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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贱婢,竟然口出污言,着实该打!你说本宫害了你家主子,可有证据?”
我抑气冷然地问道,目光如要噬人一般,如钉子一般死死钉在合欢身上。
这一掌连银杏也吓呆了,合欢半边脸颊紫涨,牙齿脱落,捂着脸惊呆在一边。
“放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做口角之斗?”一声威严的声音传来,我缓缓地转头,看到澹台谨大步走了进来,一脸焦急之色,后面跟着皇后等一大群嫔妃。
“快去诊治!”澹台谨几乎要冲过来,却被皇后拦下:“皇上,此乃血腥之地,触之不详,祖宗规矩,还请皇上在殿外等候。
澹台谨甩开皇后的手,冷冷地说:“朕的妃子和孩子都在这里,有什么不详的?”
皇后扑通一声跪下,目光带着凌然和坚决之色:“皇上若要进去,便踏着臣妾的尸体进去罢。”
皇后一跪,嫔妃们纷纷都跪了下去,唯有我,定定在站着,显得那么扎眼。
澹台谨愤愤地踢了小李子一脚,怒气冲冲地出来,合欢和相宜站在一起,双手紧扣。
皇后则轻声安慰着澹台谨,众人都肃然无声,静得连根针也掉得出来。
我发现小蝶不知何时也来了,此刻正静静地站在我身后,拿手握住了我的手。
只不过片刻功夫,医管身边用药的药童已经出来,满手是血,满脸惊骇地道:“奴才回皇上,李贵嫔已气绝多时,但腹中胎儿已经七月,孙大夫请示皇上可否要开腹取胎,或有一丝希望。”
开腹取胎??
这太骇人了,一时间连皇后也剧然色变,但只是一瞬,眼底便含上了盈盈泪光:“皇上,死者已矣,何必惊扰妹妹的亡魂?”
辛兰月微垂着睫毛,淡淡地说:“母体虽已停止呼吸,只怕毒没侵入胎儿身体,皇上还是早下决定,还可挽回一命。”
澹台谨的手紧紧地抠着楠木交椅的扶手,额上青筋突突地跳动,终于哑着嗓子艰难地说:“朕,命孙太医,开腹,取胎!”
原来在宫中的夫妻情谊竟中这般凉薄,子嗣竟是如此重要。
我的心底泛起淡淡的酸楚,只是拼命仰了脸不去想室内那血腥的一幕。
众妃都面色惨白,有胆小的已经靠在婢女身上,有人掩面欲呕。
一柱香后,有助产婆用锦被包着一个小小的孩童颠快出来:“皇上皇上,是个小皇子,还有呼吸。”
她跪在地上,因为激动而声音发颤。
澹台谨小心地接过,如接过易碎的器皿,轻轻地声音生怕吵醒了这个有着微弱呼吸的孩子。
这孩子全身乌青,不哭不闹,呼吸几不可闻,却是明显有着心跳。
“孩子还活着,是个皇子,太好了!”澹台谨松了口气,欢愉地说道。
皇上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颂佛道:“阿弥陀佛,总算保全了一个。”
众妃都欣喜不已地称赞皇上福泽绵长,保佑皇子遇难呈详,谁在乎哪个暴毙的李贵嫔。
然我却发现那婴孩子呼吸越来越弱,不过片刻功夫,小手已经软软地垂在一边,轻轻扇轻的鼻翼也不见了动静。
“皇上,皇子他……”我惊骇地提醒着。
皇后犹豫着伸手,一探便收回,掩唇恐惧地抬眸,接着有泪光盈盈欲滴。
“皇上,二皇子他……”
澹台谨怔怔地抱着在他手中流逝掉生命的婴儿,脸上又悲又苦,眸底血红,有难以言喻的撕裂的伤痛。
良久,终于将死婴递给产婆,突然伸手,扫落一桌玩物,厉声质问:“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惩罚朕?”
我心中大恸,忙道:“皇上请节哀,保重龙体要紧。”
这时合欢终于忍不住抢出来,跪在澹台谨面前泣道:“皇上,主子死得蹊窍,请皇上为主子做主,为过世的小皇子申冤啊!”
她这一句,把澹台谨从悲伤中拉离,他咬牙问道:“你这话何意?”
合欢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道:“方才醉妃去探望主子,奴婢等去烹茶煮水来款待醉妃,却不料主子吃了醉妃带来的糕点便口喷鲜血,瞬间便停止了呼吸。当时主子张口似有话要说,还紧紧地扯住醉妃的手腕,却被醉妃挣脱,主子临死还睁着眼……”
相宜也跟着跪了下来:“奴婢也敢保证合欢姐姐所言句句属实,只恨奴婢们一时大意才酿此惨剧,若是主子并非有孕的嫔妃,只怕也能逃过一劫。”
我听闻此言,又气又惊,如五雷轰顶一般,冷汗涔涔从发根沁出,不由自主倒退一步,耳中嗡嗡地焦响着,双手瑟瑟发抖,恨极反倒无语,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贱婢……妄语……”
皇后皱眉似是痛心地道:“醉妃一向温良,只怕不是她所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误给你家主子吃了会么东西?”
合欢恨恨地道:“主子身怀龙种,万事都小心谨慎,一应吃食都用银针验过,唯有醉妃送来的糕点没有验……”
小蝶低声道:“主子,万勿乱神,镇定一点。”
我深呼吸了一口,冷冷地说:“本宫送来的糕点,李贵嫔连尝都没尝,怎会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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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心 第124章 君恩薄
第124章君恩薄(3093字)
合欢似乎早有准备,她拿出一块带血的糕点,指着犹自缺了一角的五色松糕点,冷冷地说:“醉妃说主子没有尝,如何会缺少了一块?”
我忆起李贵嫔只是掰了一块,并没入口,沉着地说:“她只是掰下一块看了看,还没来得及吃就已经毒发,想必那一块仍在内室地上留着。==文字版
须臾,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轻轻道:“醉妃,朕知道你不会说谎的,对吗?那你有没有……”
我眼中含泪,摇点时带动耳上米色的水滴形耳坠剧烈地摇动:“臣妾没有,臣妾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辛兰月保护性地护着腹部,冷淡地说:“或者从前你没有,但你被选为妃后,再看到地位比你低的李贵嫔将诞皇嗣,可能就有了呢?”
银杏咬唇,愤然道:“夫人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家主子?奴婢当时一直守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是李贵嫔自己突然喷血,与我家主子无关的!”
辛兰月扬手,狠狠地掴了银杏一掌:“贱婢,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我忍不住道:“夫人请自重,银杏是我的丫头,做错事自有我来教训,不劳夫人动手。”
银杏捂着半边紫胀的脸,含泪看了一眼,轻声道:“主子,你放心,奴婢不会让他们冤枉你的!”
我瞧着她不解地道:“银杏?”
她突然伸手抢过合欢手中带血的糕点,三两口强迫自己咽了下去,神情淡然地说:“如果这糕点有毒,奴婢吃了怎么没事?”
我知道,银杏是为了证明给这些人看,自己吞了带血的糕点,这般污秽的东西!
我泪眼迷蒙,心中感动万分,万料不到在这危机关心,这丫头竟然如此仗义,看来平时帮她们照看家应算是没有白花银子。
皇后见此变故,只是微微一震,伸出戴了通透翡翠护甲的纤纤手指抵在颌下。她神情微凉如薄薄的秋霜,映得水汪汪的翡翠亦生出森冷寒意。
只在这一瞬间,银杏突然呃喉,委顿在地,眼神不解中带着怨眼,嘴角缓缓流出黑血。
她哑着嗓子,费尽力气想要说话:“主子,这件事,有阴谋。奴婢想是帮不了你了……”
她每说一句话便吐出一大口黑血来,全场的人静悄悄的,早有胆小的宫婢吓得晕了过去。
我慌乱地替她拭着血,含泪道:“银杏,这是怎么了,为何你会中毒,你别说话了,我去叫太医,我去叫太医来救你!”
银杏摇摇头,凄然苦笑:“银杏多谢主子一直以来的照拂,只是家中尚有贫母幼弟,希望主子以后多……”话没说完,她便手足僵硬,气绝身亡。
我大恸,哀哀痛哭:“银杏,银杏……”
皇后冷冷地笑:“醉妃,你此记得还有什么话可说?”
她步步紧逼,我已隐隐猜到这件事和皇后绝逃不过干系,只是毫无把柄,只能狠狠地盯着她。
皇上脸上带着一缕隐隐的、胸有成竹的冷毒笑意,让我感觉自己呼吸的闷窒,冰实的胸口隐隐有碎裂成齑粉的惊痛与恐惧!
是她,一定是她!
就是我几乎要叫出声的时候,却听到澹台谨冷冷的带着失望的话:“苏妤是,你叫朕,实在太失望了!”
“皇上,不是我,不是我……”我苍白无力地说着,却不敢看他眼底清晰的震惊与浓重的疑惑。
“那你告诉朕,是谁给李贵嫔下了毒,害了朕心爱的女人和儿子?”他暴怒,声声质问,如重捶击胸,让我毫无招架之力。
皇后趁势追击:“皇上,虽然先则苏妤是救驾有功,但她今日陷害嫔妃皇嗣,功不能抵过,其心可诛,依我朝例律,当交以宗人府问刑。”
我遽然一惊,漫漫生出一股寒意,冻得整个人格格发抖,几乎不能动弹。
果然是她,欲致我于死地!
我不理皇后的咄咄逼人,目光沉敛而平静,只是仰首,轻声问:“皇上,你还记得在牢中答应臣妾的事吗?皇上说以后都会相信臣妾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皇上着想,决无半点伤害皇上的意思;臣妾对皇上所说的话,也绝无半句假话!”
澹台谨眼中划过一丝深深的阴翳之色,默然片刻,道:“苏妤是涉嫌陷害嫔妃皇嗣,不可姑息。朕念其多次忠心护主,救驾有功,且平时行事温良,今降为才人,禁足淑华殿内,待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我知道这人命关天,一尸两命的大事,他只是将我禁足降级,已经宽容之极,但我痛心的是他的犹豫和怀疑,他的阴翳和沉默。
终究是我痴心妄想,总以为天长日久,冰消雪融,便可将郎的铁心融化,但却忘了他是皇帝!
我被两个侍卫送回淑华殿中,一壁走一壁回望,却还没见小蝶的影子,不知道她请到李墨染没有。
李墨染是步轻尘临别时推荐的可信之人,为了避嫌一直没有动用,直到这危急时刻不得已才要请他,只是他信得过吗?
皇后的眼角转过一抹狠戾之色,下巴微微抬起,一脸的怨恨,但那只是对着我。
不过转瞬间,便换成关心体贴的表情,和澹台谨站在一处,温言相劝。
帝后的衣裙相接,一黄一红,融为一体,是世上最尊贵的颜色。
我挺直背,寂寂地走回淑华殿,但内心却强烈地升腾起一个念头:我不能认,也不能死,我须得好好地活着,绝不能让皇后趁心如意!
夜半的时候,不能入眠,听到窗外有簌簌的声音,起床推开窗,才发现天下如撒盐一般下起了细细地雪霰子。
透窗过的寒风吹得人透骨的寒,我紧了紧衣衫,一任冰凉的雪扑到面上,因热力而融化成晶莹的雪水。
“主子,主子——”有细细的呼声传来,我赫然转身,瞧见小蝶正缩手缩脚地轻声叫我,怕心动了侍卫。
我忙招手,轻手轻脚地搬了一把椅子,让小蝶翻窗过来。
她冻得手脚都是青紫色,扑在暧炉上仍瑟瑟发抖。
我端了一盏热茶过去,替她加了一身盖实的锦衣,这才关切地问道:“可寻到了李墨染?”
小蝶喝了口热茶,喘了喘气,压低声音道:“找到了!但当时验尸的另一名医官,不让他靠近。奴婢认定主子是不会下毒的,所以就和李太医商量要半夜里去剖尸取证。”
我骇了一跳,失色道:“剖尸?你们可知,嫔妃的尸首不可随意乱动,更何况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万一被发现,岂不是要丢了性命?