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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现在他一听那女人居然说出了这种能把人呕死的话,简直恨不得上前给她一个大耳聒子。
他希望她没疯才好。
可是如果她没疯,她又怎会讲出这种白痴外加二百五的话呢?
孩子和老人本来就常常会做出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来。
一个一生在深山里的人,当她和人接触的时候,她的心态更是如此。
水员外想不透,老掌柜的也想不透。
嗯,老掌柜的脑袋在疼痛及昏沉过后,他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揍,但是他也听到了绮红说的话,更看清了她现在惶急不安的表情。
他在想自己有时是老糊涂,怎么这个女人却也糊涂了呢?
绮红上前数步,懦声道:“老……老掌柜的,你的血流了好……好多,要不要我……我帮你包扎……”
这是什么话?水员外心里已经把绮红骂翻了。
掌柜的露出狐疑的眼光,他楞楞的瞧着这个女人,直到他确认对方是出自一片真诚,才点头道:“好、好,大姑娘,劳你帮……帮个忙。”
水员外看着绔红一步步的走近掌柜的,他的心腔已到了喉咙,心里猛喊,我的姑奶奶,你赶快停止那幼稚的举动吧!那老混蛋现在叫你大姑娘,等下可就要叫你大妹子啦!你这个白痴,猪啊!世上哪有你这么蠢的女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绮红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她有颗纯真、不知人心险恶的赤子之心,但在她离老掌柜尚有一张桌子的距离时,她蓦然记起书中的话。
她更是个喜怒哀乐立刻表现在脸上的人,她的犹疑不决已引起了老掌柜的注意。
“大……大姑娘,你可是快点来呀!妈个巴子,疼死我老人家啦……”
在衣裙下摆撕下了一块布条,绮红丢了过去道:“掌柜的,你……你可以自己包扎,我……我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为……为什么?”
为什么?老小子你还真敢问,水员外距离较近,他能看到掌柜的手已然摸到一截断了的桌脚。
“你……你的伤并不严重,或者……或者你先解了他的毒……我再给你包扎。”
水员外简直要为这个女人喝采,他真高兴她能看出危险。
掌柜的如泄了气的皮球,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临时变卦。
“我……我保证一定会解了他的毒,大姑娘,你……你何不先过来为我包扎?”
摇了摇头;绮红坚定的说:“不,你先告诉我解药在什么地方。”
这掌柜的已看出绮红坚决的态度,他摇晃的上前两步,一手指着绮红后面道:“在……
在你后头的瓦罐里……”
绮红扭头后望的同时,水员外闭上了眼睛,他在想:这么简单的声东击西你都能上当,真是笨到了家啊!
桌椅又是一阵翻跌声,水员外已能想像出那个女人被掌柜的从后头一木棍,砸得头破血流的样子。
完了,完了,他紧闭上双眼,心里念道。
是完了,只不过当水员外忍不住半天没声息的好奇,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掌柜的完了。
绮红在扭头的刹那,一种本能感觉出背后挟起风声,她迅疾的横跨一步,偷袭的人却因势子用猛,收腿不住,一连撞翻了桌子椅子,然后一头踣倒在地。
现在,她望着地上动也不动的老掌柜,眼里透着惊骇喃喃道:“掌柜的,掌柜的,你……你是不是死了?……”
死亡对绮红是种难忘的体验。
她惧怕死亡,因为在她的父母相继死亡后,留给她的只是一辈子的凄冷与孤寂。
所以当她看到掌柜的动也不动一下的身体,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死亡。
无论这个人是好人或坏人,“死”已让她勾引起惨痛的回忆。
她退后,再退后,她娇躯有种抑制不住的轻颤……。
她回身欲逃的时候,却整个人已撞入了水员外的怀里。
于是人仰椅翻,她全身压在了水员外的身上,面对面的。
二张面孔是如此的接近,绮红可清楚的从水员外黑而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当然她更可看到了他的疼痛和无可奈何。
有种惊喜,绮红道:“你……你还有知觉?”
水员外眨了一下眼睛。
“你……你还好吧?”
水员外又眨了一下眼睛,心里却叹道:“你要再不起来的话,我可就不好了。”
泼了一杯冷茶,经过一阵折腾。
绮红从掌柜那逼出了解药,水员外很快的中毒现象已消,全身的僵硬亦逐渐不再。
有些站立不住似的,水员外把掌柜的扶到椅上坐好,然后面对着他哑着嗓子道:
“妈……妈个巴子,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风水转啦!格……格老子的你看我怎……怎么来整治你……”
掌柜的是个寻常百姓,不但老,而且鬼。
现在他二次闭过气差些死掉,脸上更是血迹模糊,把一张老脸涂抹得不成人样,颤抖的道:“小……小哥……你……你就饶……饶了我吧!”
“饶了你?!”水员外仿佛跳起来叫道:“娘的,刚才你可没饶我呀!我……我打死你这个财迷心窍、见钱眼开的老不死……”
一连几个耳光,掌柜又再晕厥。
什么时候雨已停?
什么时候阳光再现?
水员外牵着他那匹被人形容为九十岁老太婆的马,走在雨后初晴的阳光里,心里却久久不能释怀。
因为他是江湖人,他了解江湖中任何阴险狡诈的鬼把戏。
结果却险些栽在这么不起眼的寻常糟老头手中,他当然不能释怀。
绮红走在他的旁边,忍了许久才说:“你是不是因为我说饶了他的性命才不高兴?”
水员外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只是想发明钱的人,到底是个魔鬼?还是个天使?”
笑了笑,绮红道:“你果然是个专说奇怪的话、专做奇怪的事、以及麻烦不断的‘活宝’。”
“是吗?你怎么那么了解我?你怎么也会称呼我‘活宝’?水员外一面走一面道。
蓦然——
他停下了脚步,眼睛睁得好大好圆。
“‘活宝’?这……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我,你……你是谁?你怎么也这样叫我!?”
绮红定定的看着他,是那么的诚挚,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一个故事,一个你和另外一个人的故事,我希望你能耐心的听我讲完它。”
“我……我不想听故事,尤其是我自己的故事,你只要告诉我那个混蛋在哪里,我要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就可以了。”水员外的脸倏然变得阴沉。
叹了口气,绮红说:“为什么你连一点雅量没有?”
“妈的蛋!什么雅量?你不是我,如果你是我,你就知道一地之大却寻不到一处容身之地的那种痛苦,这些全是那个混蛋所赐,你说我这个量要如何雅法?你知道他在哪里?你知道的是不?”水员外已经激动和咆哮的说。
“你……你怎能骂人?我……我又没有得罪你……”绮红真没想到水员外会那么暴躁,她难以相信的说。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再想到人家的救命之恩,水员外轻声的道:“对……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我也不是骂你……”
幽幽的,绮红说:“我知道你不是骂我,可是……可是你骂他,就等于骂我一样。”
水员外咀嚼这句话的意思,片刻后他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说:“好吧!现在我想听听那故事,我希望你故事里的坏人最好能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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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菊非菊
更新时间:2009…2…12 8:16:39 字数:9359
一个故事,一个很普通的故事。
同时也是一个还没有结束的故事。
一对武林大家,名门之后的兄妹,男的儒雅潇洒,女的温婉貌美。
兄妹俩守着祖先留下来巨大的产业,过着悠游自在,不虞衣食的生活。
这本是人人称羡,个个费尽心思极力追求的俊男美女,他们也应该是手足情深,互为依靠才对。
然而,有一天做哥哥的从外面带回家一位朋友,一位可以令天下少女为之倾倒的朋友。
于是一切都改变了,原本和睦祥和的家分成的两半,手足情深的感情却变成了陌路。
世间事最难臆测,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应了一句俗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无论做妹妹的百般表现,甚至不惜抛开了他少女的矜持与自尊,把心事说子做哥哥的听,希望能撮成一段良缘。
奈何那位可以今天下少女为之倾倒的朋友,淡得像一股轻烟,硬得像一块石头,非但令妹妹捉摸不着,更让哥哥碰得头破血流。
然而一颗少女的心,尤其是一颗从未受过任何打击的少女心,怎受得这个?
爱的反面是恨,人心本也是爱与恨两者编织而成。
她开始恨,也失去了爱,她变得无可理谕。
无可理谕到把一座巨大的宅院一分为二。
无可理谕到做出许多令人不解的事情。
男人和女人最大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男人有时候宁愿忤逆父母,得罪亲人也不愿失去朋友。
做哥哥的痛心,只能痛在心里。
守着他的朋友,却连提也不敢提家中的变故。
只因为他怕他笑话自己,笑话自己教遵无方。
终于许多事情就从这一个故事开始。
一个很普通的故事,也是一个还没有结束的故事。
展凤黛眉深锁,她那一张美如天仙,吹弹欲破的脸上泪痕犹在。
这样一个人见人怜的女人,她还有什么不如意?
她又为什么流泪?
“展抱山庄”里,她已站在这一片菊海的花圃间好几个时辰。
她像是思索,也像是等人。
她思索什么?她等的人又是谁?
两名使女惴惴不安的站得好远好远,她们不敢靠近,因为她们知道每当小姐烦脑的时候,靠近了总会自找霉头。
深秋了,这是菊花的季节。
从小她就只爱菊花,因为她认为菊花是君子,菊花更是隐士。
“君子无争,隐士无求”轻念了两声后,展凤轻拭着眼角,望着远天飘移的一朵白云,视线再也难以收回。
云本无情,菊本无泪。
她想着云,相着云为什么不能常驻一处,总要飘移?
她想着菊,想着菊怎忍见人独怆,憔悴而不掉泪?
蓝天与白云,衬托出一片菊海中的美人,这该是多美的画面?
没有人愿意去破坏这一种宁静,和惊扰画中的人。
如果有,那该是疯子或瞎子。
因为疯子不懂得美,瞎子看不见美。
六个瞎子就像六条幽灵突然的从围墙外翻掠进来。
她们踢翻了好几盆栽菊,当然也破坏了这宁静的画面,更惊扰了展凤。
就如水中美好的倒影,被人投下了一颗石子,不但什么都消失殆尽,更起了阵阵涟漪。
展凤轻叹一声道:“你们踢坏了我的菊花。”
六个瞎子女人就像六座石雕像,脸上的表情刻板一致。
“菊花踢坏了尚可栽植,人的生命失去了,就算你有回天之术,仙丹妙药也只能医一个没死的人。”回答展凤话的却是欧阳无双。
回过身,展风看到欧阳无双袅袅行近。
“你怕我跑?”展凤问。
“没怕。”欧阳无双有些掩饰说:“她们不了解这儿的环境,我只好要她们从墙外翻了进来。”
“你追上了水员外?”展凤又问。
“丧家之犬,惊弓之鸟,是没人能追得上的。”
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展凤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何不到屋里坐坐?”
“我当然不介意,我只是怕你介意,既然做主人的开了口,我也只好厚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