一窍不通。那副《傲竹图》,我赠给好友做新婚之礼,”说着看向他,急急解释道,“不过,她痴迷画艺,尤其爱竹,绝不会辱没先生的画的。”
“而那副《怒菊图》——”我低头道,“我送给了长公主殿下。”
闻得他低低的笑了笑,“画既是郡主得了,就是郡主的。不必向鲁逸交待什么。”
突然有些词穷,这样干净的人,明明让人觉得很是同情,却说不出同情的话来。
站在那里,好像觉得有些尴尬。
想了想,不如开门见山,抬头看向他,“漓紫自幼学医,于医道也有几分心得。昨日听先生说话似有不足之症,所以今日斗胆前来,看是否能为先生分忧。”
只见他眉眼舒展,清清朗朗的看向我,“诊病却是不用了。若是郡主不嫌弃,坐下来喝杯茶吧。”
茶名“争春”,是寒茶。
五行大陆的茶分寒茶和热茶。寒茶其实就是未曾发酵的绿茶。而热茶则是发酵过的茶,类似乌龙茶和红茶。
“先生体质偏寒,现在冬日其实多饮一些热茶较好。比如‘上紫’,冬日喝来便可暖胃。”我道。
其实冬季应该喝红茶,可是这里并无把红茶和乌龙分开的叫法,我所见过的热茶中,只有‘上紫’是红茶类的。
鲁先生淡淡笑了笑,“我不过是爱这茶干净。”
其实我也偏好绿茶。绿茶泡在玻璃杯中那汪碧绿,确实让人觉得洁净清透。
点点头,“先生若是喝这‘争春’时,水烧开后,最好凉上片刻再泡茶。这样茶味好,且茶中的有用之物也不失去。”
“哦,那若是热茶呢?”他看向我问。
“若是热茶则要刚刚烧开的滚水,不过第一泡的茶水最好倒掉,里面会有些不洁之物。”我回答道。
泡绿茶水温八十度为好,其他茶类则是一百度。发酵茶第一遍茶水中会带有发酵过程中的一些脏物还有一些不益于人体的成分,故需‘洗茶”。
这些知识,也是我导游生涯中掌握的。
前世的我,有段时间兴致来了,还拜读过陆羽的《茶经》。不过现在已经忘得十之七八,只记得一些相对简单的理论了。
“没想到郡主对茶道也有所造诣。”鲁先生笑看我。
我笑吟吟道,“茶为君子之道。漓紫哪敢称君子。不过是恰好知道些罢了。”
“主子,喝药了。”谈话间,克儿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鲁先生接过药碗,克儿问道,“今日先生还去西城么?”
“今**去吧。”鲁先生道。
克儿问,“还是八十个馒头么?”
鲁先生点点头,“若是前日冬衣漏了的,你先记下,叫他们明日等我们。”
西城——是木都的贫民区,也是乞丐的集聚地。
看着鲁先生,我若有所思。
可下一刻,我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此刻离的近了,才发现这药气的味道中,有桂花子。
桂花子,行气止痛,解肝胃气痛。
看着鲁先生那有些发黄的脸色……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等克儿离开后,我扯开笑道,“鲁先生真是好心人。”
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不过,是尽些人事罢了。”
看着快到午膳的时候了,我站了起来,“今日多谢先生的茶了。”
他淡淡一笑,“此番招待不周,还望郡主海涵。“
“那先生的意思,是欢迎漓紫再来么?”我笑看他。
微微一滞,继而微笑,“若是不嫌简陋。”
我跳下船头,回头一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先生的品行,足以蓬荜生辉。”
只见他朝我微笑颔首。
正文 第二一一章 何以偿君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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