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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
无风,无月,更无星光。
因为天上的云层好厚好厚,看样子快下雨了呢。
水员外在床上用棉被做了个假人。
他已如狸猫般出了他的房间,从窗户。
狸猫走路是不带一丝声响的,因此他也没惊动坐在他房外的一个下人。
这里是哪里?他想要知道。
这个女人不告诉他她的名字,他也想要知道。
为什么这么大的一个庄院:好像只有一个主人,而这主人又是这么美的一个女人,他更想知道原因。
有这么多他想要知道的事,他又怎么能睡得着?
既然没有人告诉他想知道的事,他只有自己去找答案。
水员外来到一处尚有灯光的屋外。
在晚上,有灯的房屋内就一定有人。
他的判断没有错,只是他想不到屋内的人竟是他。
——燕大少爷,燕获。
看他的样子,疯病似乎仍没好。
因为他坐在那里,正把一盆摆在桌上的雏菊,一片片的弄碎它们的花瓣。
一个正常人当然不会有这种无聊的举动。
也只有一个疯子才会有这种荒诞的行径。
水员外发现到他的目光包含了许多让人难懂而又复杂的神色,奇怪的是他不再乱发技散,甚至还像经过一番精心梳理。
正想再靠近些。
“你该吃药了。”那美姑娘从里间行了出来,手里端了碗汤药,轻声对燕大少说道。
“可以不吃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燕大少的回答让水员外吓了一跳。“这哪像一个疯子说的话?
难道他没有疯?
没有疯的话,他又为什么要吃药?
没有疯的人,他为什么会把一盆好好的菊花,给扯弄的惨不忍睹?
水员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疯子,所以他又轻轻的蹑足,藉着花木扶疏的阴影靠近了些。
突然——
美姑娘和燕大少同时抬眼外望,而燕大少的手一扬,一点极为微小的白光朝着水员外立身处打来。
头一缩,水员外已看到一根绣花针穿透了自己面前的花蓬木架,寸许的针尖距离自己鼻端不及一寸。
水员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自己的房间奔去。
因为他知道他只有尽快的回到屋内才有活命的机会,也更能够发掘一些秘密中的秘密。
水员外的腿跑得本就不慢,尤其后面有人在追他的时候,他像叫化子的特长就是跑得比别人快些。
他刚刚一溜烟窜回自己的房间,也刚刚拉开了被子躺上了床。
他已听到门外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停住。
心里暗自一惊——好快的速度,有这种速度的人,可想而知,他们其他的武功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
进门的却只有一个人——美姑娘。
她极为轻巧的到了床前,一个吹弹欲破的娇靥已快贴到了水员外的鼻子上了。
良久,她才出去,并随手拉上了房门。
一个人能够装醉、装睡这也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水员外这方面的本事好像也不差。
美姑娘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但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而且他呼吸的频率始终都是一样,当然他还会偶而弄两声酣声出来,以便造成更逼真的效果。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梦境,那么美姑娘又怎么能发现到这个人是在装睡呢?
“不是他。”美姑娘说。
“奇怪了,不是他又是谁呢?”燕大少爷说。
“我怀疑是不是那可怕的儒衫人?”
“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你是个疯子,疯子做什么事,别人都不会感到奇怪的,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是吗?我真的是一个疯子吗?……”
屋内。
水员外仍然闭着眼睛,就像真的睡着了,其实他根本没睡,因为他知道窗户外面一定有一双眼睛正瞬也不瞬一下的正监视着自己。
可不是,那个下人已把椅子从门外搬到了窗户外了。
监视有许多种方法,但是眼睛能够看到被监视的目标,无疑是最不容易出差错的一种方法。
一个人知道自己被人监视,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然而水员外连一点不愉快的样子也没有。他只想到挂在墙上的那只鹿头标本的眼睛和外面的那双眼睛好像没什么差别。
它们同样都是视而不见,只要自己高兴,他能够有五、六种方法,让外面的那双眼睛变成墙上的眼睛。
睡不着觉的人,他脑子里就一定会想着事情。
水员外现在又多了几个问题。
他实在不知道一个疯了的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暗器手法,而他的暗器却偏偏又是绣花针。
是不是一个人变疯了连他的喜好也会跟着变了?燕大少不是最喜欢菊花的吗?他的房间内挂满了各式菊花图画,为什么刚刚却把一盆雏菊扯得七零八落?”
蓦地——
水员外从床上弹起,却又假装翻了个身。
因为他想到了这个燕大少有问题,而且这问题还非常的大。
世上并非只有女人才会绣花,所以绣花针也不一定是女人专用的暗器。
就像好的厨师、出名的裁缝几乎全是男人一样,那么男人当然有可能用绣花针比女人用绣花针来得更为灵巧。
然而,如果杀了那四名证人的人真是燕大少爷的话,这又似乎说不过去,做哥哥的没有理由去陷害自己的胞弟呀。
他愈想愈理不出个头绪,可是他已找到一个最有效的直接方法,那就是证实燕大少是不是真的疯了?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
仍然是一大桌子的菜,一坛陈年花雕。
一个美丽出奇年约二十一、二的女人。
一个似乎宿醉未醒的水员外。
“你好像还没醒过来,酒是否可以少喝一点?”
“笑话,我已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我的精神很好,我怎么能不喝酒?何……况有你陪在旁边。”
水员外才三杯下肚,已有些醺醺然。
男人喝酒的时候有女人陪在一旁,似乎都醉的比较快些,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昨天晚上你醉了,也打断了我们的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谁是陷害燕二少的凶手呢?”
“凶手?哈……哈……你还想不出来吗?当然是……他的那个伪嫂子喽,只可惜,我们还没有找到真正的证据,要不然我早就不会放过她了,我的朋友……呃,小呆,他已经暗中追她去了,他没回来,我想他一定发现了什么,只要我和他碰了面,我……我们就可以揪出这个狠毒的女人,喔,不,还有‘兰花手’,我和小呆共同爱上的女人——欧阳无双。”
美姑娘笑了,却笑得有些诡异,却仍然是种美丽的笑,她接着问。
“如果欧阳无双真的有份,难道你和小呆也舍得剥光她的衣服,一片片割下她的肉来吗?”
醉的人仍然有思想的,只是他的思想不太能集中而已。
水员外做出努力去想这件事的样子,隔了一会才说。
“我想我不会这么做的,可是小呆……却一定会这么做的,他……他会为了朋友而做出许多不可能的事来,因为他已没有了敌人,又怎能再失去朋友呢?”
“为什么小呆会没有敌人呢?”
提起小呆,水员外似乎比提起欧阳无双更有兴趣。
“谁不知道小呆的敌……人,全都死在他的掌刀下了,你知……道吗?就算小呆现在有敌人,那敌人也快变成了死人哩。”
美姑娘有一刹的沉思,然后又问。
“你还爱欧阳无双吗?”
水员外的神色变了。
这真是一个令他不愿去想的问题,可是从他的“醉眼”里看到面前这个女人,她那眼中的“希望与渴望”,水员外就是白痴也应感觉到,何况他只不过是装醉而已。
“我……我……如果我能找到一个比他更……更美的女人,我想……我想我不会再爱她了。”
说完了话,水员外的脸红了。
美姑娘已看出来水员外根本没有十分醉,最多也只不过五、六分醉而已。
因为水员外喝酒是愈喝脸愈白的那种人,既然酒精的力量没有让他脸红,而一句话却能让他脸红,他不是装醉又是什么?
一个凭眼睛表达心意的女人,她一定更能很容易的去抓住男人的心。
水员外的眼睛无疑也会说话——虽然他是个男人。
他努力做出他那迷人的笑容来,因为他已经读出了美姑娘眼里的美妙词句。
“你看我美吗,我能比得上欧阳无双吗?”
这句话虽然人家没有说出,水员外的感觉就好像已经亲耳听到厂一般。
时间停顿了。
水员外这回是真正的醉了,没有一点装的。
他醉在这双好美好美的眸子里,他更醉在那微低着蟀首却也掩不住一抹红潮的姣好的脸庞里了。
而她也仿佛沉醉在他那迷人的笑容里。
这时候就算天塌了下来,恐怕也无法分开这对胶着紧缠的目光。
美姑娘赧然“醒”了过来,声若蚊呐道:“你还没看够么?”
水员外可能真的没听到,因为他仍然手举着杯,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直瞧着人家如花似玉的脸蛋。
美姑娘发现了他的呆像,不觉掩口笑道:“喂,你不怕长针眼吗。”
是不是一个女人在找到了爱情后,她那平日的冷漠、庄严,全都会化了。
要不然怎么美姑娘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连语调也轻松俏皮了起来。
水员外整天都是笑嘻嘻的,他的视线好像已经无法一刻离开展凤。
他已经知道了他叫展凤。
他也已经知道了这里是“展抱山庄”。
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让他到前面另成一格的山庄去?
他当然更不知道,“鬼捕”铁成功就在那里。
恋爱中的人总是会忘却周遭的一切,因为在她或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对方,哪还能想到其他?
所以水员外似乎忘记了许多事情。
他忘了燕二少,忘了小呆,更忘了欧阳无双。
他忘了“鬼捕”,忘了丐帮,更忘了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忘了绣花针,忘了燕大少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过。
现在就是有十匹最强壮的马,好像也拉不走水员外离开这里。
展凤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不能去前面,水员外就不去前面。
展风说她曾经和欧阳无双是好朋友,而水员外就相信她们是好朋友,而且问都不问她们好到什么样的程度。
展凤笑着说:“我想做个女皇帝。”
水员外就回答说:“走,我陪你到京里,把那老小子拉下龙椅来,他的确坐得太久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水员外为博美人一笑,别说杀人放火了,就是要他的心,他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会拿把刀把自己的心给剖了出来。
江湖中一夜之间就传开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快手小呆”给丐帮下了战书。
他约斗的对象是“名誉总监察”水员外。
地点在芙蓉城,望江楼。
时间是七月初七子时。
战书是丐帮江南第四十二分支舵舵主“独眼丐”戴乐山收下的,而送信的人虽然拿了“快手小呆”的名贴,但是他却不认识他,因为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三流混混。
这是件大事,丐帮里没有人耽搁,所以在丐帮弟子想要把这件事情转呈给水员外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全慌了,也傻了。
他们发现没有人知道这位行踪飘忽的“总监察”现在在哪里。
于是乎所有丐帮弟子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向人打听他们这位以狗肉宴闻名江湖的“丐门之宝”水员外。
本来水员外就喜欢到处闲逛,通啦,他更经常十天半个月的不露面,一下子要在茫茫人海里去找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他现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