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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停止,也没有休息,更没有目的,只是奔跑、奔跑……。
奔跑中他的脑子也从来没停过,他也在不停的想。
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然而现在却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逼着他非去花脑筋想不可了。
他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一团混乱,为什么会变得敌友不分?
他想起了丐帮潜在的危机,也想起了欧阳无双如附骨之蛆不断的追杀自己。
他恨透了“快手小呆”,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
因为他所碰到的朋友都成了敌人,而他认为是敌人的展风,却又在危急的时候变成了朋友。
现在,他真正可托心交命的人只有燕二少燕翎了,然而他却找他不到,也不知从何找起,他有他自己的事,他总不能一辈子护卫着自己吧?
想到这,水员外蓦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应该是往洞庭湖君山去的,怎能像头疯马到处狂奔?
人一生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也有许许多多难忘的第一次。
像第一次自己洗澡、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挨揍……。
水员外又多了一个难忘的第一次。
第一次骑马。
他想通了,人固然有的时候必须坚持原则,有的时候绝不能死脑筋的一成不变。
所以他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匹马,想要骑着它早一天到君山。
看人家骑马驰骋好像非常简单。
但,水员外从马贩手中接过缰绳,却发现到别说骑上它的背,恐怕连牵着它走,它都不见得会跟着自己走。
“小哥,格老子的敢情你从没骑过马?”马贩一口正宗”川音”,看出了水员外的窘迫相。
“格……格老子的,你说对了。”水员外不吃亏的回道。
笑了笑,那马贩道:“龟儿子,你不要怕,这是‘川吗’腿短、矮种,摔不死人的,来,我帮你扶着,你先上去,然后再牵着它遛一圈……”
人家的好意,水员外心想龟儿子就龟儿子吧!谁叫自己不会骑马呢?
水员外战战兢兢的上了马,马贩在前头牵着嚼口,一面走一面又开了腔。
“我说小哥,这马就和姑娘是一样的,格老子的你只要弄顺了,降服了它,它就巧得像只绵羊,要不然它就成了一只母老虎,能把你一口吞了……”
“龟……龟儿子,有……有那么可怕呀?”水员外双手紧抓着马鞍判头道。
“当然,尤其是一匹还没驯过的马,更难驾驶,就连我们这种人也轻易不敢碰的……我骗你这个龟儿子作啥?”
水员外不再哼声,因为他想如果再搭理下去,自己这龟儿子是做定了。
天阴霾得像要有一场大雨。
骑着马顺着官道,水员外的脸也阴霾得像天上的云。
因为这一路上他已听到了一个可以把人从马上吓得摔下来的消息。
“快手小呆”在望江楼一战后竟然没死,而且他复出江湖即将展开复仇的行动。
尤其令水员外震惊的是小呆居然为“菊门”中人,非但铲平了“长江水寨”,亦伤了武当“三连剑”,连江南总教习“飞天狐”亦丧命在他的掌刀之下。
“菊门”,又是“菊门”!
水员外一想到“菊门”,一想到“快手小呆”,就不觉恨得想要杀人。
他不知道“快手小呆”怎么会入了“菊门”,但是经过了许多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事后,他已懒得去想原因。
就像连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有一天会骑上了马一样。
自己能改变了原则,那么“快手小呆”当然有可能成为“菊门”中人。
更何况欧阳无双既是“菊门”中人,“快手小呆”要不是“菊门”的一份子,那才是怪事。
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想不透,为什么小呆能冒充自己占了欧阳无双的便宜,而欧阳无双却白痴到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
捏了捏衣袋里一大包绣花针,水员外暗道:“小呆,小呆你最好不要让我碰上,否则拼了同归于尽,我也要让你变成一只刺猬。
雨开始滴落。
水员外在马上把遮住大半个脸的笠帽往下拉了拉,嗯。这个人总算开窍了,居然弄了这么顶帽子戴,如此一来别人可还真不容易发现他就是身价十万两的水员外。
小心翼翼的催马快跑,水员外只希望能在大雨来前,能赶到半里外的那家野店。
他不愿淋雨,尤其不愿在他穿上新衣的时候淋雨。
这真是一间野店。
二间茅草搭就的低矮房子,三、四付座头,店前一根竹竿高挑着一长条发了黄的白布条,恐怕人到了跟前都还无法辨明那上头大大的一个字是个“酒”字。
这间店水员外来过好几回,他也依稀记得开店的是个糟老头,有着一付永远像睡不醒的眼睛,邋遢得连丐帮里也找不出有谁比他还鼠邋。
但,这条路上前后百来里,离了这个店就没了那个村,独门生意,只有客人将就开店的份。
刚巧到了这间店门前,雨已倾盆落下,心里急着下马,水员外却就是没法让打转的马停下来。
“他……他妈的,你要再不停下来,惹毛了我一拳把你打扁……”水员外越急,那马就越不听话。
折腾了半天,水员外总算下了马,身上早已湿透。他恨恨地进了店,选了付座头才坐下,就看到了二张忍俊不已的面孔。
一张糟老头掌柜的、一张却是看不出多大年纪堪称漂亮的女人。
摘下笠帽,水员外没好气的道:“没看过人……人骑马是不?掌柜的,你还不快点过来招呼?”
掌贵的到了跟前,才发觉到是认识,不觉呵呵笑出声道:“哎呀!龟儿子的是你呀!
好、好,太好了……”
又是龟儿子,水员外一听眉头不觉一皱道:“不是我是谁?你这片鸟店总不成皇帝老儿会光顾吧?”
“格老子的,你今个装扮不同,早知道是你,我早就跑出去帮你的忙喽!”
看了看湿透的衣裳,水员外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有什么不同?娘的,我就不能穿新衣、骑马?真是狗眼瞧人低。”
这老头想必成年碰不到个熟客人,他现在居然坐在了对面一付准备叙旧的的模样。
“小哥,我早就看准了你有一天会发的,格老子的,你这龟儿子可发的真快哪!”
“帮帮忙,掌柜的,先弄些吃的过来,你要聊,我奉陪,总不能要我饿着肚子和你胡扯蛋吧!”
老头有些扫兴的站了起身,水员外又叮咛了一句:“有火盆没有?这湿衣服穿在身上,又冷、又粘的还真难受。”
“嗯哼”了一声,老头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后头,水员外这才发现,这店里除了自己外只有靠窗那个女人。
想起刚才自己下不了马的窘相全落在了这女人的眼里,水员外有些忸怩不安。
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员外始终觉得那女人一直盯着自己在看。
渐渐的,全身像针扎般的难受,索性侧过身,水员外道:“你……你没看过男人吗?”
那女人笑了,笑得有如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她说:“有,只是我从没看过男人骑马,尤其马那么瘦弱怎经得起你骑?”
这是句真话,因为这女人是绮红。
那年头没看过人骑马,和没看过男人是同样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水员外根本不知道那是句真话,他也笑了,笑得还真迷人。他也想不到这个女人非但十三点,简直有些三分的可爱。
“哦,你又不是那马,怎么知道它驮不动我?”
来了,水员外的老毛病又犯了,话里已经有了不正经的味道。
可惜的是绮红哪听得出来水员外话里的弦外之音?她哪又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一开口就吃女人豆腐的男人?
“嗨,你这人很有意思,虽然我也从没骑过马,更没见过人骑马,可是我知道你那匹马绝不是给人用来骑的。”绮红笑得好纯真。
水员外有点失望,因为他没得到预期的效果。
人都是这样,当你认为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时,却发现满场的人没一个人在笑,除了失望外多少也会有些尴尬。
水员外已经尴尬,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说出这话来,所以他问:“为什么我的马不是给人骑的?”
“因为你那匹马已老迈得只能拖车,当然你仍然可以骑他,可是在别人的眼中你骑那匹马,便和你娶了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婆做妻子一样,同样令人惊讶,和令人难以接受。”绮红连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说。
可是水员外却认为她在开玩笑,毕竟每个男人都难以忍受这种荒谬的比喻,尤其这种比喻还是出自女人之口。
重新的再打量这女人,每看一眼水员外就发现她多一分成熟的美丽,就如一个鲜熟得恰到好处的水蜜桃。
“你的比喻我……我很不喜欢,你……你怎么知道我的那匹马是老马?你懂马?还是会相马?”
绮红笑了笑,不再说话,她已发现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些不悦。
水员外当然不悦,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马,就算不是匹千里马也应该是匹健马,现在有人拨了自己的冷水,他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再说他实在怕别人把自己看成了虐待马的混球。
他紧盯着她,一付非得到答案的样子。
轻叹了一声,绮红道:“你骑在那匹马上,难道别人没有投以异样的眼光?”
“异样的眼光?”水员外轻声自语,他仔细的回想片刻道:“不错,别人有异样的眼光。可是他们全是因为我的装着隐密。”
他看了看桌上的遮脸大笠帽。
摇了摇头,绮红道:“不对,绝不是那帽子关系。”
水员外混身已经起了鸡皮疙瘩。说实在的那年头骑匹老迈驼不动人的马,的确和娶个九十岁的老太婆一样,会招人非议。
“你……你瞎说,这根本不可能,他是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怎……怎么可能是匹……是匹老马?”水员外已经相信,嘴里却死硬道。
“你何不仔细的去看它两侧是否有拖车的痕迹?你何不检查检查它的牙齿是否过多和松动?”
一句话,水员外已颓丧得像只斗败的公鸡,他虽没看过它口内之齿,可是他却知道它的两侧腹部皮毛是有两道磨擦过度的痕迹。
可笑得却是他竟然相信马贩所言,那是马鞍磨擦的痕迹,而不是拖车装杠所留下来的痕迹。
想吃人家的豆腐,结果却弄得满嘴的豆腐渣。
想看人家的笑话,结果自己却出尽了洋相。
水员外连再看一眼她的勇气也没有,因为他已可想像人家看自己的眼光,一定就和自己娶了个九十岁的老太婆是同样的眼光。
“这个坑死人的马贩,难怪他满口龟儿子、格老子的。他妈的,总有一天我要敲断他满嘴的牙齿,竟然敢这样耍我。”水员外心里不停的咒骂。
掌柜的端了个火盆过来,他吓了一跳。
“老……老板,拜托你那龟儿子的口头弹能否不要说?我现在最恨这句话了。”水员外一见老板进来,连忙抢着开口。
“龟……”掌柜的硬是吞了回去,险些呛到说:“小哥,你是搞啥子?怎么脸垮得像外面的天气一样?格老子的该不会吃错了药吧?”
水员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四川人不说龟儿子、格老子这两句话,恐怕和要他们不吃饭一样难。
“好了,好了,你把火盆放下,赶快弄些吃的来,废话少说成不?”水员外没好气的说道。
掌柜的放下了火盆,又再到后头忙活,一面走一面嘟嚷:“搞啥子名堂?以前每回来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人喽,就是不能有钱,一有钱就变喽,龟儿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